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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逼嫁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清早,却有一队披红挂彩的人站在陈家门口,扭扭曲曲如长蛇一般。


 一顶贴着喜字的喜轿端端正正停在最前头,紧随其后的,是十台结着红绸的礼物担子。


 因这队伍来得甚是稀奇,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朱夫子请来的媒婆是这伙人的领头羊,看见人多,就叫人放了一长串鞭炮。


 劈劈啪啪的爆竹声响起,引来更多闲汉。


 媒婆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喜气洋洋喊道:“朱门朱柏公子特来迎娶陈大姑娘,请陈大姑娘上轿!”


 媒婆跟打了鸡血似的,喊得十分起劲。


 便有胆大的乡民挤上前,带笑问她:“陈姑娘和朱夫子定亲了吗?怎么没听说呢?”


 媒婆笑眯眯的道:“这婚事是最近才提起的,双方都有意,且陈大姑娘年纪不小了,且对朱公子甚是有情,朱公子便想着直接办了,免得耽误陈姑娘的青春。”


 她挥舞着手里的帕子,说书一般造出一段两人无意中巧遇一见钟情,郎有情妾有意的肉麻故事,叫一群人都伸长了脖子听得津津有味。


 因朱夫子手底下有二十多个学生,在桃花村当了十来年夫子,也算是积攒了些人气。


 有顽童的家长眼珠子转了两下,存了讨好朱夫子之心,便奉承道:“朱夫子家境虽差了些,但到底是有功名的,在咱们村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他肯明媒正娶,似这般情深意长的公子,极当嫁他。”


 另有人接口道:“一个有才,一个有财,且陈大姑娘长得也好,这婚事真是天作之合。”


 众人议论纷纷,齐声赞扬,都说这是好婚事。


 外面乱成一锅粥,早有丫鬟报与玉兰、秦氏知晓。


 秦氏得知朱家不死心,竟来了这么一出逼嫁,气得直接背过气去。


 众人登时手忙脚乱,要去寻郎中来瞧,玉兰咬着牙道:“且别慌,将夫人抬到床上,先掐掐人中再说。”


 丫鬟依言而行,不大一会儿,秦氏便醒转过来,眼巴巴看着玉兰,哭喊道:“我的儿,都是我害了你。”


 秦氏如今,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里正家的夏氏提起这桩婚事时,没口子称赞朱夫子好,引得秦氏也心动,觉得必定是好姻缘。


 最开始对朱夫子,秦氏是极满意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回来跟玉兰商议。


 哪里想得到,自己竟看走了眼,朱家实在是臭不要脸。


 这几天,一直跟苍蝇见了血一般闹腾,里子面子一点都不顾。


 只是细论起来,之前倒罢了,毕竟,只是在自己家、里正家、朱家议论。如今,却是闹得满村子沸沸扬扬,岂能不影响玉兰的婚事?


 而这一切,都怪她识人不明。


 若当初她没去里正家,抑或者夏氏一提起这事,她就断然拒绝,事情还会走到这一步吗?


 秦氏百般自责,恨不得冲出去跟人拼命。


 玉兰拍拍她的肩膀,安抚了几句,微笑道:“不过是几个不要脸面的泼皮罢了,娘不必放在心上。娘身子不好就躺着歇息,我这就出去将他们打发了。”嘱咐丫鬟们好生伺候,这才转身出来。


 这时,玉菊得了消息,带着含珠赶了过来。


 一照面,玉菊便拧着眉,慌慌张张的道:“姐,这事儿该怎么办?”


 玉兰倒淡定,微笑道:“没事儿,我带人出去,直接打发了就是。”


 玉菊见她从容自若,一颗心慢慢定了些,连忙道:“姐姐,我陪你同去。”


 含珠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也蹦蹦跳跳,笑着喊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玉兰无可无不可,点头应了,却也特意招呼了,让玉菊、丽娟照看好含珠。


 旋即,玉兰让管事点了几个极有力气的婆子,又召集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做了一番准备,浩浩荡荡走到大门口。


 玉兰走在最前面,目光在那穿红挂绿的媒婆身上一流转,笑眯眯道:“这位嫂子是朱家请来的吧?”


 这时,陈家门口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乡民,整个村子的人,一大半都来了。


 那媒婆正唾沫横溢,跟人捏造朱夫子如何倾慕玉兰,玉兰如何中意朱夫子的事儿,将两人说得猴急得不行,恨不得即刻成亲入洞房。


 她能说会道,口才甚是了得,引得众人又是笑又是拍手。


 正说得痛快,冷不防正主儿出来,媒婆不由得唬了一跳。


 四下里看热闹的,见状哄的一声都笑开了。站在外头的人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急切想知道,都朝里头挤。


 媒婆眼珠子转来转去,正要开口,突然玉兰扬了扬手,立刻就有个眼疾手快的婆子递了个木桶过来。


 众人呆怔之际,就见玉兰接过桶,素手一扬,桶里的潲水尽数倾到那媒婆身上,登时一股酸臭味弥漫开来。


 那媒婆目瞪口呆,半张着嘴,头上、身上挂满了烂菜叶和黄哄哄的臭水。


 霎时众人哄堂大笑,一波一波的笑声从里传到外,热闹极了。


 玉兰站在门口,将木桶往旁边一掷,冷笑着挥挥手。身后一溜提桶的婆子、小厮站出来,也不言语,或是泼轿子,或是泼礼物。


 这群人所到之处,看热闹的立刻四散开来,便是朱家请来的人,也没人敢阻拦。


 片刻功夫,东西尽毁,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看热闹的因事不关己,倒是高兴了,捏着鼻子又是笑又是议论。


 含珠看得有趣,拍着手乐得哈哈大笑,又向玉菊道:“菊姐姐,你姐姐真威风!”


 玉菊失笑,捏捏她的鼻子道:“没礼貌的小家伙,你该叫声兰姐姐。”


 含珠皱着眉,只当没听见。


 玉兰一直冷眼旁观,等婆子、小厮们忙完了,默默回到身后立着,这才拿着帕子捂着鼻子。


 她逼视那媒婆,目光清澈,却带着丝丝寒意,冷笑道:“谁跟朱夫子情投意合了?这是当我家孤儿寡母的,以为咱们好欺负吗?我跟他从没说过一句话,明明是他家死皮赖脸跑来求娶,我家拒了婚事,按理说这事儿就完了,偏他还要来这一出逼嫁,坏我的名声,这脸皮厚的,堪比城墙了。这样的男人,我呸!便是这世上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嫁他!”


 那媒婆待要说话,一张嘴污秽之物就要流进去,狼狈得不行。


 丽娟挤出来,也冷笑道:“那姓朱的什么心思,倒也不难猜,不过是见我家大小姐会赚钱,想出些歪门邪道,打算赖上来吃软饭罢了。这样狗屁倒灶的,还是书生,还是夫子呢,照我说,连人都不必称,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指着朱家那一干人,骂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若再敢接朱家的生意,跑到陈家门口来闹,下次必定拿棍棒、恶狗招呼!”


 住在隔壁的陆辉早就过来了,起先还一头雾水,如今才恍然明白过来,也跟着道:“若再敢上门,我必定也是要出手的。”


 说起来,他也跟朱夫子念过几年书,朱夫子也是他的先生。


 不过,在他心目中,自然是玉兰更重要一些。


 故而,他心底极不屑朱夫子的举止,虽然没有破口大骂,却毫不犹豫站在玉兰这边。


 玉兰目若寒星,扫了那媒婆两眼,冷冷道:“回去告诉一声,不必道谢,这喂猪的东西,合该送给朱家人!”言罢直接转身,进了院子。


 看热闹的都抱着肚子笑,有那尖酸的便嚷道:“陈姑娘说话真妙,心底又善良,还没进门呢,就拿东西喂朱家人。啧啧,这样的好姑娘,哪里寻去?”


 朱家雇来的人垂头丧气,极是懊恼,却不敢回嘴,更不敢跑进陈家闹腾,只得灰溜溜抬着东西、轿子回去了。


 朱夫子、金氏正在家里等着好消息呢,觉得胜券在握,见他们灰头土脸跑回来,都大吃一惊。


 朱夫子私心觉得,这一次逼嫁会弄得玉兰名声有损,玉兰只有屈从吃哑巴亏的份。


 不料玉兰泼悍至此,不但不低头,还说了一箩筐骂人的话。


 朱夫子听在耳里,只觉得又恨又恼,气得说不出话来。


 金氏倒比他略强一点,身子晃了几下,很快就定下神来,扭曲着脸骂那媒婆,责她办事不利。


 媒婆委屈得要死,捶胸顿足哭道:“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们说陈姑娘有意,事情必成,我才答允上门的。如今闹成这样,全是你们自己折腾的。你们看上了人家的钱财,不好言好语哄着,唱这出逼嫁做什么?白白连累我吃了苦头,竟还来骂我,也忒没良心了。”


 媒婆骂骂咧咧,又摊出手,找金氏要辛苦费,又要他们赔轿子钱。


 金氏哪里肯给,与她吵闹了半天。媒婆气得半死,便招呼自己带来的人,要进朱家打砸。


 金氏见状,实在是有些怕了,没法儿了,才抠出二两银子丢了过去。


 媒婆嫌少,让金氏添,金氏却执意不肯,又拿朱夫子说事,发狠话说等自己儿子中了,一定不让她有好日子过。


 媒婆不敢将事情做绝,只得踩着门槛骂了半天,这才将东西都丢下,抬着臭烘烘的轿子,领着一群人离开了。


 等他们去后,金氏唉声叹气,肉疼得不行:“事儿没办成,还搭进去二两银子,还有咱们置办的十台东西,虽是些花哨物,也值五两银子。”


 说到这里,目中现出一抹怨毒,咬牙切齿的道:“陈家那泼辣货,实在是太下贱了。”


 朱夫子拉着怒发冲冠的金氏,安抚道:“事情还没完呢,娘休要气坏了身子。儿子已经想好了,这就去见里正,让他从中周旋,必定要将这桩婚事坐实。”


 金氏听了这话,这才觉得如意了,冷笑道:“必要人财两得,等她进了我家的门,等你得了功名,再日日抽她鞭子,泼她一身脏水,把今日的凌辱十倍百倍还她。”


 朱夫子点头应了,又安抚了几句,便理了理衣服,起身去寻里正。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望着他,捂着嘴巴笑。


 饶是朱夫子脸皮厚,也不由得红了脸,拿着袖子捂住脸,遮掩了一番。


 一路无话,等寻到里正,朱夫子也没多耽误工夫,寒暄了几句,直接就奔了正题:“在下对陈家大姑娘,着实十分倾慕,本托了嫂夫人从中说和,不想事情没能成。在下一时头脑发热,便想着直接让人上门,将生米煮成熟饭。今日之事,虽然是在下欠考虑,但事情已经这样了,陈姑娘名声已经被毁,不嫁我还能嫁谁?里正您德高望重,最喜欢成人之美,还望您能出面,劝一劝陈姑娘,成全这桩婚事,在下感激不尽。”


 里正拈须道:“要说你与陈姑娘,也算是相配了,但陈姑娘执意不点头,谁能勉强得了?还有,今天你也太鲁莽了,做的事不甚光彩,陈姑娘必定气急了,如何会回心转意?照我说,你还是就此丢开手,于大家都好。”


 朱夫子忙道:“虽然是在下心急了些,但我肯认帐,若婚事成了,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若就这么拖着,反倒不是个事,不但我名声不好听,村里的名誉也会受到影响。还望里正从大局着想,帮我这一回。”


 看了里正两眼,咬牙道:“我自然不会让里正白跑腿,倘若我能得偿所愿成了陈家的女婿,到时候,陈家的家业,自然就归我所有。我愿将陈家一半的田契、地契交与里正,酬谢里正成人之美。”


 里正听了这番话,不由得眼睛发亮,整个人都呆住了。


 立在一旁的夏氏也是吃了一惊,等回过神来,不由自主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一半的田契、地契,都种满了水蜜桃,那得收获多少银子?


 虽然陈家不时送点好处过来,但一年到头,加起来也不过是一百两银子左右。


 若能得了这巧宗儿,今后自家还会愁钱花吗?那自然是财源滚滚、仆妇成群、富贵无匹……


 陈家的今天,就是自家的明天呀。


 夏氏越想越觉得心动,忍不住看向里正,开口道:“朱夫子在咱们村当了十几年的先生,如今家里没有贤内助,委实可怜。好不容易他瞧上了陈姑娘,这郎才女貌的,也算是天作之合。老爷,你也别多想了,这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该你来张罗。如今,你很应该帮朱夫子一把,让他如愿娶得美娇娘,安安心心在咱们这里待着。”


 朱夫子见她为自己说话,心里甚是感激,朝她欠了欠身,这才将目光转向里正,继续道:“除了刚才的酬劳条件之外,在下还在此许诺,若是有朝一日中了举人考了进士,必定不会忘记里正的恩德。到那时,在下另有厚谢。”


 里正本就被他说得心动,如今又听了这番话,登时再无犹疑,想了想道:“既然你诚心诚意要娶陈姑娘,我不帮你,岂不是不近人情?罢罢,今儿个我就舍了这张脸,亲自出面为你说和。”


 朱夫子大喜,连忙起身谢了又谢,眉目间俱是得意欢喜之色。


 他心底,是极自信的。


 毕竟,在村子里,向来里正是极有发言权的。


 如今,玉兰的名声已经受到影响,里正又肯出马,玉兰还能跑到天边去不成?


 任凭她再泼辣,仆从再多,也得做自己的囊中之物。


 自从进了一次赵家,见了赵氏之后,赵氏的话时时在耳边回响,令朱夫子迷了心窍,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玉兰弄到手。


 求娶不成,那就让人抬轿子上门逼嫁。


 逼嫁不成,那就再进一步,让里正出面继续逼。


 虽然这么一来,会让玉兰心生不快,会让玉兰生出逆反心,但朱夫子并不怎么担心。


 在他看来,只要能成功得到玉兰,只要女人嫁了,成了自己的人,那么,自然万事都由自己做主。


 即便再不情愿,心底有再多不甘又如何?只要进了朱家的门,那她就没了自我,只能紧紧依着夫君,靠讨好夫君过日子。


 寻常女人,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只能屈从于命运,不敢有别的想法。


 所以,他如今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将玉兰娶了。


 只是,太过自信的他并不知道,他要对上的玉兰,却是一个另类。


 由此,注定了他只能一败涂地,他所期盼的,永远都没法儿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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