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一百零三章

 “青林, 咱们可有言在先，不是哥哥不想帮你，我出来时父皇亲口警告过我, 说要是敢放你去私会薛氏, 他就打断我的狗腿。听听, 就为你这点破事儿, 我堂堂一国太子，都成狗腿了。”


 前往猎场的路上，萧青纵半开玩笑地抱怨着，直接打破了萧青林心底的盘算。


 “皇上还真是细致。是不是最近没什么事情, 都用在看管我身上了？”


 萧青林气得牙根痒痒，只听萧青纵笑道：“他把许多事都交给你做, 你又能干又聪明, 给他省了多少和臣子间的扯皮, 可不是把精神都用在这件大事上了呢。”


 萧青纵那笑容, 怎么看都是幸灾乐祸, 萧青林瞪着他：“不用你们得意, 真以为我就没法子了？好啊！我倒要看看, 是不是要把大夏朝所有的事都交给我做？除非你们有本事活活累死我, 不然，我但凡能有一点喘息之机，也要和明珠在一起。”


 “你说你这人, 一世的聪明啊，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犯糊涂？非要拿出那份儿宁折不弯的气节？你不知道父皇是什么人？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你以为你这样和他僵持着，他最后没办法，就会向你妥协？我告诉你，父皇要铁了心拆散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有的是办法。你以为他真不敢杀薛氏？”


 “他自然敢，做皇帝的，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何况一个民妇？不过薛氏死了，我也立刻跟上，正好黄泉路上结伴而行，我想到那时，皇上太后和我娘总不能追到那边棒打鸳鸯吧？”


 “你……”


 萧青纵这个气：“你不用在我这里嘴硬。实话告诉你，我听父皇身边的小太监说了，那天三哥去了御书房，给父皇出主意，说你要是执迷不悟，就让他把你派去边疆历练几年，保准什么海枯石烂的感情都淡了。”


 萧青林勃然变色，咬牙拍着马脖子道：“三皇子真是这样说的？好啊！皇上要是真派我去边疆，我必和他势不两立。”


 “当然是真的。你借用工匠的事，等于在内务府插了一只手进去，他恨你如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能将你调到边疆，一来是剁了你在内务府的那只手；二来是卸了我的左膀右臂，何乐而不为？”


 他说到这里，面色变得正经严肃：“所以，你的眼里不能只有薛氏。弟啊！你也得看看现在的情况，我和三哥……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更不用提还有两位哥哥各自为营，就等着收渔翁之利。和他们比，我是太子，做什么事都要谨小慎微，我只有你这一个助力，你明白吗？”


 “我明白。”萧青林长叹一声：“放心吧。除了薛氏不能割舍，其他的，我定会全力以赴。”


 他忽然眯了眯眼睛，轻声道：“这样说来，调去边疆也不错。可以为你收拢军权，巩固军心。最重要的，那边天高皇帝远，悄悄把明珠接过去……”


 “你给我滚。”


 萧青纵先前还觉欣慰，听到最后一句，直接一脚踹在大黑马屁股上，惊得它长嘶一声。


 “哎！你这人，说着说着怎么就……小心。”


 袭击突如其来，一轮暴雨般的弩箭密密麻麻，宛如蝗虫飞至。萧青林大叫一声长身而起，扑向旁边马上的萧青纵。


 这一轮箭雨几乎没有半丝缝隙，萧青林扑倒萧青纵后，半空中甚至有部分弩箭两两相撞，跌落下来，可见其密集程度。


 “好歹毒的手段。”


 萧青林咬牙，眼看又一轮弩箭雨射至，这一回箭头齐齐向下，就是对准了他和萧青纵的位置，但比起第一轮要稀薄得多。


 “保护太子。”


 萧青林铁扇一展，脚踩七星，以身为盾，将萧青纵周围护得密不透风。他知道太子殿下从小就被数位大儒言传身教，学得都是治国之策，武艺稀松平常，稍有不慎，便可能死在这轮箭雨下。


 然而人力终归有限，萧青林武功再高，也不是铁人，更何况这些日子他殚精竭虑，此时骤然遭袭，虽然极力护住萧青纵，却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一个恍惚，小腿中了一箭，剧痛钻心之下，他铁扇打掉剩下三只呼啸而至的弩箭，回防时又慢了一丝，被另一只弩箭射在脚上。


 护卫们有不少被第一轮箭雨射中，此时剩下的终于扑上前，没命的护住他们两个，一边发信号求救。


 从林中涌出十几个死士，萧青林一看便变了脸色，失声道：“是那天袭击明珠的人。”


 弩箭有毒，萧青林原本想用内力将毒逼出，然而他知道这些死士武功极高，若只由护卫们舍命护主，结果如何殊难预料，因只好咬牙再度冲入战团。


 “青林。”


 萧青纵大叫一声，他想让弟弟留下来，不要涉险，可这话只说出一半。


 倒不是自私，而是他明白：萧青林既然带着伤也要冲上前，自有他的道理，自己留不住他，且喊声也容易将那些杀手引来，反而更给护卫们和弟弟添乱。


 这一场厮杀无比惨烈，对方十几个刺客武功极为高强，且都是死士。好在萧青纵这边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两轮弩箭之下死了十几个，但数量众多。尤其是在薛明珠当街被刺后，太子和萧青林对幕后凶手隐有猜测，逐渐加强护卫力量，因此这些护卫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这群死士果然是悍不畏死，一次次向萧青纵藏身之处发起冲击，让他接连遭遇了两番险情。幸亏萧青林退守在身边，虽然腿上毒发不良于行，但他武功绝顶，堪堪能护太子周全。


 双方竭尽全力性命相拼，虽然惨烈无比，但是结束的也快，一场生死之战，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尾声。


 所有死士无一例外全部死亡，他们的嘴里都有毒囊，只凭这些护卫，根本不可能阻止他们自尽。


 萧青林汗如雨下，因为没有时间将毒素逼出体外，他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眼前也一阵阵发黑，能够支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警惕四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勉强喊出这句话，他再也站立不住，“砰”的一声倒在地上，仅剩的几名护卫连忙赶来，却见他猛地睁眼，大吼道：“警戒四周……”


 这吼声有气无力。萧青纵再也忍不住，将他上半身抱在怀中泪如雨下，喃喃道：“弟啊！你可别有事，不然我怎么向父皇，向太妃交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援军呢？都死光了吗？信号都发出去多长时间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护卫大声道：“殿下，援军到了。“


 来得是京郊大营的将领袁征。看到满地死尸，袁将军只觉眼前一黑，恨不能自己是其中一员。


 太子竟然在京郊遇刺，这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全家都不用活了。


 “太子殿下，末将救驾来迟。”


 袁征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暴吼着冲上前，还未等跪倒就被太子踢了个跟头，只听他暴怒吼道：“废物，这个时候你才赶来？是不是巴不得本宫死了……”


 “殿下。”萧青林喘着气皱起眉头，扯着萧青纵的衣襟：“不怪他，这已经很快了。”


 “青林，青林你坚持一下，太医呢？”


 萧青纵一看萧青林明显肿起来的双腿，心都碎了，只是这会儿没人敢答话。就带了一个太医，刚才死在弩箭之下了，这会儿别说太医，连野郎中都没有。”


 “有人需要求医吗？“


 谁知还真有个野郎中。袁征怔怔看着那个由远而近跑过来的瘦小男人，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哪怕这人有一点寻常解毒的药丸也好啊。


 野郎中许是常年走乡串户，极有眼色，一眼就看出目前最需要治疗的是谁？他也不怯场，上前剪开萧青林裤腿，只见两只腿足足肿了一圈，伤口处泛着可怕的黑紫色。


 野郎中只嗅了一下，便断然道：“这是蛇毒，好在贵人身体壮实，毒素尚未蔓延到脏腑，不然神仙难救了。”


 一边说着，就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取出一个白瓷瓶，倒出来一股糊状物，涂在萧青林两处伤口上，又拿出粒药丸给他服下，摇头道：“草民才疏学浅，已经竭尽全力。只是……贵人的性命虽然能保住，到底这双腿……”


 “这双腿会怎样？”


 萧青纵心中一紧，就见野郎中摇摇头叹了口气：“贵人，这话用不着小老儿直说，您应该明白的。”


 “不行。”


 萧青纵猛然大吼，抓住老头脖领子，就见他苦笑道：“我一个野郎中，远远儿地看见你们打架，我就吓得躲在草丛后，想着决不能冒头，这种事我可掺和不起。谁知您喊太医，没人出来，我实在听不得这话，到底还是忍不住出来了，想着万一就能救命呢。实话说，不是我，这位连命都保不住，纵然他钢筋铁骨，这会儿虚弱下来，用不上一刻钟，蛇毒就能侵入脏腑，到那时，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他。”


 老头的意思很明白：能做的我都做了，好歹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你一个皇亲国戚，还想恩将仇报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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