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幻境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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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号中心位置有一个高科技研发中心，这里同时还是“活死人”业务承接处。
“活死人”是人们对组织培养人的蔑称。很多人无法理解人们千方百计利用亲人的组织碎片去复活亲人的行为。
培养液里复活出来的亲人不能完全算是个人，他们没有意识，没有思想，只有一副空洞的躯壳。他们的模样甚至都不太像亲人。
培养人不仅消耗大量物资和能量，而且还需要高昂的费用在虚拟空间重建意识。
每一个重建的虚拟人都需要挂接人工智能API接口，同时还需要海量的模型训练才能勉强赋予一个虚拟人接近亲人的性格。
这些都需要人们去一点一点调整算法和参数。
社会上有超过35%的人反对组织培养人的行为，所以他们将培育出来的“人”称为“活死人”。
杨志刚来到研发中心培养人养育室，面部识别之后来到孙子所在的楼层。
他换好无菌服，步履沉重地穿行在无菌走廊里。
为了节省电力，走廊里照明非常阴暗，勉强能看清两旁的墙壁——反正这里也没多少人来，不需要太多照明。
阴暗的走廊让进来的人心情格外压抑。
杨志刚脚步停留在ZX1087房间门口，使用身份芯片打开自动门。
房间很大，照度很高，跟走廊形成强烈对比。
房间内虽然光线明亮但并不刺眼。
杨志刚放眼望去，房间里放着大约三十个白色冷柜一样的东西。
每一个冷柜里面都存放着一个“活死人”。杨志刚来到编号ZX1087YL439柜子前面。
柜子上的透明玻璃是防眩光设计，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混浊的、很难说清楚什么颜色的自适应组分培养液。
从外面看进去，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这跟科幻电影里面的场景可完全不一样。
这让杨志刚不禁回想起电影《阿凡达》，里面杰克的替身睡在透明培养液里的情景。
“这培养液什么时候也能做成透明的啊？”杨志刚自言自语说道，同时用手摸着玻璃，幻想着这双手穿过玻璃，摸着孙子的小脑袋。
“你可以观看实时姿态建模视频。”这时拐角闪过一个穿着无菌服的工作人员。
“在这里……”来人说道，“点一下这个就好了。瞧他睡的多安详。”
“我知道，谢谢。”杨志刚看着屏幕里的孙子的脸。
说实话，真的不太像他小时候。甚至都不太像一个正常人类。
皮肤被培养液泡的很肿，布满褶皱，那是一种不同于肥胖的臃肿，上面还覆盖了一层胎膜，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杨林的眼睛是睁开的，无神地盯着前方。
杨志刚知道真实的情形是眼睛在肌肉的拉扯下其实是闭着的。
臃肿的皮肤令他看不出真实年龄，接近两米长的头发和一米多长的胡须散乱地遮住了身体，看不出体型。
“他的状态怎么样？”杨志刚问。
“三十年，这几乎要突破组织培养人的寿命上限了。放心，我们照顾的很好。”
“谢谢。他有希望产生意识吗？”
“杨先生，我想还是劝你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组织培养人不可能产生意识，这是全世界科学界的共识。不过呢，他的脑部监测一直在线，你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奇迹发生了，他的意识会直接自动对接虚拟人。”……
“杨先生，我想还是劝你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组织培养人不可能产生意识，这是全世界科学界的共识。不过呢，他的脑部监测一直在线，你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奇迹发生了，他的意识会直接自动对接虚拟人。”
“唉，说到底，拼命努力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
“杨先生，你也不必太悲观，虚拟意识重建技术现在已经非常成熟了，虽然是假的，但是你还是可以在虚拟空间里享受天伦之乐的。”工作人员说完就去查看下一个培养人了。
“意识回输呢？”
“什么？”工作人员转回头来。
“我听说你们已经在研究意识回输技术了。”
“你听谁说的？杨先生，你这……已经涉及泄密了。你是听谁说的？”
“网上的培养人亲属圈子里有人提起过。”
那个人一步一步向杨志刚走来，隔着无菌服盯着他，盯得他心里直发毛。
“杨先生，请记住，没有这回事！”
“那就是有了？”杨志刚不肯死心。
“如果你再纠结这件事，我将申请取消你的探视权。”那个人威胁道，“另外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就算有意识回输这个技术，它也并不是个完美的方案，你极大概率会得到一个有着极大性格缺陷的危险的人。”
杨志刚妥协了，他摊开双手，想要说点什么，最后放弃了，转向柜子。
“好孩子，也不知道你胖了没有，睡得好不好。我找到了你的妈妈，你们母子很快就会团聚了。你保佑我早日找到你爸爸，这样我们一家子就能开开心心在一起生活了。”杨志刚不舍地放开扶着柜子的手，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奶奶，我是不是快要见到妈妈了？”杨林正在玩遥控小车，他突然转头看着赵兰问道。
“你为什么这样问？”赵兰感到很奇怪。
“嗯……我想应该是爷爷告诉我的。”
“爷爷告诉你的？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赵兰心里奇怪，自从上次老杨走后，他再就没上过线，不可能告诉孙子这件事。就算他在虚拟空间里许诺过，孩子也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应该只是算法自己学会了什么吧。
杨林放下遥控器，跑到书桌旁，拿起笔在白纸上画起什么来。
赵兰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
随着杨林画笔的运动，渐渐地，她笑不出来了。
等到杨林放下画笔，赵兰发出一声尖叫。
她急忙把自己的模拟人委托给人工智能，取下头上的接入设备，给杨志刚打了一个电话。
“赵兰？赵兰？是你吗？你说话啊！”杨志刚听到电话那头赵兰沉重的呼吸声，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杨林他……他可能醒了！”赵兰平静了一下，终于说出话来了。
“什嘛？？？什么意思？”
“我发给你看！”赵兰把虚拟空间杨林那幅画的文件调出来给杨志刚看。
杨志刚看到一副稚嫩的画作，画作上方中间是一个圆圈套圆圈，他看了半天明白了，这是星环。
星环上面分别画着一男一女，这应该是他的爸爸妈妈，他应该是想说爸爸妈妈在星环里。
看到这里，杨志刚一阵悲从中来。
画的最下面是一座大房子，也就是自己在虚拟空间里面的别墅。
这也不奇怪，他在虚拟空间里整天就生活在这里。……
这也不奇怪，他在虚拟空间里整天就生活在这里。
别墅上方有两个人，一个长头发的应该是奶奶，一个短头发的应该是爷爷。
问题是，杨林把自己画在哪里？
杨志刚正想着，突然看到画作边缘有一个方盒子，像个棺材，里面赫然躺着杨林！
杨志刚惊叫一声，嘴里蹦出一句国骂。
“这真的是他画的？？？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躺在棺材里？我很怀疑啊，该不会是大数据吧？或者他在哪里听说过现实世界的故事，联想到的吧？”
杨志刚一连串的提问，赵兰这边却只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我真的很怀疑。”杨志刚打开虚拟空间监视器，这个功能相当于网络游戏里面的观战。
他看见杨林正在跟奶奶吵架：“……你不是真奶奶！把我奶奶还给我……”
“赵兰，你快点进去！她正在跟你的人工智能吵架，说它不是真奶奶！”
杨志刚拼命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虚拟人认出模拟人的事件，确实有，还不少，这似乎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万一……
他给老汪打了个电话。
“老杨啊，我正想通知你呢，非常幸运，成功突破裂殖临界点。”
“老汪我问你，如果我孙子有了自我意识会有什么表现？”
“哈？你想什么呢？科幻电影看多了吧你？”
“假设一下！”
“我怎么感觉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专业呢？我是个生物学家，不是神棍，哈哈哈。”
“我是认真的，我孙子画了一幅画，他把自己画在了一个棺材里。”
“噗……”老汪一口水喷出来，“老杨你听我说，每一个虚拟人发展到一定阶段，都会出现这个问题，他们会想象自己在一个棺材里，这几乎是普遍现象了。他们虽然生活在虚拟世界里，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一丁点现实世界都接触不到。他们偶尔有的时候会出现一种被困住的感觉，一种无法施展拳脚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们觉得自己被束缚在棺材里。几乎每一个虚拟人都会经过这样一个阶段。只要稍微调整一下算法参数就好了。”
“你说，会不会调整参数就会彻底扼杀他们即将觉醒的自我意识？”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考虑过。我只是个生物学家，不是神经学专家，这个可能需要他们专业的解答。正好我认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
“你女儿？”
“没错！”
“她太年轻了点吧？”
“开玩笑，中科院脑神经课题组组长，哈哈，我可是很为她骄傲的！”
“快给我联系方式。”
“这就给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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