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元宵进城
等回了房,玉菊仍旧愤愤不平:“姐姐为什么拉我?齐世子将我的东西都吃了,莫非我说都不能说?这也太不公平了。”
玉兰又好气又好笑,点着她的额头道:“你这小馋猫,几个韭菜盒子罢了,怎么就念念不忘了呢?”
看着不服气的玉菊,直截了当的道:“别忘了,今晚你还要进城逛,还得求世子带你呢。你老是说他的不是,莫非不想去了?”
玉菊眼珠子转了一转,这才想起这一茬,脸色变了一变。
她头脑转得也快,连忙道:“我只是白抱怨几句罢了,实际上在我心里,我一直觉得,世子是好人呢。”
玉兰见她变脸甚快,不由得笑出声来。
玉菊也笑了一下,将目光投向丽娟手里的锦盒,转了话题道:“世子对姐姐很好,这衣裳是世子特意命人送来的,必定是极好的货色。姐姐,快打开试一试吧。”
玉兰颔首,心底也猜测,特意送来的衣服,必定衣料名贵、裁剪特别。
在两人的注视下,丽娟将锦盒打开,捧出一套衣衫。
玉兰细看时,却是浅灰色素锦小袄,下面是蓝色素棉布裙,样式极寻常,做工简单,竟没有半点刺绣之类。
玉兰长得不算差,又是韶华之龄,自有一种清新娇丽之美。素日里玉兰虽不爱装扮,但衣服的颜色都是鹅黄、粉红、藕荷之类,很适合她的年纪。
若穿了这身衣裙,丢在人群里,根本不会引人注意不说,还会被人当成小丫鬟。
玉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道:“今晚是元宵节,但凡女子,都会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穿出来。怎么世子送来的,却是这样的货色?该不会是拿错了吧?”
丽娟也傻了眼,沉吟道:“拿错绝不可能,世子身边并不缺人手,这点小事若都办不好,那真成笑话了。想必,是世子的品味跟旁人不一样吧。”
玉兰点头,嘴角含了一缕微笑:“说的是,看来他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
几人议论几句,玉兰便将衣裙换上了。
不出所料,衣裳上身之后,灰不溜秋的,显得人老成了不少。唯一的优点是很合身,不大不小刚刚好。
玉菊连连摇头:“什么鬼衣服,也值得巴巴送来。姐姐,不如你还是穿家常的去,倒是比这个强得多。”
玉兰摇头道:“不必,这是世子的意思,我照办就是。”
向来“女为悦己者容”,论理,那是她倾慕的男子,她应该以最美的姿态,赴他之约。
只是,心底明白,彼此绝无可能,今晚,只是用来告别。
打扮不打扮,无关紧要。一时无事,等到了午后,玉兰便只在头上加了零星几点素净珠翠,整个人显得平淡如水。
玉菊倒是换了过年时新做的衣裙,插一支菊花折枝银簪并几朵烧蓝花钿,俏皮恬美。
丽娟却是个有眼色的,见玉兰打扮得寻常,自己便只穿了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衫。
过不多时,魏昭过来,请她们去门口登车。
虽然仍是冬天,但万里晴空一碧如洗,日光朗朗,驱散了寒气,很是舒适。
门口处,日色下,有一颀长模糊的身形,背手立着,清风掠起他紫色衣襟,斯人却纹丝不动,显得格外温默。
等再走近一些,那人回过头来,轻裘玉带,面如冠玉,唇角绽出缱绻笑容。
姿容出众,气宇轩昂,自是齐非钰无疑。
四目相对了瞬间,玉兰低下眼眸,默默叹气。
论颜值,眼前的他,竟无人能及。
偏偏,这样美好的他,竟不能亲近。
时也命也,她反抗不得,只能认了。
齐非钰朝她们走来,目光在玉菊身上停留瞬间,诧异道:“怎么,你也要去吗?”
玉菊颔首,大着胆子道:“我姐姐说了,允我同去的。”
多了人打扰,齐非钰心底有些不悦,但知道她在玉兰心目中的地位,只得道:“既如此,等进城之后,小心跟着人,千万别走散了。”
玉菊连忙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可能走丢的。”
齐非钰失笑,摆手道:“行了,咱们出发吧。”
这次出门,一共安排了两辆马车,照齐非钰的打算,本是想跟玉兰同乘一辆,随侍的人一起坐一辆。
如今多了玉菊,玉菊又执意要跟着玉兰,没法儿了,到最后,马车里便多了个拖油瓶。
玉兰、玉菊坐了一边,齐非钰在另一边,亲自斟了茶,笑着道:“这是先生家的马车,条件略差了些,只能将就一下了。”双眼乌溜溜乱转,不时在玉兰身上打量。
玉兰脸上发热,故作茫然,低了头并不言语。
玉菊却诧异又好奇,忍不住开口道:“世子,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姐姐看?难道你觉得她今天特别美丽吗?”
齐非钰朗朗一笑:“是呀,你姐姐美极了。我所见过的女子中,无人能及。”
玉菊撇嘴:“姐姐穿成这样,你竟说美极了,你的眼光真奇怪。”
齐非钰目不转睛盯着玉兰,但笑不语。
玉兰想起身上的衣衫是齐非钰所送,怕他面上挂不住,只得看向玉菊,开口道:“世子送的衣服并不差,你好生坐着就是,别拉扯了。”
话音刚落,齐非钰目光变幻,诧异的道:“你真觉得衣服不差吗?”
听了他的话,玉兰颇为意外,默了片刻才点头。
齐非钰皱眉,声音似乎多了几分匪夷所思:“这套衣衫,将你的容色掩得只剩三分,你还说不差。啧啧,陈玉兰,你的眼光,真是异于常人,一言难尽呀。”
玉兰骤然抬头,心情很是复杂。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给姑娘送礼,选的衣服一言难尽,这就不说了。
如今,自己好心给他留面子,他反倒嘴毒起来。
这样的奇葩,哪个姑娘能忍受得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玉兰压住心头的火,咬牙道:“原来你知道衣服不好看,那为何还要送来?”
齐非钰盯着她,缓缓道:“你竟不懂吗?我以为,我们心有灵犀,我的心思你都明白呢。”
玉兰哼了一声:“世子太抬举人了,我这个人蠢笨得很,哪配跟世子心有灵犀?”
齐非钰目光温和灼灼,声音极尽温柔缱绻:“陈玉兰,不要妄自菲薄,在我心底,你是最好的。我送你粗陋衣衫,全是因为我的私心。你的好,我知道就行,我不愿旁人瞧见。”
盯着玉兰身上的衣衫瞧,唇角慢慢漾起笑意:“这身衣裳是我亲自挑的,花了我好几个时辰呢。如今瞧着,果然是毫无光彩可言,甚好,甚合我心意。”
玉兰……
“陈玉兰?”见玉兰瞪着眼半天不吭声,他喊了一声。
玉兰活过来:“谢谢,我谢谢你费心,谢谢你全家。”
玉菊看了齐非钰两眼,笑着道:“虽然衣服不怎么样,但姐姐穿着挺合身的。”
齐非钰得意洋洋,声音染上几许暧昧之意:“那当然,我亲自丈量过的,岂能出错?”
玉兰先是不解,其后接触到他的目光,骤然想起被他抱过两回,不由得面红赤耳。
她忙咳嗽一声,别过头转了话题:“我的衣服差劲,世子这身却穿得极不凡,看来,世子真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呀。”
齐非钰嘿嘿一笑:“陈玉兰,你不必说风凉话,我穿成这样,全是因为有人说我秀色可餐。为了能让某人心动,哪怕以色动人,我也不在乎。”
听了这番话,玉兰登时觉着心里仿佛揣了十几只小兔儿,怦怦乱跳起来,既觉得甜蜜,又夹杂了几分酸楚。
见她面颊泛上红晕,齐非钰不再说话,只静静盯着她,目中俱是痴迷之色。
一时,两人一个低头,一个凝望,俱都陷入静默中。
玉菊察觉到马车里气氛有些不对劲,却又不明所以,一时瞧瞧玉兰,一时看看齐非钰,想说话,却又找不出话题来。
再行一会儿,玉菊觉得困倦,便靠着玉兰,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玉兰连忙将她揽住,又怕她冷,想了想看向齐非钰,轻声道:“我们带了几件披风,在丽娟那儿,劳烦世子帮个忙,出去喊丽娟送过来。”
齐非钰稳坐着不动,勾唇道:“你是在使唤我吗?这又不是我的小姨子,凭什么我要管她?”
玉兰又是羞又是气,横他一眼道:“不肯动就罢了,何必说这些鬼话?”
齐非钰仿佛没看到她的怒容一般,依旧笑眯眯的道:“罢了,你发了话,我怎敢不听?再说了,现在不是我小姨子,将来一定会是的。”言罢,不等玉兰答话,便掀帘子出去了。
不多时,他便回转,递了件披风过来。
玉兰咬着唇接过,小心搭在玉菊身上,正要道谢,齐非钰却直接过来了,在她身侧坐下,轻声道:“自认识了你,我才知道什么是情。自那日在梅林亲了你,我梦里全是你。你呢?有没有梦到我这个情哥哥?”
玉兰忍不住面红心跳,又有恼羞成怒之感,低着头道:“我妹妹还在这里呢,你尽胡说八道,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齐非钰“哦”了一声,笑眯眯的道:“你的意思是,若这里没有人,你就会对我倾诉衷肠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长成这样,又屡次护你,你岂会对我无感?说不定,你也如我一般,日日朝思暮想、神魂颠倒。”
他凑近玉兰耳畔,压低声音道:“说不定,你也如我一般,盼着早日嫁我,与我双宿双栖、颠鸾倒凤呢。”
玉兰脸上更红,忍无可忍骂道:“你无耻!”
齐非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就对你无耻了,又如何?”
玉兰腾出一只手推他,怒声道:“你这登徒子,你再混说,我……我……”
齐非钰好整以暇:“你要怎样?你能如何?”
不等玉兰答话,他转而又邪笑道:“既然都背了登徒子的骂名,我也不能白担了这虚名。”言罢,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极尽温柔将唇印落在那娇软的樱唇之上。
玉兰惊怔,反应过来后,心底发狠欲要咬他的唇,他却立刻移开了唇,旋即人也迅速起身,跟玉兰拉开距离。
玉兰气极,欲起身厮打一番,却又得顾及玉菊。
将唇咬了又咬,玉兰没法儿了,这口气少不得忍耐下来。
见她怒气冲冲却又没法儿发泄,齐非钰得意低笑,双眸烁然,心情十分灿烂。
之前觉得玉菊跟来惹人厌,如今倒是觉得,幸亏有这小丫头在,才能成功偷腥。
一路无话,等进了城,寻到今晚要下榻的客栈,已经是黄昏时分。
直到这时,一直昏睡的玉菊才醒了过来。
因齐非钰早命人定好了房间,几人便下了马车,各自进了雅间。
玉兰刚喝了半杯茶水,齐非钰便寻了过来,微笑道:“时间还早,玉兰,我带你逛一逛。至于你妹妹,让魏昭、丽娟一起照应,如何?”
玉兰哪里肯,瞪了他两眼,皱眉道:“何必麻烦?还是一起吧。”
齐非钰摇头:“旁的事都依你,但这桩事你得依我。”说着看向玉菊,正色道:“这次你出来,我没反对,但你既是跟着我的,就该听我安排。你虽年纪小,但也要识相些才是。”
玉菊见他露出严肃的神情,一则有些怕他,二则觉得跟着他逛,必定十分无趣,便点了头道:“世子说的是,我们还是分两路吧。”
齐非钰勾唇,露出“算你识相”的赞赏模样。
玉兰却极其不满,皱眉道:“妹妹,咱们一起出来的,自然要一起行动。”
玉菊吐吐舌头道:“分开没什么不好,姐姐,你怕什么?世子爷又不会吃了你。”
齐非钰哈哈大笑:“这话说的是,玉兰,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凑近玉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只会亲你抱你,让你欲仙欲死。”
玉兰满面通红,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趁这个当口,齐非钰挥了挥手,玉菊与丽娟便一起出去了。
玉兰缓了一缓,看向齐非钰,有气无力的道:“齐世子,你能正经一点儿吗?”
齐非钰歪着头看她,似乎陷入沉思中。
过了片刻,他才正了容色,一本正经的道:“不能。”
玉兰盯着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勒个去!一本正经回答,自己不能正经点。
这人,还能更不正经点吗?
正想着,齐非钰回望着她,两道英气入鬓的剑眉扬起如飞羽,轻声道:“盯着我做什么?觉得我太俊了吗?我早说过,只要你愿意跟我,我这张脸,允你看一生。我对你是一往情深,只要你愿意,我即刻就能纳你。”
他露出追忆的神色,笑着道:“当年我父王母妃便是元宵时相识,之后成缘的。如今,我们亦能如此。”
玉兰别过脸,深深吸一口气。
果然,没有最不正经,只有更不正经。
齐非钰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凝视面前之人。
今日玉兰的穿着打扮极不显眼,被他几句话惊到,面上露出呆怔的表情来。
于他眼中,这样的玉兰,显得十分可爱。就算她穿得不出众,但落入他眼里,仍旧令他觉得美丽不可方物。
心上人就在跟前,真恨不得一把拥入怀里,却又怕惹恼她。
暗自咽了口唾沫,齐非钰目光一闪,计从心来,叹气道:“都说过了一年,应该长大一些,怎么我瞧你一点都没变化呢?”
目光落在玉兰胸前,笑容中带几分邪魅:“啧啧,这里还是一马平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迎来春天。”
话都抛出来了,如今,只需要等着斯人自己投怀送抱就成了。
玉兰嘴角抽了又抽,热血上涌,心神都开始恍惚了。
你妹的一马平川!
下意识的,她抬起腿,就要踹向那嘴毒之人。
就在这时,瞧见那人眼眸中露出计谋得逞的奸笑,骤然醒过神来,忙硬生生刹住脚,怒喝道:“你这登徒子,还要不要脸?”
为了能轻薄她,这家伙什么都敢说。
对着这种人,也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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