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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等我


 “文茵!你要等我回来!”肖小公爷的话忽然间充斥着文娘子的耳边。


 是你吗?文娘子紧了紧手心,那茶盅发出的滚烫温度一下子将掌心灼得生疼。


 肖何,是你吗?


 “娘子!”乌鹭一声惊呼,将那茶盅从文娘子掌心里抢出来,把手心翻过来一看,文娘子细嫩的手心里已经起了一层皮,周边大大小小的有几处烫出来的水泡。


 “都烫得起水泡了!”乌鹭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慌忙地拉开矮桌下边的匣子,翻找着药膏。


 文娘子却只盯着掌心楞楞出神。她半点儿疼痛感都没有。若不是乌鹭将茶盅抢走,只怕文娘子也没有能反应过来自己挨烫伤了。


 掌心里泛着一层被烫得翘起的皮,文娘子微微蜷缩起手,指甲盖上的月牙处依旧泛着一层淡淡的血红色。


 她遭到的反噬严重,又一直没好好调养,这会子竟连五感都比旁人弱化了!


 “娘子又想什么,总该注意点,成天的这般受伤,奴婢瞧着也心疼。”那边乌鹭已经翻找到了药膏和纱布,先小心地替文娘子擦了些药膏到伤口处,又撕了半截纱布,慢慢替她缠绕起来。


 文娘子任由乌鹭摆弄着,只偶尔应一声,算是应付一般。


 她此刻的心思全都在海女巫的话上。那神秘人若真是肖何,那就说明当年那场战役,肖何根本没死!可是他为什么不回去?肖家虽只剩下些女眷,但到底因着家中唯二男丁都牺牲了,所以得了些照顾,直到姜家破灭时候,肖家女眷也依旧活的好好的。


 若肖何活着,他只要入了京都,不说封王拜将,怎么也有个正一品大将军的封号可以承袭,肖家也不至于只剩下一家子女眷,还得看人脸色过日子。


 可是肖何没有回去,甚至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这两年来,文娘子半点儿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听到过。


 这至少说明,肖何在避讳什么东西。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事,总而言之,这东西都妨碍了肖何恢复身份。


 再想到父亲当初几份奏折尽数石沉大海,文娘子忽然觉着心寒。世间能有如此大权利的人,除却王位上的那位,又还有谁呢?


 新帝刘也,总以仁爱恩化名动天下,号称千古一帝,媲美三皇五帝。


 真是讽刺啊!


 忠心耿耿的将才他不要,偏的设下这种要人性命的圈套,可真是个仁慈天家!


 那纱布缠了一层又一层,手心里的疼痛感在此刻忽然间强烈了许多,文娘子勾了勾唇角,一滴泪水自脸上坠落。


 恰好滴在正喋喋不休说教人的乌鹭手上,小丫头戛然而止,一双眼睛往上抬起一些,将文娘子的模样收在眼底。


 “娘子……”乌鹭原本是又气又急,气文娘子总这般不在乎自己,急的是担心文娘子又受伤。可是这会子她瞧着文娘子低垂着脑袋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每当这种时候,乌鹭只会轻轻唤一句娘子。就好像此刻一般,乌鹭给纱布打好结,又调整了一会儿,可是圆圆的脸上却已经没有了温婉。


 “无碍的。”文娘子开口,声音有些喑哑。


 乌鹭见她面色不好,便只好将口中的话都咽下去,自怀中掏出块丝帕来,轻轻替文娘子擦了擦面。


 文娘子似乎累极了,靠着车壁边上,连带着眼睛也跟着闭上。那包裹纱布的手就放在她膝头上,半天不见任何动作。


 她在脑子里想着肖何。


 少年清俊,常是长缨在手。身子消瘦,却总爱在武场上打打闹闹。小时候他便拍着胸脯说,自己以后一定会做大将军。可是肖何终究没有做到。


 不管那日战场上的人有没有死,肖何这个名字,都已经早早的死去。就好像姜文茵这个名字一般,只能属于过去,不能再属于她了。


 肖何不再是从前的肖何,姜文茵也不再是从前的姜文茵了。再见面,竟落魄至此,叫文娘子心头有些酸楚。


 暗暗地,她又有些庆幸。好歹人还活着,哪怕是隐姓埋名,哪怕是换了身份,可是他们都知道,骨子里还是同一个人。


 只要活着,才能有希望。就像父亲说的,她一定要保护好阴阳棋,一定要活下去,哪怕苟延残喘,哪怕做个罪人。


 肖何,肖何,你也是如此吧?


 车身平缓,这一路上终见沉默。


 天边一阵惊雷,外头有过路行人骂了句晦气,噼里啪啦的,豆大的雨从天上滚落,砸的车顶上一阵响。


 车夫从外头敲了敲车,“两位姑娘,这雨下的大了,只能找个地方先避雨去!”


 乌鹭瞧了瞧文娘子,见她还是沉默,便只好应了一句,“那快找个地方!”


 “诶!”


 车子拐进了一处破庙,那里聚集了几家赶路的商人,还有些穿着破烂的流民。各自蜷缩在黄粱布铺垫着的角落,依着身后高高的贡台。


 那车夫将车停在一边,既不会拦了路,也不会叫车淋雨。


 他们的车子在这里显得格外精致,人群投过来几道视线,眼见着一青衣姑娘掀开车帘下来,手中提了个八宝食盒,圆脸上有些愁绪,却还是声音温婉,“去将后头的铜炉搬下来。”


 车夫自然应下来,从车边上将炉子搬下来,跟着青衣姑娘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放下。


 但见那青衣的姑娘熟练的引火,用把绸扇对着风口处扇了扇,火慢慢的燃起来。姑娘打开了食盒,统共八层,每层里头的吃食都不一样,样样都精致得很,或拿个青花瓷的碗碟装着,或拿个粉釉的托盘装着。


 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流民得了香气,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那处看着。


 姑娘将个半大的锅装了水,垫上半片竹隔,将吃食一样样放进去,身边放着个小沙漏,每翻转两次,就抬出来重新换一样吃食放进去。


 重复八次,食物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莫要说流民了,就连那些过路的商人马车中,也有掀开帘子往那边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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