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章

 “明珠, 你这个想法真是……真是绝了，朝廷里这么多人，包括我在内, 竟没有一个人有你这样的远见卓识。”


 萧青林真心实意地啪啪鼓掌喝彩, 然后扭头对紫云道：“你去厨房预备份早饭, 我这就要出门, 带着路上吃。”


 说完眼珠子一转，伸手捂住肚子，苦着脸对薛明珠道：“昨晚议事，大家都心事重重, 我也没心思吃饭，这会儿饿得胃疼。”


 果然就见薛明珠关切道：“这里不是有点心？你赶紧垫垫, 胃疼可不是小事, 你们富贵人家讲究养生, 不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风车那里, 什么时候去不行？我也只是想让你看到工匠的重要性, 看看能不能改善他们待遇, 激励他们创新, 既然目的达到, 也就无所谓了。”


 “那不成。”


 萧青林一看，好嘛，卖惨卖到煮熟的鸭子差点儿飞走, 连忙补救道：“百闻不如一见，我只听你说不行，必得亲自去看看，回来找人商议，也好说服他们。”


 “那也不急于这一时, 你就在府里好好吃早饭，吃完了睡一觉，什么时候胃口不疼了再去。这倒不用我特地跟着……”


 “都说女人心思细腻，你怎么就不明白？”萧青林到底忍不住了，咬牙打断她：“我是胃疼吗？我不就是想赚你两句关心？”


 薛明珠：……


 “哎哎！别走，说好了要一起去看风车的。”


 薛明珠是心软的人吗？萧青林见她起身欲走，连忙赶上前拦住，笑着央求道：“好了，看在我卖惨卖到沟里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回。”


 “我再郑重和你说一次，我们两个不可能有结果。识相的，你趁早别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吊死，外面多少鲜花嫩柳在向你招手。”


 “有什么用？”萧青林忽地叹了口气，转身看向庭院，伸手一指：“你看外面郁郁葱葱，可我心里，就只有那棵树独占了无边春色。我心里有她，其余的花红柳绿，再鲜艳娇美，也不过是残枝枯叶罢了。”


 这样的人，深情款款说出这样的话，谁能遭住？反正薛明珠有些遭不住。


 她忙扭过头去。偏萧青林耳朵尖，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再撒谎啊，说不喜欢我，说我们不可能，我可是听见你的心跳声如擂鼓了。”


 “你家鼓声跟蚊子哼哼似的？”薛明珠一瞪丹凤眼，接着无奈道：“我们之间，就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而是隔着一条巨大的天堑……”


 她伸手制止住萧青林的反驳，沉声道：“站在你的立场，你当然可以说这都不是事儿，甚至你也可能说服太后皇上和太妃。但是站在我的立场，那些麻烦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


 她摇摇头叹息道：“王爷，我喜欢你又怎样？我更喜欢自由。这还有什么可说？恨不相逢未嫁时，谁让我们没有在最适合的时候遇上彼此。”


 “好。”萧青林点点头：“我不强求你，你喜欢自由，我就给你自由。”


 “真的？”


 薛明珠心想：早知这样说你就能开窍，我就该早点剖白心意，哎呀这竟是我耽误了。


 正想着，就听萧青林悠悠道：“你喜欢自由，我喜欢你，这一点儿都不冲突。你刚才说，恨不相逢未嫁时，这话大错了，咱们分明男未婚女未嫁，结伴做个知己，在这一片海天之中，想怎么跃就怎么跃，想怎么飞就怎么飞，不好么？”


 话是没错，但薛明珠只觉着拳头痒痒，恨不能给他两拳，再吼一声：你给我清醒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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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大敌当前，咱们可得放下过去那些芥蒂，同心协力，先把这珠光宝气阁给彻底扼杀，之后你我之间，再凭各人手段，争个高下。”


 精致花厅内，李奇慷慨激昂，冲着团团坐的同行们一抱拳，然后又深深一揖。


 “李老板，你会不会把那珠光宝气阁抬得太高了？我听说，那还是个妇人撑得门面。”


 有人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李奇正了面色：“戴老板，莫非你没听说过昨日的事？那妇人带着三个丫头，只凭她们头上身上佩戴的蝶钗和璎珞，便将咱们珠宝街所有风头都夺了去，你安敢轻视于她？”


 “没错没错，我也看见了，真不是李老板危言耸听，那几样首饰端的高雅别致。我看三个丫头并非贵人家的千金，硬是被那首饰衬托的有几分出尘之气，这珠光宝气阁，不可小视。”


 “杨老板向来慧眼，你这么说，那定是不错。”


 “如此说来，这珠光宝气阁果然有些门道，难怪李老板如临大敌。”


 “只恨咱们先前心慈手软，就该找几个无赖，天天上门闹事，妇道人家还禁得住这个？没几天她就关门大吉了。”


 众人纷纷附和议论，那戴老板哼了一声，也不再反对。


 李奇见大局已定，这才伸手压了一压，接着沉声道：“别怪我没提醒各位同行，那妇人可不好惹，据说是镖师之女，武功相当了得，三五个大汉不能近身。更别提，她背后可是瑞亲王的背景。”


 “什么？”


 瑞亲王的名头一出，本来坐得稳如泰山的老狐狸们立刻跳起了几个，戴老板更是怒道：“那还玩个鸟？井水不犯河水，咱们不过是被抢点生意；惹恼了瑞亲王，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条命就没了。”


 “瑞亲王又不是山大王土匪。”


 李奇呵呵一笑：“戴老板稍安勿躁，她背后有瑞亲王，咱们背后也有三皇子。前儿我去拜访三皇子，听他言下之意，最近瑞亲王委实跳得太高。或许我们正该找点不紧要的由头，去去他的锐气。如今三皇子把持着内务府，咱们可都是靠他吃饭，总不能连这么点小忙都帮不上，不然，三皇子还要我等何用啊？”


 “说得轻巧。”戴老板倒吸一口凉气：“三皇子和瑞亲王，那是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凡人掺和进去，还不得遭了池鱼之殃。”


 “咱们又不是去打砸抢，商场上的竞争，各凭本事手段，这都是寻常事，瑞亲王也不能不讲理啊，他不讲理，咱们不还有三皇子保着呢吗？”


 “就是，怕得什么？咱们就凭本事，那珠光宝气阁本就是卖些廉价的绒花，说它上不得台面，这也不算造谣。”


 “对对对，而且妇道人家做生意，这传出去像什么话？瑞亲王不包庇她也就罢了，要是包庇，皇上第一个就不答应，堂堂王爷，和一个民间妇人不清不楚，这成何体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极了彼此洗脑鼓劲的井底之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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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奴婢今日去街上逛了一圈，您猜怎么着？竟是让我见识了好一番热闹。”


 “嗯？怎么了？”


 萧青林揉揉额头，他这半个多月都是连轴转，好不容易灾情缓解，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卯时，才总算将这几日的劳乏彻底散去。


 这会儿一边问着，就舀了一勺白糖粥，只听紫云在身旁道：“京城那些有名的珠宝店，和薛娘子的珠光宝气阁杠上了。”


 “咳咳咳……”


 萧青林好悬没把粥喷出来，连忙咽下，抬头惊讶道：“杠上了？什么意思？那些店真就不要脸了？妈的他们不要脸，难道脑子也不要了？不知道明珠依靠的势力是谁？”


 “王爷糊涂了不是？这点小九九连奴婢都清楚。三皇子现管着内务府，那些富商巨贾哪个和他没有勾连？说不定这就是三皇子的主意，这几次您和太子可没让他讨到便宜。生意场上从来都是你死我活，只要不用黑心手段被您抓到把柄，那些大珠宝商还会怕您不成？您要真为了薛娘子出手，三皇子立刻就能发动党羽参您。”


 “是这个理儿，不愧是跟着我的丫头，说得没错。”


 萧青林慢慢点头，抓起馒头撕下一块塞进嘴里，一边似是咬牙切齿般道：“就是要强，出了这样事，一声不吱，把我当成什么人？你哪怕过来问问我，我总有法子帮你，如今倒好，也不知珠光宝气阁是不是快关门了。”


 这话说得有些含混，紫云却听清楚了，抿嘴笑道：“王爷何出此言？您以为薛娘子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她根基未稳，拿什么和那些大珠宝商斗？有一个就够她受的，何况这是一群。”


 萧青林说完，咽下馒头站起身：“罢了，不吃了，趁着今天有点空儿，我去看看她。”


 紫云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回房服侍萧青林换衣裳。


 待他出门之后，就见同在饭厅服侍的碧雨走进来，纳闷问她道：“你先前分明说，薛娘子不但没被那些人打压，倒反将了他们一军，如今店里的生意还更好了些，怎么不把这些话告诉爷？”


 “你看爷那急吼吼的样子，像是愿意听我说吗？更何况这是薛娘子的本事，我想，爷一定更愿意听她讲个中过程。咱们做丫头的，最重要就是体察主子心意。”


 紫云笑眯眯：“你等着看吧，爷回来只有赏我的份儿，断不会怪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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