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洪荒破碎后有不少山神存活下来, 便也有不少凶神也活着。
相柳者, 原本便是个凶神, 他与烛阴类似, 蛇身人面, 蛇身色青, 有九头, 所过之处尽成泽国，其血又腥又臭，所沾之地, 不能种植五谷，喷出的水又苦又辣，饮之即死。
不仅是个丑陋肮脏的凶兽, 还食人无数, 被很多人厌恶。
见到饕餮的反应，再听完武萝的讲解, 苏翊对相柳这个神终于有了些许了解。应该是人人厌恶喊打的那一种。
原大荒世界中, 相柳所在之处距离烛阴并不算太远, 同在极北之地, 几乎都算是个邻居了, 不过大家都守在自己地盘一直没出去。
烛阴是自己宅不愿意出去, 而相柳则是被关在那里不能出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洪荒破碎后，这些神都不在原来的地方待着了, 随着碎片到处乱跑。
也许是感应到了烛阴这个老邻居的所在之地, 相柳意外出来之后，也没有过多停留，一路朝着南方而来。
南方正是雨季尾巴，而北方不少地方早已经过了雨季，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开始，一些地区就好像潮汐力量突然被改变了一般，原本平静的河水开始不停上涨，不少村镇直接就淹了。城市里不靠近河，但是下水道直接全程大堵塞，也都给淹了。
若是能将这些突然发水的地方绘制出来，会发现它们能连成一条直线，一路从北向南。
相柳的速度很快，计蒙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跑出小半日了，沿途一路打听着，就发现他一定会经过清溪市。
妖管处在全国各地都有不少分部，但是大部分分部最多也没有超过三个人守着，如重明一般，只有一个人，也有些城市是由人修把守，可是人修的速度更慢。
沿途发生了洪水时间之后，人修们又要去帮忙消除影响，因而速度就更慢了。
现在除了总部，也就清溪市这边的实力最强。
不提驺吾和武萝，有烛阴和饕餮在就不用太过担心，因此计蒙把事情报给总部之后，立即就跟重明这边联络了一下。
想了一下，怎么着饕餮现在也算是安分了，有事情也能请他帮个忙，于是也给苏翊打了个电话。
听到可能需要自己去对付相柳，饕餮的脑袋摇的跟先前的驺吾一样，一双小耳朵犹如玩具一般晃来晃去。
苏翊没忍住动手摸了一下，又顺滑又柔软。
饕餮叹息一声，觉得有点没办法，这个崽可真是爱在它身上蹭来蹭去的。也许是从小没有体会过长辈在身边的乐趣吧。
不知道养崽是不是这样的，饕餮就按照自己的理解来了，将软绵绵的背在苏翊手边拱了一下，但嘴上还是很坚决地拒绝。
“不去，不去不去不去，那条臭虫太恶心，见到他我三天都吃不下东西。”
苏翊看它那嫌弃到极致的模样，不由得想知道他们从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比如，相柳被饕餮咬了一口，结果饕餮把十天前吃下去的食物都吐出来了之类的。
原来要从饕餮口中逃生的办法很简单，让自己变得很难吃就行了。
看它这幅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苏翊也没有逼迫它去，只是跟计蒙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重明那边接到通知后就防备了起来。不过总部会派人在路上拦截，相柳不一定能到达清溪市，所以并不用太过担心。
人没有来，苏翊继续推着推车准备去农贸市场。
这次换饕餮很积极地跟上想要出去，憋了这么久，除了去山海界，外面它一次都没去过了。
苏翊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不过还是跟它约定了一下，出去之后不能随意乱吃东西，然后她就被饕餮给鄙视了。
“那些食物还入不了我的眼。”
看来，这个饕餮很挑食。
跳上推车，小白羊仰着脑袋，视线左看右看。
苏翊依旧是从后门走的，时间还很早，街上没什么人，也只有靠近农贸市场的地方才热闹起来。
观察了一下饕餮的神情，它只是看了那些人类一眼就略过了，视线中并没有垂涎之色，待一人一羊经过家禽区时，它更是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在表达嫌弃。
由于禽流感的流行，鸡鸭鹅全都是提前杀好冷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天了，自然很不新鲜，饕餮是个挑嘴了，完全看不上这些食物。
苏翊对这些也没什么胃口，便直接略过去了家畜区。
家畜几乎不冷冻，最迟都是昨晚上杀的，检疫完就拉了过来，比起来算是很新鲜。家里多了张嘴，苏翊这次直接加了一倍的食材，平日是买半只，这次直接买整只。
不过苏翊还在挑选时，旁边就有个声音指挥了起来。
“要那一只，黑毛的，旁边那个不好。”小羊站在一边举起蹄子指挥道。
它还隐着身，除了苏翊没人能见到它听到它。
苏翊顺着它的提示看过去，见到了一只被劈开还没有挂起来的很精壮的猪。这里卖的几乎都是饲料猪，没有野猪或是黑毛猪，苏翊来到这里几年都没见过，没想到这次竟然就见到了。
摊主发现她的目光，不由得笑道：“苏老板，来半只？这是刚进的黑毛猪，肉比其他的都更好吃。”
“来一只。”
“整只？苏老板生意不错啊。”摊主笑着道，将猪肉用东西垫了垫抱到了她的推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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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羊只能从推车上跳下来，地上湿漉漉的都是水，灯光不够亮，看起来有些脏脏的。它有些微嫌弃地悬浮在地上没有沾地。
买完了猪肉，又在饕餮的指点下买了牛羊肉。
看到那还连着皮没剥掉的小羊，苏翊忍不住看了看一旁的饕餮。
它近来很喜欢变作小羊的模样，还是那种未成年的小羊羔，一手就能抱住，看起来无比可爱，毛发柔软顺滑，在风中都能飘起来，美的不行。
苏翊想起先前烛阴说过，饕餮是黑漆漆，长得可丑了，一点都不好看。也不知道如今的饕餮是怎么美白成功的。
难道，在饕餮的审美中，也觉得白毛比黑毛好看么？
这种问题苏翊自然是问不出口。
推车被装的满满当当，都快堆起来了，苏翊又买了不少萝卜白菜。
小羊哒哒哒地跟在推车旁边，一人一饕餮正准备离开农贸市场时，饕餮的神情突然一变。它的羊脸上似乎纠结了一会，这才猛地从地上跳到了堆成了肉山的推车上。
“待在这里。”喊了一声它直接变成原型朝天空飞去。
苏翊发现不知何时，农贸市场的地上开始涌出大量水来，仿佛是哪里的水管坏了，管道又堵了，于是开始水漫金山。
这是老农贸市场，建的有些年头了，砌的台子也变得破破旧旧，地下排水系统不算好，水产家畜家禽区的地上经常都是湿漉漉的，一踩一脚水，但也不像现在这样直接漫上来。
这会已经快六点，来市场的大多是在家没什么事做的老人来买菜，这些老人家和摊主们也都发现了地面的不对，但谁都没放在心上，只不满地念叨着。
“怎么回事，下水道堵了找市场的人来处理一下啊，这么漫下去可怎么做生意了。”
“是不是谁家的水管爆了？都快看看啊。”
“不是我家的，不是这里的水管吧。”
没人联想到诡异的地方，老头老太太们还穿着布鞋，水漫到脚踝，布鞋都浸透了，他们一边骂着一边往外走去。
苏翊一下子就想到出门前接到的那通电话，是相柳来了。
她立即抛下推车往饕餮离开的方向跑去。
农贸市场外面也不知道何时出现了水，倒没里面那么严重，可当地下管道无法承受之后，一定会蔓延到上面来，何况这座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比较老旧，时间久了一定会出事。
苏翊侧耳听了一下，接着就一阵风似地跑没了影子。
好容易走到门口的老太太揉了揉眼睛，刚刚是不是眼睛又花了一下。
苏翊几乎跑到了城外才看到上空中飘着的几个影子。
烛阴和重明站在一起，饕餮单独站在一侧，在他们对面，还站在一个模样非常怪异的大蛇，那长长的蛇首上九个脑袋挤挤挨挨地堆在起来，远远看去就仿佛是一根棍子上串着九个脑袋似地，相当的恶心。
苏翊跑近了些就听到他们在说话，相柳真的是七嘴八舌地在说话，一边说一边跟自己吵架。
“烛阴，我们都是老邻居了，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我来投奔你，你就这么对我？”
“老二，我们不是跟烛阴不熟吗？”
“老六你闭嘴不行么，谁说不熟了，他从前还来看过我们呢。”
“可是现在人家不认我们，还要开打，饕餮也在，我们打得过么？”
“打不过也没关系，我们不是还有秘密武器么。”
“对，我们有秘密武器。”
九个脑袋九张嘴一起说话，那简直就不能用聒噪来形容了。
饕餮用爪子捂着口鼻连连往后退去，它看到相柳就想起几万年前尝过的味道，那一口能让它印象深刻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忆犹新。
烛阴皱了皱眉头道：“相柳，你怎么出来了？”
相柳最前面的脑袋笑了笑：“烛阴，你不也出来了，我本来还担心你，找了你许久呢，后来感觉到你在这里就过来了。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我来找你叙叙旧，你现在过的怎么样？”
“我过的很好，不劳你费心，也不想见到你。”
“别啊，这才刚见面你就要赶我走，对老朋友这样不太好吧。”
烛阴额头隐约有青筋冒了出来，“滚滚滚，谁跟你是老朋友了，少往我这里贴，我可不认识你。”
“好歹也一起处过事，太无情了吧。”
“就是就是，这里山清水秀，挺好的，我们也要在这里住下，继续做邻居。”
烛阴就一张嘴，说不过他们，气的快要冒烟了，从前相柳就很不要脸，现在依旧这么不要脸。
苏翊仰头仔细看着，其实相柳长得很不错，是那种很白净风流的长相，唇红齿白，笑起来一脸桃花相，眉宇间还有点挑逗魅惑，完完全全符合蛇妖的形象。
反观烛阴那魁梧大汉的模样，如果不露出尾巴，一点都看不出来是真身是蛇。
“废话那么多，打不打了。”饕餮暴躁地问道，不打它还等着回去吃早饭呢。这玩意它可没兴趣下嘴。
重明低头按了按手机，计蒙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很快就会到。
总部那边也派了了个人过来。
重明有点着急，因为相柳出现，城市中的水还在一寸寸往上蔓延，再继续下去，整个城市都要被淹了，这会市长热线都要被打爆了，本地新闻广播也都在播报这件事，城市里工人都在抢修，可下水管道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相柳这个水源，只要他还在，水就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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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杀掉相柳也不是个好选择，若是他的血洒下来掉进水里，一样会污染水源，届时不仅城市饮水会成大问题，附近村庄的农田也会全军覆没。
就在重明担忧中，计蒙到了，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人一身花衣，眉目如火一般亮丽灼人。
他一到，相柳就立即尖叫起来：“九凤怎么是你！”
叫做九凤的男人瞬间变成了原型，那是一只非常华丽的凤凰，尾羽长长地飘下，翅膀张开，美得震撼人心。
然而跟红凤不同的是，这个九凤，他跟相柳如出一辙，有九个脑袋。
九凤出自北极柜，那是一座山，位于东北方向，是此山的山神，距离烛阴和相柳所在的地方有些距离，但也并不是很远。三人从前就都是老相识了。
九凤有九颗脑袋自然也有九张嘴，跟相柳一样，然而，相柳吵不过他。
说一句被人反驳两句的痛苦谁能懂？
“相柳，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你竟然还能活着，可真是走了狗屎运啊。”九凤开口就嘲讽道，他的声音无比好听，如丝竹一般悦耳。
可听在相柳耳朵里，却立即就让他跳脚了：“我就是要活着，气死你！恶心死你！”
“呵，那我先一把火烧了你再说。”
九凤说着竟是不跟他叭叭，直接张嘴就是一口火朝着相柳而去。
还围在周围的几人迅速后退。
饕餮则直接跑了，落到苏翊身边。将她往自己背上甩。
“别看了别看了，臭死了，赶紧走。”
苏翊被埋在一堆柔软的毛里，在它背上翻了个身，依旧仰头向天上看去。
普通人眼中此时的天空就仿佛突然出现了火烧云一般，可在苏翊眼中，则是一团巨大的火焰扑向相柳将它包围。
相柳速度不慢，但是九凤脑袋多，每个脑袋吐一口，它就跑不掉了。
相柳也张嘴，犹如泄洪一般，水流直冲他而去。
烛阴和计蒙同时出手，防止水落到地上，这水对普通人来说很毒，沾不得。
三人同时出手围攻相柳，相柳不过片刻就受了伤。
然而他受伤之后，烛阴和计蒙却突然放弃攻击往后退去。
只见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突然传来，就连在地面上随着饕餮奔跑而离开的苏翊也闻得个一清二楚，她瞬间就想要吐了，那股味道实在是太难以形容，比炸了粪坑，尸体高温天气放了十几天的腐臭还要更难闻十倍。
饕餮趴在一座房屋的屋顶停了下来，用爪子捂住口鼻，口中不时出现呕呕的声音。
苏翊担忧地拍了拍它的背：“你没事吧。”
“呕，我又想起，那个味道，呕，实在是，太恶心了。”
另一边，相柳在受伤之后，突然玩起了自残，本来身上只是伤了一个口子，他竟然狠心地直接将伤口撕裂的更大，黑色的血不停地往下滴落。
随着血液的出现，以它为中心开始向外散发出浓郁无比的味道。
九凤也受不了地猛地吐出一团白色火焰将那血液给烧掉了。他忍着味道，从张嘴又吐出一个圆球朝相柳飞了过去。
圆球在空中变大，然后变成一个薄薄的透明薄膜将相柳整个包裹了进去。
相柳开始有些惊慌，他在圆球中挣扎起来，无论相柳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圆球越缩越小，最终变回了巴掌大小。而相柳也变成小小一只被困在了里面。
握着圆球，九凤变回了人形，脸色有些苍白，喉头不时滚动一下，那股臭味还没有消失，他也只是在强压着恶心的感觉。
一旁的烛阴飞了过来道：“这是什么法宝，如此好用，怎么不早拿出来。”
九凤白了他一眼：“这法宝只能使用一次，用了就没了，要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他说着有些咬牙切齿起来，“你不知道这是我用多少羽毛才换过来的！希望他能值那么多积分。”
原来是一次性法宝，不舍得用也正常，烛阴耸了耸肩，大嘴一张，朝地上吹了一口气。
地上原本差点被突如其来的臭气熏晕的人们，只觉得凭空刮起了一阵大风，风将味道也全都吹散了。
相柳还在拍打着圆球，似乎在说什么，不过他的声音并没有传出来。九凤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要回总部了。
计蒙也跟众人挥挥手，他也要继续自己的工作。
随着相柳离开，城市中上涨的水终于不再继续，只是这会水已经蔓延到了脚踝。
明明雨季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这样的事，反而是天晴了才出问题，最近一会出现怪声一会出现怪味又发洪水，市民们只觉得城市环境实在是差到了极点。
重明也心累地叹了口气，来的都是他打不过的大妖，烂摊子又全都是他的。
他任劳任怨地落下去准备处理洪水。
这次烛阴没有袖手旁观，随他一起将水流引到别处。不过半小时，城市中的水就开始退却。
饕餮载着苏翊回了农贸市场，手推车还放在家畜区，只是放在最下面的猪肉被淹了，可能沾染上了一些味道。
两人看着推车半响，虽然已经没什么味道了，但是饕餮仿佛还能闻到似地，看到这些肉也毫无胃口。
苏翊道：“要不……不要了吧。”但是这太浪费了，她想了一会，还是把推车推了回去。
饕餮蔫头耷脑地跟着她一起回了饭馆。
武萝也发现了相柳现世，但是她实力低微又打不过，就没有出去凑热闹。饭馆位置特殊，她也没闻到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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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人都怏怏地回来，武萝不禁有些惊愕：“你们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苏翊觉得，如果精神创伤也算，那她确实是受伤了。
“没，这些肉不要了，拉到山海界里喂那些动物吧。”
武萝看了看肉，都好好的，质量挺不错的：“为什么啊？”
“这些肉，被污染了，我们不要吃了，就拉到里面好了，别浪费。”苏翊不想再描述肉和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武萝不明所以，但还是把肉推去了山海界。
七八点的，该吃早饭了，但是苏翊有点提不起精神去做，相柳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她也开始有点心理阴影了。
难怪饕餮先前那么抗拒。
最终，她只是拿出蟹壳煮了一锅蟹胶，这次放了糖，还放了些牛奶和水果粒，水果也是偶尔从山海界里摘的，不多，就拿出来当零嘴啃啃。也不知道叫什么，那果树稀稀落落的七八颗，果子味道又水又甜，吃起来很不错，可惜少了点。
此时拌在蟹胶里，吃起来比什么双皮奶水果冰淇淋的味道都要更好。
在苏翊的指挥下，武萝又把蟹胶的温度降了降，吃起来甜滋滋又冰冰凉凉的，别提有多好吃了。
饕餮终于忘记了相柳带来的阴影，吃的不亦乐乎，嘴边糊了一圈奶渍。
另外一边，相柳被带回了妖管处总部，他身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是伤口没好，那股浓郁至极的臭味还在。
一群人围着圆球型法器，谁都不赞同将它放出来。
“要不，就这么关起来好了。”
“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你地道你把他放出来？！”
“不不不，还是算了，这样挺好。”
相柳：“呜呜呜，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放我出去，有本事来大战三百回合啊！看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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