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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九十六章


 “伯父……伯父……”


 萧青林伸出手在他面前晃动, 薛父才回过神,连忙尴尬地咳一声,接着肃容道:“明珠怎可能会答应?我料她也不至于没有这份自知之明, 她哪里配得上你?”


 萧青林“噗”的一声笑:“伯父, 您还是不够了解明珠。她如今可不是从前那个三从四德的小女人, 才没有什么配不配的观念, 她就是怕麻烦,毕竟我家人口倒还不少……”


 薛父叹了口气,伤感道:“那孩子是被付家伤透了心,所以宁可做个寡妇。”


 伤透了心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倒是她后来可把付家祸祸的不轻, 嗯,离开之后付家直接就散架了。


 “不管什么原因吧, 现在明珠就是钻进牛角尖了。”


 萧青林凑近薛父:“伯父, 她亲口跟我说过, 这辈子再不嫁人。我们可不能让她存了这样念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人总还是得找个伴儿, 老了也好有个依靠, 您老说是不是?”


 “是是是。”薛父连连点头, 这话算说到他心坎上了,只是……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萧青林一眼:“青林啊,你如此出众优秀, 也难怪明珠不肯信你,以你的家世身份,谁又敢保证你日后不冷落她?何况,你还比她小……”


 “伯父,相处这么久, 我是那朝三暮四的人吗?”萧青林正色举起手发誓:“我心里只有明珠一个,若是能娶她为妻,将来敢负她一星半点,情愿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别别别,倒也不用发这样重的誓。”


 薛父连连摆手,先前还坚如磐石的心,因为这一句誓言,立刻就开始剧烈动摇。


 敢说这样的话,那必须是发自肺腑。哎呀,要说起来,青林这孩子哪哪儿都无比出色,谁家得了这样的乘龙快婿,那真是祖坟上冒青烟……


 萧青林微微一笑,从薛父的面色,他知道老头儿已经投降。太好了,薛母对自己更好,再想一想,薛家就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的,有了这一股力量相助,也许将来……真能如愿以偿。


 这一想,心里都美得要冒泡了,仿佛看到未来情路鲜花团簇,他和薛明珠漫步其中,情意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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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儿就是入秋,过些天你找个时间,陪我去猎场看看,我打算从京郊团营再调五千人马过去,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


 “用得着这样紧张吗?再调五千人,咱们是去射猎还是射人?”萧青林不同意太子的提议:“先前的方案,我觉着已经万无一失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尤其薛氏的事一出,我这心里总有一股不祥预感。”


 萧青纵面色凝重:“我甚至想建议取消今年的秋猎,只是太后和父皇都在兴头上,这话万难出口。”


 “绝不能出口。”萧青林一摆手,正色道:“如今情境,若是你说这样话,不知会有多少人跳出来指摘你胆小无能。正所谓三人成虎,皇上最重胆魄,到时对你也会有微词。”


 “父皇怎样看待我,倒不甚要紧,大家的安危更重要。”


 “哪有什么大家的安危?就算有人要下手,目标也只有你这个当朝太子。”


 萧青林毫不客气点明真相,萧青纵幽幽看着他:“不扎我两刀你会死吗?这种事情就不要说出来增加恐慌了。”


 “陪太子殿下巡视猎场,乃臣弟应有之义,你看我们找个什么时间过去?”


 “围猎大会是九月末十月初,就一个月后吧。”


 萧青林:……一个月后的事情你现在同我商议?没话找话吗?


 事实证明,萧青纵的确是没话找话:“接下来还有事没?没事去我宫里喝酒啊。今天一大早,三千坊那边就送来了新鲜的河鲜,据管家说,还都活着,正好整治了下酒。”


 “不用了,明珠伤势痊愈,今天要去珠光宝气阁,我去看看她。”


 “明珠明珠。你知不知道最近很多御史上奏章参你伤风败俗?你还不知道避嫌。”


 萧青纵脸一沉,却见萧青林惊讶道:“他们连这个也要管?哼!管我也不怕,我和明珠男未婚女未嫁,做什么都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看看你这副混不吝的样儿,不像个亲王,倒像是个无赖。”


 萧青纵恨铁不成钢,萧青林针锋相对道:“我倒宁愿做个无赖,自由自在的还好。等着吧,不就是上折子吗?我今晚就回家写奏章,参那些御史一个玩忽职守不务正业。哼!扣帽子谁不会?一个个放着国家大事百姓民生不问,倒只盯着我和哪个女人来往。都是皇上惯得,给他们那么多俸禄,倒叫他们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萧青纵忍不住笑了:“嗬!你对御史们还真是怨念深重啊。”


 萧青林冷哼道:“那当然,从小到大,他们就没看我顺眼过,简直是新仇旧恨。”


 萧青纵翻个白眼:“我劝你啊,还是省省吧,这种事情你用脚想都该知道,父皇会站在谁那边。之所以没把你叫过去训斥,就是给你浪子回头的机会。”


 “没机会了,我情愿和明珠做一对野鸳鸯,在河里自由徜徉,你让皇上死了这条心吧。”


 “还自由徜徉呢,你小心发大水被淹死。话又说回来,你这是一厢情愿吧?人家薛娘子愿意和你双宿双飞吗?真愿意的话,你这会儿就该去找父皇软磨硬泡,请旨赐婚了。”


 萧青林:……“把刚才的话还给你,不扎我两刀你会死吗?”


 话音落,已经来到宫门处,兄弟俩话不投机,分道扬镳。


 萧青林骑着大黑马一路溜溜达达来到珠光宝气阁,却见绿玉卢婆子薛明月等人都在,独独不见薛明珠,因纳闷道:“明珠呢?她不是说伤势痊愈,今天要过来吗?”


 “萧少爷来了。早上临出门的时候,娘子让太太叫住,不知有什么话说,大概过会儿就来了,我们也是刚开门。”


 “哦。好,那我不在这里耽搁了,去家里找她。”


 萧青林点点头,正要出门,就听绿玉道:“对了,我们娘子说,如今工坊那边上了正轨,人手不太够用,有心请几个残疾老兵过去做工,还望萧少爷帮忙找找门路。”


 “好,知道了,包在我身上。”萧青林心中一暖。薛明珠是在照顾残疾老兵不假,可又何尝不是在帮自己的忙。


 一路来到薛家,只见薛明珠住的西跨院静悄悄的,来到东跨院,因为是夏日,门窗俱开,他在院子里就听到薛父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萧少爷论人品相貌家世,哪一样配不上你?既然诚心求娶,你为什么不答应?孤老终生?那都是想当然。”


 “就是啊明珠,俗语说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你既然和青林闹到这个地步,连街坊四邻都跟我打听你们的事……这……这也没别的路可走。其实娘心里只怕你够不上人家,没想到青林倒不介意,这是真心喜欢你啊,不然他就有这个心,也不可能这么做。”


 萧青林“嗖”一下就躲到了门后,不远处便是窗子,薛父薛母和薛明珠的激烈辩论听得一清二楚。


 心中有些窃喜,早知会有这两大助力,他该早些和薛家父母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才对。


 只是窃喜同时,听着薛明珠据理力争,他又觉十分心痛。


 这个女人对自由的渴望和执着,简直超越一切,他为一己之私,就想方设法求娶,是不是太自私了些?哪怕他能给对方足够自由,到底还是在她脚上栓了一根绳子。


 正患得患失间,忽然就听薛明珠愤愤道:“反正我话撂在这儿,我就是要做一辈子的寡妇,谁也别想把我逼进婚姻的坟墓。”


 说完摔门而出,转眼就出了正门,这下萧青林再想躲已来不及,薛明珠察觉身后有异,一回身,就和他打了个照面。


 “咳咳……那个……我……我就是……”


 气氛极度尴尬,萧青林极力想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然而他的站位,已经定死了听墙角的罪名,根本是任何言语都混不过去的。


 薛母也追了出来,看见他也是一愣,于是气氛就更尴尬了。


 薛明珠静静盯着萧青林,好一会儿,她忽地一笑,淡淡道:“也罢,既然赶上了,今儿索性就把话说开。”


 说完上前抓住他手腕,拖着他来到堂屋,对着想出来劝架的一屋子人大声道:“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过去我怕吓到你们,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实情,但今天既然到了这份儿上,我不得不把话说开。爹,你先前说得没错,我根本配不上他,云泥之别也不足形容我们之间的差距……”


 “明珠!”


 萧青林面上变色,他已经知道这女人要说什么了,一颗心瞬间沉入深渊。


 薛明珠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是我的错,我一开始就不该瞒着家人,如果他们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也就没有今天这一场闹剧了。”


 萧青林看着她,眼神里甚至带着一点哀求,他不想失去薛家人,哪怕一辈子不能成为薛家的女婿,但他心里早已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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