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熊孩子来了

 见玉兰呆呆盯着齐非钰看，高宸风的脸色，不可避免阴沉下来。


 虽然气得不得了，但到底有贵客在，他不但不能发火，还得挤出笑容道：“家里的丫鬟没见过世面，两位不要见怪。”


 张继安摆手道：“怎么会呢？”也站起身来，含笑向玉兰道：“陈姑娘还记得我吗？”


 玉兰这时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了张继安一眼，又飞快低下头，低声道：“自是记得的，只是上次太匆忙，并不知道公子的身份。”


 张继安温和的道：“此事是我的不是，如今再次遇上，实在有缘。”说着便一笑，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又将齐非钰的来历略说了几句，其后又道：“姑娘的身份姓名，我与齐世子却是知道的，倒是不必介绍了。”


 齐非钰淡淡附和道：“不错，陈姑娘泼辣又彪悍，实乃难得一见的人物。”


 玉兰低着头，嘴角抽了一抽，听出他言语中不乏贬义，却是不好答话。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自己与这位齐世子是首次相见，他却出言不逊，打自己的脸。


 如斯男子，即便长得出色又如何？这臭脾气谁忍得了？


 张继安被齐非钰的话惊了一下，忙开口打圆场道：“齐世子性子傲，有时候夸人词不达意，陈姑娘别放在心上才好。”


 玉兰自是没有旁的话，欠身道：“张公子说笑了，奴婢岂敢在意这个？”


 一直当布景板的高宸风眯着眼，打量着玉兰，开口道：“好了，别说闲话了，快给两位贵客奉茶。”


 玉兰低头应了，踱步上前来斟了茶。


 这时有几位小厮敲门进来，抬了桌上等的席面，摆在西窗下。


 高宸风忙将两位贵客往席上让，正要敬酒，吉祥却上来行礼，小声向高宸风道：“大爷，外面又来了几位贵客，请你出去陪一陪。”


 张继安是个眉眼通透的，见状不等高宸风开口，便笑着道：“今日宾客盈门，高世兄是个大忙人，不如去外面应酬，我与齐世子却不是外人，就在这里倒是能自在些。”


 高宸风闻言，起身客套几句，看了玉兰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丢下一句“好好伺候贵客”，便径直去了。


 等他去了后，张继安发了话，让屋里两个小厮退了出去。


 他看向玉兰，带着歉疚道：“上次在街上，是我连累姑娘被人打，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玉兰欠身道：“多谢公子记挂，我也没怎么吃亏，倒是不必在意。”


 张继安道：“话虽如此，但若不是我，姑娘也不必受累了。”侧眸打量着玉兰，转而问道：“姑娘在高府当差，一切还顺心吗？”


 玉兰默了片刻，勉强扯了个笑出来，低声道：“身为奴婢，一切都是主子做主，哪有顺不顺心一说？”


 她是高府的奴婢，自然不能在旁人面前叫苦喊累，但要她违逆心意，说一声“在这里一切都好”，却也不太可能。


 故而，只能模棱两可回了这个问题。


 张继安见状若有所悟，迟疑片刻，将今日的来意和盘托出：“说起来，我的先生也见过你，倒是十分喜欢你，又说身边缺个女子伺候，特意嘱咐了我，让我将你讨出去呢。姑娘放心，我先生已经五十多岁，身边也有小厮们伺候。等你去了后，不过是陪着说说话儿，不必做旁的事。”


 他看着玉兰，目光炯炯带着温润，含笑道：“我跟高世兄开这个口倒是不难，但此事总要你也心甘情愿才好。”


 这番话出口，自是令玉兰惊愕不已。


 说起来，她与这张继安，也不过是见过两次罢了。偏听张继安的意思，在这之前他就认识自己，还有齐非钰、他的先生，都是如此。


 事情怎么会这样呢？不认识之人，竟有心将自己弄到身边去。


 转念想，在这些贵人们眼里，自己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看得上眼逗一逗，看不过去直接撵了卖了，一点儿都不必在意。


 所谓命如纸薄，便是如此了。


 不过，她做梦都想出高府，换个主子伺候，倒也不是不可行。毕竟，高府这里，她并没有什么根基，之前还得罪了刘家，这里更有让她畏惧的赵氏、高宸风。


 高宸风风流好色却不长情，且喜怒无常、脾气暴戾、唯我独尊，拿她当手掌心里的鸟儿一般逗弄对待。


 赵氏跟高宸风感情不睦，却是个妒妇，对付起高宸风的姬妾毫不心慈手软。受宠的还好点，赵氏有所顾忌，不敢耍多少手段。不得宠被高宸风弃之脑后的，底下的人踩不说，赵氏还会落进下石，让人生不如死。


 自己起心思想研制点润肤膏，指望着弄点钱傍身，不曾想，才将东西买来，美梦就被赵氏断了。


 近来高宸风看她的目光，带着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欲望，更是让她害怕惊惧，透不过气来。


 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何苦陷在高府？这样下去，自己何时才能安生？


 不，她绝不甘愿就此沉沦，更绝不会认命。


 眼前这张公子风度翩翩，有君子之风，还肯开口询问自己的想法，可见，他是肯拿自己当人看的。


 若跟他走了，自己的处境，绝不会比此刻更艰难。


 玉兰想到这里，睁着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张继安，勾唇道：“张公子尊敬奴婢，奴婢感激不尽，但张公子这番话问错了。奴婢能有什么想法？奴婢是签了卖身契的，一切行动听指挥。无论谁做了奴婢的主子，奴婢都会用心伺候，绝不敢有二心。”


 闻言张继安还没答话，齐非钰已经道：“倒看不出你是个极聪慧谨慎的，说话滴水不漏呢。”


 他眯着眼看着玉兰，发现这个女孩除了以貌取人之外，还有另一个令人厌恶的特点——圆滑世故。


 听听她这番话，似乎没说什么，但细细一品就能知道，她不但极愿意离开高府，还表了要好好伺候新主子的忠心。


 十三四岁的女孩子，骄纵刁蛮些无可厚非，但太老成世故，却让人喜欢不起来。


 何况，他在锦绣堆里长大，见惯了这样的嘴脸，更是恨不得敬而远之。


 因了这个缘故，令他对玉兰的印象越发差了起来。


 玉兰自是不知道他心头所想，却觉得有些怪异。


 这位齐世子刚才贬了她，现在再开口，似乎是在赞她，但语气听起来，却让人很不舒服。


 不过，即便察觉了，如今的自己，又能如何呢？这口气，少不得忍下了，不必争。


 她便只低着头道：“多谢齐世子夸赞，奴婢愧不敢当。”


 她说了这么一句，本是想将事情揭过去，不想齐非钰扬眉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是在贬你，一点儿都没赞你的意思。”


 玉兰忍不住想仰天长啸——这是谁家的熊孩子没教好就放出来了？这张嘴旁的事不干，净知道冷嘲热讽。得亏他身份高是个世子，要不然，照他这不讨好的嘴，不知道被人打死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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