第九章 量力而行
开了眼之后，几个小球迷就此沦陷，每个周末都会准时去鄂胖子家里收看州台录播的体育世界节目，因为里面有个栏目叫做欧美足球比赛集锦，内容主要是历届世界杯和欧洲美洲各大联赛片段。后来尔东怀疑州电视台里也有铁杆球迷，要不怎么会播这种片子。
他们想方设法混进有电视的人家看，为此花五分钱也在所不惜，光看还不过瘾，几个人还尝试着学习其中的盘带过人动作，一次次反复练习。
乡中的体育设施里，有水泥乒乓球台，有排球篮球场足球场，乒乓球项目缺网子拍子，实在不行，拿着木板儿黑板擦甚至板砖也能对付着打，篮球排球项目啥都不缺，但就是缺足球。尔东也想不明白，都是皮球，难道足球制作工艺更复杂不成？
除了跑步背书滑冰，尔东没有忘记赚钱大业，他曾经尝试以代写作业的方式赚点儿零花钱，为此他动员了梁老四，两人每天早起去学校等那些立志躺平的咸鱼，一时间生意还不错，甚至初二的咸鱼们居然也来找他。
但是收益实在是太差了，大家都是穷人，五分钱都掏不起，换来的是一个个承诺，什么代替扫雪啊帮助“打锤”啊打扫卫生值日啊借书借连环画帮着找邮票以及明年你俩的苹果葡萄我包了之类。
尔东打断说，苹果葡萄我家也有，能搞到桃子梨子不？对方就拍胸脯，说可以，包给我了，不过这两样要等到明年八月。
尔东和梁小四就愉快的答应了。
…………
十二月底的一天下午，尔东他们班正在上自习，透过窗户就看见学校里来了一群少年，一个个都骑自行车，有的后座儿还带个衣着鲜艳的女孩儿，披着一色红围巾，很是青春靓丽。少年们则一身蓝色运动装束，也很齐整统一，小伙儿小姑娘看着就很养眼，比乡中的歪瓜裂枣们好看洋气多了，尔东觉得也就和自己差堪仿佛，能有一比。
尔东好奇的走出教室，问少年中一个像是领头的高壮小伙他们的来意。
对方很是傲气，说梁岩你认识不，他说你们伊河乡中学足球队水平高踢得好，我们是四中足球队的，专程过来挑战。
尔东心里不由暗笑，伊河乡中啥时候有过足球队？这梁岩看着斯斯文文的，原来也会吹牛皮。
尔东挠挠头问，你们不用上课吗？集体逃课？
高壮小伙儿觉得他故意打岔，不满的瞪他一眼，你管那么多呢？话一出口可能觉得自己是来挑战的得客气点儿，随即又缓和了语气说道，我们都请假了。
尔东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行吧，算你小子识相……这年头的常态是，两波小子路上相遇，只要其中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相遇，且两人中的一位觉得不爽，那就意味着一场群架。有时候混战开始的太过突然，甚至没有言语的铺垫，周围的人都一脸茫然不明白怎么回事。
在乡中，三个多月下来，不用借梁斌的势，尔东呼哨一声也能聚起一班人马，围住这群小子不成问题。但他没打算这么做，这群人以后真有可能是自己的同学。
尔东也客气说，你们真不错，还有球迷呢，先等着，我去跟体育老师打个招呼，看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迎战而已，还能被县城的小子们镇住了？李老师开心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天天队列训练，练的再好也没有队列比赛啊，这足球自己在部队也踢过，虽然不怎么擅长，只会开大脚，但是二十来人在场上呼呼喝喝的抢一只皮球，倒是挺有意思，关键是热闹。
乡中很久都没热闹过了，
搞起来搞起来，赶紧的赶紧的。……
搞起来搞起来，赶紧的赶紧的。
自建校以来，乡中除了篮排球友谊赛搞过那么有限的几次，足球赛从来没整过，更不用说这种打上门来的挑战赛，足球项目都是一群学生自己拿篮球在操场胡乱踢。那简易木头球门还是梁斌梁岩入学的时候软磨硬缠，让学校做的，就这还是看了梁副乡长的面子。两个球门做出来都不一般大，可见学校的敷衍。
定水县有深厚的群众体育传统，每年国庆前后都会举办全县体育大会，各乡镇局委办国企都会组队参加，项目以篮排球田径乒乓球为主，中国象棋国际象棋也有，甚至还有摔跤和叼羊。即便是动乱年代，除了叼羊，其他项目都没中断过。
此前的九个月，各个代表队都在按照选拔招揽训练友谊赛的固定日程，做着大赛准备，乡政府大院篮球场十天半个月就举办一场友谊赛，往往是水泄不通的场面，房上树上都站满了人那种。
日子刚刚有了那么一点儿盼头，但是娱乐形式还是太少，体育比赛是个好办法，能凝聚人心团结本乡本土，花费又不算多，何乐而不为。于是各个乡镇都很重视。重视到什么程度呢？篮排球这种团体项目要是拿了第一，书记乡长能梗着脖子走一年。
就是如此淳朴和夸张。
毕竟GDP这种新鲜名词还没有普及。
尔东说，搞起来没问题啊李老师，可咱们学校就没有足球队好吗。李老师挥手作豪迈状，哎呀就是热闹一下嘛，输赢都没有关系，一天天闲的蛋疼，正好找点事做。
话一出口又觉不妥，赶紧又说，就临时组队吧，我算一个，我大脚开的远，可以当个后卫，其他的事情交给你，你不是天天踢球嘛，你看着找人。
尔东在半小时里就组好了队，把平时的球友们召集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梁氏三兄弟加自己和李老师，还有校工买提江，马家三兄弟，苟秘书家两儿子居然自告奋勇请求出战，场子不大，打个九人制这点儿人也就够了。
听说有比赛，全校师生课都不上了，倾巢出动，四百多人啊，这场面就有点儿大了。连欧阳校长也来了，灰色中山装，蓝色大棉裤，脚蹬黄色大头鞋，胳膊上蓝色套袖，配着稀疏的头发，很有喜感。
老爷子也不说啥，双手揣进袖子乐呵呵的和学生们挤在一处，等着看热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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