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神转折
一语未了，果然诚王踏步走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众人见状，忙都端正了脸色行礼。
玉兰一面行礼，一面偷瞧了诚王几眼，见诚王年约四旬，却保养得极好，身形清瘦挺拔，沉稳内敛，眉眼与齐非钰很有几分相似。
玉兰忍不住想，齐非钰以后就是这模样吗？似乎好像看上去还不错。
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口，诚王看向齐非钰，挑眉道：“客人还没走，你跑到内院来做什么？”
齐非钰还未答话，诚王妃便道：“非钰，你快随父王去前面陪客，这里的事儿，母妃自会处理的。”
齐非钰哪里肯走，目光凝在玉兰身上，答道：“父王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诚王听了微微皱眉，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随口问道：“这位姑娘瞧着眼生得很，是什么人？”
屋中瞬间肃静。
玉兰心里不由慌了慌，又立时镇定下来，朝诚王行了个福礼。
齐非钰咬牙道：“这是儿子的心上人，儿子已经决定了，今生今世非她不娶，且只愿娶她一个。”
诚王听了这话不由眯起眼，仔仔细细在齐非钰脸上看了两遍，才道：“所谓年少慕艾，诚不虚也。”
他又看向齐非钰，哈哈一笑，调侃道：“你出去几年，这次回来不止人变了样，还懂情情爱爱了，看来真是长大了，父王很是高兴。”
诚王妃皱起眉，脸有不悦之色，却没有说什么。
至于齐非钰，见诚王脸色还不错，倒是勾唇笑了：“与儿子同龄的，大多都成婚了，儿子自然也盼着能娶妻生子，好让父王母妃享受天伦之乐。”
诚王继续笑，盯着玉兰看了两眼，点评道：“长得不错，但算不得国色，跟你母妃更是没得比。”
此言一出，诚王妃既羞且喜，以为诚王瞧不上玉兰。
至于齐非钰，却是有些着急，想要解释，却听得诚王道：“可见你脑子没白长，不是个只知道好色的。”
玉兰呆了呆，心里涌起一股喜悦来，忍不住想，这可真是神转折，脑子慢一点的，都跟不上这诚王的思维了。
齐非钰立刻笑容满面，奉承道：“儿子能略有点见识，都是随了父王。”
诚王嗤笑，继续看着玉兰，见玉兰站在原地，一双杏眼清澈明亮，那眼里，有忐忑，有担忧，还有期望，却并无扭捏之态。
诚王暗自点头，挥手道：“伺候的人都有眼色些，出去吧。”
众丫鬟、婆子听了这番话，忙都往外退。便是紫嫣，也咬了咬牙下去了。
至于韩暖月，倒是没有走，依旧站在诚王妃身边。
却听得诚王对玉兰道：“你能瞧中本王的儿子，算是慧眼识珠，有眼光。”
玉兰沉默片刻，开口道：“我知道他很好，但我也不差。”
她淡淡一笑，微微抬起下巴道：“他若不好，我不可能看上他，不可能随他到这里来。我若不好，岂会得到他的青睐？当然，在世人眼里，我可能样样都不好，但他愿意视我如珍宝，那么，我就是最好的，旁人无人能及。”
她说完这番话，齐非钰带笑看过来，两人目光相触，凝结了万千柔情。
见状诚王妃掩了口，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诚王却颔首道：“胆子不小，答得甚妙，所谓情有独钟，便是如此了。”
见诚王对玉兰印象似乎甚佳，诚王妃脸色复杂，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刚到，自然不了解情况。这位姑娘姓陈，是非钰在临江府认识的。陈姑娘的出身有些奇异，是临江府高家的家生子。”
这几句话真算得上是石破天惊了，诚王露出惊诧的神色，下意识看向玉兰。
玉兰咬着唇站着，却并没有开口辩解否认。
齐非钰心头狂跳，咽了一口口水，费力开口道：“父王，她出身虽不好，人却是极聪慧的，我……”
诚王咳嗽一声，严肃的道：“你别说话，本王没心思听你说话。”
他盯着玉兰，挑眉道：“你是婢子出身？”
玉兰点头，坦然道：“是，如今是平民了。”
最初穿越过来的时候，心里不是不难过的。毕竟，在这个分三六九等的世界，出身太低，意味着想过上好日子，得付出比旁人多几倍的努力。
慢慢的，时日久了，她却是能接受自己身份的转变，努力走向新生活。
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她的内心足够强大。
如今，她能忍住心底的不自在，坦然面对过往，面对自己当过奴婢的事实。
诚王眯起眼：“你回答得很快很坦然，似乎一点儿都不遮掩，不觉得出身低是一件难堪的事。”
玉兰苦笑，微微抬起下巴道：“王爷错了，每次说起我的出身，我心里也会觉得不自在，但那又如何？我心里清楚，无论如何，我都只能改变未，不可能逆转过去。心里明白这道理，我能做的，便只是坦然面对了。”
诚王颔首：“倒也有道理。你出身不高，都能入非钰的眼，想来你必定有过人之处。”
齐非钰一听来了劲：“父王就是有见识，陈姑娘在儿子心目中样样都好，饭菜做得好，说话有趣儿，又有见识，她……”
诚王妃满心不自在，嗤笑一声，打断齐非钰的话：“她这样的出身，能有什么见识？”
诚王听了，看着诚王妃，目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意味，缓缓开口道：“王妃，你似乎不太喜欢陈姑娘。”
诚王妃想点头的，但儿子在跟前，她不能不顾忌几分。但要她违心说一声喜欢，她实在说不出口。
故而，她迟疑了片刻，沉默未答。
诚王见状挑唇一笑，说出的话出乎意料：“不以出身论英雄，陈姑娘身份的确低了些，但非钰瞧中了她，本王相信非钰的眼光，想来，陈姑娘身上必定有旁人难及的好处。这是非钰自己挑中的女子，若真娶进门来，非钰必定日日喜乐。”
诚王妃听了以后，眼睛滚圆滚圆的。
齐非钰却是大喜过望，猛点头道：“父王所言甚是。”
他瞄了瞄诚王妃，叹了一口气，方道：“儿子自小就是个要强的，母妃只生了我一个，我总想着要给她争口气，当她终生的依靠。小时候习文习武拼死拼活，长大了，儿子离家千里去了临江府，后来又上了战场历练，几番出生入死。伤势最重的时候，差点死过去。”
诚王妃听不得这个，只觉眼眶发热发红，瞬间泪如雨下。
玉兰也立刻低下头，泪珠儿一下便迷了眼。
齐非钰叹息，仍旧不看玉兰，只道：“或是生离死别见得多了，虽然儿子还年轻，心却开始苍老了，只盼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能有个知疼着热的人。我日日守着她，日子才能过下去，做梦也会笑醒。”
这番话，听得众人脸色各异，百般滋味在心头。
明知道齐非钰在打感情牌，诚王妃仍旧忍不住心软了，叹了一口气，忍着泪带着忧愁道：“你就这么点愿望，母妃也想让你如愿，但陈姑娘的确做不得你的世子妃。就算母妃不在意，旁人呢？世人若是知道咱们府里的世子妃是奴婢出身，岂有不笑话之理？再者，她出身低，性子也不好，来日如何待人接物？你总不能娶了她，就将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来见客吧？”
不等齐非钰开口辩解，诚王挑眉问道：“性子不好，这话从何说起？”
诚王妃一听来了精神，立刻将刚才紫嫣如何来奉茶，玉兰如何跟紫嫣起冲突，之后又是如何侃侃而谈的事儿讲了一遍，末了道：“她是来做客的，却一点儿都不知道收敛。这样容不得人又小家子气，岂是非钰的良配？”
诚王看向诚王妃，目光中有柔情一闪而过，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非钰的母亲，自然不会害他。”
不等诚王妃露出喜色，他再度语出惊人：“不过，你的看法也并非全对，你觉得陈姑娘性子不好吗？本王倒是极喜欢她这性子，不卑不亢，不做软柿子，是个难得的。”
他勾了勾唇，旋即道：“可惜了，非钰钟情于她，非要她不可，若她出身高一点，让她当世子妃倒也无妨。”
诚王妃哪里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登时瞪圆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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