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吃过早饭后看到重明, 苏翊还以为对方是来送钱的, 但很快听到他询问饭馆招人的事。
苏翊点了点头：“确实想招人。”
重明没有立即提妖管处的招工处, 只是询问招聘的怎么样了。
苏翊摇了摇头, 才刚贴出去, 没有那么快招到人。她对招人的事其实没那么迫切, 若非如此, 直接将招聘要求发到妖管处，很快就有应聘者来了。
但是饕餮对此比她积极，武萝立即就去印了传单。
重明七拐八绕地说了一会, 才犹豫着问：“你觉得毕方怎么样？”
苏翊愣了一下。
重明开始掰着手指数毕方的优点来：“不用担心它再烧了厨房，妖管处有可以压制它能力的办法，不会再对外造成威胁。他能操控火焰, 做饭不是很讲究火候么。另外一个就是他饭量不大, 性格很好，听话。”
见苏翊犹豫, 重明打着包票道：“如果它出了什么问题, 你都可以来找我, 我来负责。”
天知道话刚说出口他就有多想收回, 他们妖怪跟人类不同, 出口的话都有老天看着, 哪怕现在天道力量薄弱，出口的话没以前那么灵验了，但也要小心谨慎。
可是毕方是真惨, 他觉得不忍心。
苏翊想了一会道：“可以让它来做几天, 如果表现不错，可以留下。”
“那行，我回去再给它讲一下规则，下午就把人送来。”重明高兴地道。
待人离开之后，苏翊一回头，就看到饕餮正坐在桌子上，舌头舔着嘴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饿了？”这才刚吃过早饭不久。
饕餮摇了摇头。
一般上午都没法闲下来，昆仑和蓬莱众人点单都是早上，在午饭时间做好一同送出去，因此早饭之后，厨房就要开始忙碌起来。
最近因为需要的食材比较多，烛阴那边先前还满山跑堆都堆不下的动物，除了讹兽都已经快要空了。惹得他对着空荡荡的山头长叹了口气，这些都进了别人的肚子里啊。还好这两天苏翊做饭都能想到他，每天也会给他带上一份，不然他更郁闷。
苏翊和饕餮在厨房忙碌，武萝在后面随时支援，但她依旧手机不离手。
饭才做到一半，武萝啊了一声道：“计蒙说有个朋友也是山神，正在找工作，我跟他说了我们这里招聘的事，他想让这个朋友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山神？”
“嗯，是岐山神，叫涉陀，就在光山附近，跟计蒙是好朋友，我见过几次，人还不错，也很有能力。”
既然是计蒙介绍来的，苏翊也没什么意见，头也没回地道：“那就来吧。”
“好，我这就跟他说。”
于是当天下午，临近晚饭前夕，店里就多了两个人。
毕方被打受到的只是皮外伤，也就伤筋动骨的事，但这点伤对它们这样的凶兽来说，耗费一点法力就好了，它就是太久没吃东西饿的，再加上这段时间连日奔波，又是钻河底又是钻下水道翻垃圾桶的，吃的全都是垃圾食品，肠胃搞得一团糟，这才变得虚弱无比。
被带回妖管处之后，重明就给它治疗了一遍，又塞了不少吃的。毕方终于恢复力气能变成人形了。
毕方的人形出乎了苏翊和武萝的意料之外，那是一个非常优雅的男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线条优美，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一样。不管是那颀长的脖颈，还是肥瘦到恰到好处的细腰，抑或是长腿。单是站在那里，就别有一番气度，仿佛所在之处不是一间装修古朴的饭馆，而是站在什么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或是在什么高档宴会上一般，与整个饭馆都格格不入起来。
这模样身段或许去娱乐圈比待在饭馆帮忙更合适。
他身上先前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完全消失了，现在身上只有一股仿佛被阳光晒过一样的温暖味道。
再次站在饕餮面前，面对这个差点把自己吃掉的凶兽，他竟不像别的妖怪那样害怕，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苏翊不由得想到了他的本体，不愧是很像鹤的动物，仙鹤原本就是优雅的代名词。
“苏老板你好，武萝你好，饕餮您好！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毕方。很荣幸能为你们工作。”毕方单手放在前胸，上身微倾，做了一个非常优美又绅士的礼节。
武萝看的是目瞪口呆，她见过的神神妖妖也不少了，这还是头一个让她觉得自惭形秽的人。
这样的人放在厨房实在是太可惜了。
见他这个模样，被计蒙介绍来一同应聘的涉陀一张方脸都苦了起来，自己就是个粗人，做不到这样精致。
他挠了挠头憨厚地道：“你们好，我叫涉陀，是岐山神，我耐力比较好，有什么跑腿的活计都可以让我做。”说着，他动了动自己的脚，苏翊低头，这才发现他原来是有三条腿，走路也比别人要快很多。
毕方听他说自己能做什么，立即想起自己忘记介绍特长了，忙道：“我会控火，不管什么温度我都能做到。”
苏翊的目光又转到了他身上，她淡淡地问道：“会做饭么？”
毕方茫然地摇了摇头。
俩都不会做饭，还得慢慢培养，来了之后也只能帮忙看个火切切菜。不过可以让饕餮休息一下了。
想到此，她点头：“那你们先留下吧，晚上没有订单，你们都来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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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控火不一定能学得会做饭，涉陀也不一定就只能做个跑腿上菜的店小二。
确定能留下来，两人都跟高兴。
现在只店里只剩了一间空房，苏翊先把他们带进了那间屋里。
“现在只有这一间空房了，你们两个挤一下吧。”
屋里只有一张床，屋子不是很大。环境算是比较艰辛了，苏翊也没给他们说工资待遇的事。涉陀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毕方被重明拎着说了一整天，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艰难，他身上用来压制本能的法器是由妖管处提供的，不是无偿给他用，这种法器制作起来不简单，卖的很贵，这笔钱他要还。因为他造成的火灾损失也要还。现在全都是妖管处给他垫付。
也就是说，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欠了妖管处一大笔钱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还上。现在能特批他出去打工，已经是重明各种好话保证下来的结果，他必须得留下来。
毕方很珍惜这个机会。
比起睡水底睡下水道吃腐烂的剩菜，现在有温暖的床住，还有热腾腾的食物可以吃，他已经要感恩戴德了。
擦了擦眼角还没出现就蒸发掉的眼泪，毕方看了卧室一眼，就立即出去了。
涉陀他没打过交道，但是看人还挺老实，同住一屋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躺着睡。
涉陀见他出去，也连忙跟着走了出去，一同进了厨房。
这会已经快要吃完饭了，饕餮还饿着肚子，苏翊今天在市场买了上百斤宽粉，晚上做并封炖粉条。
这粉条都是纯正的红薯粉，苏翊从前也买过几次，只是用普通猪肉炖出来味道也相当不错。
这还是饕餮来之后，第一次做这道菜。不需要自己帮忙，它虎视眈眈地盯了进来的毕方和涉陀两眼，朝着苏翊肩上一跃，很快，一条饕餮牌围巾就出现在了她脖颈上，将她的脖子围得严严实实。
苏翊摸了摸它脑袋。
饕餮的脸颊贴着她的下巴位置，稍一抬头，就能触碰到她的嘴唇。
苏翊的嘴唇颜色很浅，是浅粉色，不厚也不薄，但是她面无表情的时候，嘴唇总是绷着。也只有吃东西的时候，浅粉色会变成红色，油光水亮的，看着很有食欲，总想让它咬一口。
想到这里，饕餮的脑袋就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
但是还没有碰到那双嘴唇，就被苏翊摸了摸下巴。
苏翊的力气很大，但是这点力道在它身上就刚刚好，甚至可以说是轻柔，挠的它酥酥麻麻心痒不已。
脑袋又搭了下来。苏翊已经指挥着涉陀将粉条倒进大盆里用热水泡发，又指挥着毕方剁肉。
大厨都是从切菜工过来的，想要做厨师，就要有一手好刀工。
毕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躺在面前的整只并封。他说自己控火不错，但是都是整只下嘴。
苏翊仿佛没看出他的为难，依旧道：“先从中间劈开成两半，取出内脏，内脏放在一边，先不要处理。肉切块，脑袋蹄子分别切下来，然后是肋骨部位。”
这些并封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切开也没多少血喷出来，内脏是温热的，带着淡淡的腥臭味。若是出来之前的毕方，可能直接甩手走了，可是吃了这一路的苦头，垃圾桶下水道都翻过了，又怎么可能嫌弃这些，他目光坚定地盯着手下的东西，下刀毫不迟疑。
苏翊点了点头，还不错，就是准头不太行。
并封不止一头，涉陀在跟着指导在剁肉，它比不得毕方那么快，但是下刀很稳，说剁脑袋，绝不多切一点。
两人各有优点。
他们剁肉的时候，苏翊也没有闲着，早已经将做饭需要的各种调料准备好。
好在厨房建造的时候，就做的很大，足够五个人使用，光是可以做饭的炉灶就弄了五个口，平时高汤锅和卤锅一直在锅上架着。
趁着肉切好之际，她已经烧开了一锅水，烧水的时候还拉了毕方过来，让他演示一下控火的技能。
毕方使用的火焰乃是先天真火，温度极高，但他竟没有让锅底被烧穿，一大锅凉水上去，只两分钟左右就开了。
苏翊心里再次觉得满意。
毕方喜滋滋地回去继续剁肉，一旁的涉陀神色黯然，自己这个山神啥用处都没有。
他回头看了眼同为山神的武萝，计蒙和涉陀的山距离武萝都不算很远，但他跟武萝没怎么见过，彼此间都不熟。也就计蒙和武萝熟悉之后，跟他说过一些情况，说过多关照他。
涉陀叹了口气，觉得还是不要想那些走后门的事了。
有这么多人在，厨房已经没了武萝的位置，她自觉地站回收银台上，逗着怒毛兽美滋滋地玩手机。
肉焯过水后捞出，锅中放葱姜花椒八角爆锅，加入肉翻炒，之后再加入料酒老抽和冰糖翻炒上色，到这步时，苏翊从卤锅中挖了一勺进来。卤料都是老卤，味道香入人心，就是普通肉放进去过一道再出来，都能变成人间美味。
闻到这个味道，饕餮的脑袋瞬间抬了起来。毕方和涉陀也忍不住把目光转了过来，拼命咽口水。
炒制之后，锅中加温水，大火一小时煮开之后转小火一小时慢炖，这时再加入泡好的粉条，继续慢煮二十分钟。
原本是需要两个半小时的时间，着实有点久，但是这会毕方就发挥了作用，他的火焰，能让原本的两个半小时缩短在了一个小时之内，这还是苏翊怕太短炖不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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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盖最后一次掀开时，整个屋中都弥漫出一股浓郁至极的香味，饕餮忍不住绷紧了身体，伸长了脑袋朝锅里看去。
苏翊捞了一块肉上来，饕餮张嘴咬住，那块肉很大，它这会的形态很小，只咬住了一个角。
饕餮就叼着角，脖子上扬，肉的另一端就凑到了苏翊嘴边。
苏翊愣了一下，饕餮连日来的喂食有了效果，苏翊没有过多思考就张嘴咬了一下，然后，两个人的嘴唇就碰了一下。
苏翊没有放在心上，并封肉已经浸透了汤汁的味道，炖的又软又烂又香，粉条也如并封肉一般吸饱了汤汁，吃起来软糯又带着些许嚼劲。满口都是浓郁的味道。吃了一口后她忍不住摸了摸嘴角，没有滴下来口水。
饕餮吃完后看着苏翊的嘴巴舔了舔嘴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觉得，这个崽很好吃的样子。
苏翊刚尝完就听到了四声很响亮的咕噜声，抬头一看，武萝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厨房正站在毕方身边，三人的目光都直直地盯在了锅里，至于最后一道声音，自然是来自挂在她脖子上的饕餮。
只吃了一口，饕餮就有点绷不住了，他忍不住从苏翊脖子上跳下来，爪子快要扒到锅沿上了。
几只并封炖了足足有十大锅，不仅厨房中，就连大厅里也全都是炖粉条的香味。
第一锅出来后，苏翊就给毕方和涉陀各盛了一大碗，两人吃完后巴巴地看了一眼，使劲咽了口口水没敢继续吃，都老老实实地开始剁肉。
等到三青鸟和蓬莱众人来吃晚饭的时候，十锅粉条只剩了一锅。
就这还是苏翊特地留下来的，一人一碗粉条加一大碗米饭，把粉条全都倒进米饭中，吸饱了汤汁的米饭晶莹剔透，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每个人都吃的脸圆肚子圆。
大长老再次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桌前，来到这里已经好多天了，一天三顿地来这里吃饭，每顿饭都吃到走不动路，大长老原本有些干瘪瘦削的身形都圆了两圈。
眼见着锅里还能盛出来几碗，可他实在是吃不下了。
想了一会，大长老举起已经变得有些圆润的手指，良心发现地对海风道：“这样的美味，我们独自享用，实在是太自私了，要不剩下的这些，寄给掌门人吧。”
海风将脸从碗里抬起来，使劲咽下一口粉条，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点了点头。
三青鸟都在这里没走，听到他的提议，青见主动道：“我去吧。”
于是武萝将剩下的三碗盛出来装在外卖盒中，青见将外卖盒挂在脖子上，挥翅迅速离开。
蓬莱掌门人最近有点心塞，原本还只是三青鸟久去不回，现在大长老包括几个弟子也一去不回了。
看到传回来的讯息，他们竟然是被吃的给绊住了，并且还要在清溪市成立蓬莱分部，这是不打算回门派里了？这理由现实么？别是被什么邪道给控制住了吧！
掌门人愁的头发都要掉了，嘴里起了好几个泡。
“我要亲自去清溪市一趟！”蓬莱掌门一挥手中的拂尘道。
“掌门这万万不可啊，这里怎么能没有您亲自镇守！已经入夏了，正是海啸多发的时候，您想想几年前出现的闻獜，万一再有引发洪水或是大风的凶兽现世，我们都顶不住啊！”几个长老和弟子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
“现在连大长老都不回来了，你说该怎么办！”
“别着急，我去一趟清溪市吧。”
然而还没待他们商量完，就突然听到有弟子传来消息。
“三青鸟回来了！”
掌门眼睛一亮，快步走出门外，然而回来的只有青见一只。
青见落在众人面前，将脖子上的外卖盒子放在掌门手中，也没化成人形，只是道：“这是大长老带给你的。”
说完也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就直接转头飞走了。
掌门都没有来得及多问一句，青见已经消失不见了。
拎着盒子，掌门怔愣瞬间，脸上再次变成愁苦之色。
“大长老带回来了什么？”一圈人回过神来后问道。
掌门吸了口气，也看向了这个被特地带回来的盒子，慎重地打开盒子后，瞬间一股极其浓郁的味道席卷在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这是何味道！怎得如此香。”
有人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流出了口水。
掌门的肚子也咕噜了一下，酒红色的肉块颤巍巍地立在盒中的大碗里，他的手颤抖了半响，还是忍不住夹了一块子。
一个小时之后，大长老意外地收到了掌门的传讯。
蓬莱派可以在清溪市设立分部，但是有个条件，像先前那样的吃食，要每天送来一些。
于是，饭馆的外卖订单又增加了二十份。
饕餮：有点想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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