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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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珠一扬下巴：“太子殿下, 别把我当成寻常女人，我才不会像他一样蠢，以爱之名, 行伤害之实, 我会做出对我们两个最好的选择。”
萧青纵：……
“他一辈子不理你, 你就一辈子在这里等？”
“是。”
萧青纵：……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死心？是不是一定要青林当着你的面, 说那些绝情的话，你才能放弃？”
萧青纵揉着额头，无奈看面前女人：到底是从哪儿出来这么朵奇葩？怎么就油盐不进？自己可是当朝太子，好歹给点面子行不行？
忽见薛明珠微微一笑：“我能下定决心一辈子等在这里, 这份坚定，是他当着我的面说几句断情绝义的话就能打发的？太子殿下未免太小瞧了我。”
萧青纵瞪大眼睛：“这都不能打发？”
“当然不能。”薛明珠握紧拳头：“麻烦殿下告诉他一声, 他要真打着这样主意, 趁早放弃。不然就是他说他的, 我做我的。”
说到这里又冷笑一声：“呵呵！当日我也不让他缠着我, 他听我的吗？凭什么如今就要我听他的？自己种下的因, 自己受着呗。”
萧青纵：……
“太子殿下, 太妃娘娘在等您呢。”
总管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位薛娘子好生厉害, 也难怪太妃不待见她。女儿家本该贤惠温柔，她倒好，正经一只母老虎。
“虽然我知道你这是徒劳无功, 不过我倒有些明白，为什么青林会钟情于你，你们两个……简直就是一路人。”
萧青纵摇摇头，转身往大门而去，只听薛明珠在身后道：“多谢殿下夸奖, 请用知己来称呼我们，一路人听上去就跟一路货色似的，不像好话。”
萧青纵：……
直到进了院子，萧青纵向总管打听了下萧青林情况，忽然问道：“薛娘子就等在外面，太妃怎么说？”
“太妃不让她进门，听说，太妃很是怨恨薛娘子，认为王爷有今日之灾，都是受她的牵连。”
萧青纵垂下眼睛，没说什么。及至来到萧青林院子，只见太妃等人已经静候在那，看见他纷纷行礼拜见。
萧青纵连忙抢上前扶起太妃，哽咽道：“伯母……”只说了两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太妃也忍不住垂泪，却仍能强自镇定，轻声道：“青林无事，殿下进去吧。”
萧青纵点点头，进了屋，就见萧青林坐在床上，听见脚步声，扭头瞥了一眼，接着转回头去，看着窗户面无表情道：“你也是胆子够大，这个时候来我这里，怕人家不再刺杀你一回？你是想让我这双腿白白废掉吗？”
“你让我在宫里怎么坐得住？”
萧青纵来到堂弟身边，握住他的手，沉声道：“是父皇的旨意，让我过来探望你，他昨晚一夜未睡。虽然他没说，但是我能看出来，对你的事，他很自责。若不是逼你逼得太紧，以你的武功，未必就能……”
“命该如此罢了，让皇上不要自责。”
萧青林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就听萧青纵小声道：“不如趁着这会儿父皇愧疚，太后太妃垂怜，向父皇请旨赐婚，必能如……”
不等说完，就见萧青林猛地睁开眼，冷冷盯着他，好半晌才沉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心思，不想害了薛娘子一生。只是我来时，见她候在府外，只痴痴看着大门，也实在可怜。我想着，既然你们彼此有情，又何必顾虑太多？比如今日是薛娘子残废，你就肯弃她而去吗？将心比心，以己度人，青林，你不如看开些。”
萧青林无话可答，但态度坚定，沉声道：“若我们之前已经谈婚论嫁，今日你说得倒也中肯。可我明白她的志向，我健康时，尚且不肯缚住她，何况如今？你可知我这情况，她进王府，那才真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无妨，待这段时间过去，她自会放弃，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中豪杰，不会为一段儿女情长烦恼一生。”
他都这样说了，萧青纵也没办法。兄弟两个彼此对坐，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萧青林撵他走，只说：“你在我这里空耗着也没用，从今往后，你身上担子更重，我是不能帮你分担了，你就更该抓紧一切时间做正事，比如现在，你有探望我的时间，倒不如去把幕后指使查出来，除掉后顾之忧，也权当给我报了仇。”
萧青纵点点头：“你说得对。既如此，那我就先去了，你好好养着，也别万念俱灰，我就不信，难道废了一双腿，你就连脑子都不行了？就不能给我做左膀右臂？没有的事。”
萧青林没言语，神情寂寥，一副心灰若死的模样。萧青纵也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这个心结，还得天长日久，才有可能解开。
从萧青林院子出来，太妃亲自相送，一直送到二门外，只见萧青纵停下脚步，轻声道：“伯母，送到这里就好，虽然我们身在皇族，但我和青林情同手足，这些虚礼，就不要讲究了，您快回去照顾他。”
“是。太子殿下万万小心。”
太妃点点头，见萧青纵欲言又止，她疑惑道：“殿下有什么话可以直言，用您的话说，咱们是亲人，有什么可顾忌的？”
“我是想着，青林一向是天之骄子，忽然遭逢这样变故，恐难转过弯来，最怕他钻了牛角尖，别再日积月累，有了什么不好的念头。”
“我明白，我会好好看着他。”
太妃深吸一口气，面色发白，太子的话说中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萧青纵沉吟道：“我说句话伯母别不爱听，在这方面，或许……薛娘子的作用，比咱们所有人都大，那又是个奇特风趣的女子，虽然青林怕拖累她不肯相见，但若是您发话，让她过来照顾青林……”
不等说完，就见太妃面色剧变，断然道：“这绝不可能。她若进来，那么多下人看见，谁知会传出什么话？王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青林虽然双腿残废，他还是亲王，我不信他会因此不能娶妻生子。”
“您说得对。他是亲王，娶妻生子又有何难？只是……伯母有没有想过？他健康时都不肯做这件事，何况如今？”
“他那是一时鬼迷心窍，日子长了就好，一年不行就等两年，两年不行等三年，总之我不会让薛明珠进门。”
太妃咬牙切齿，显然对薛明珠怨念深重。萧青纵定定看着她，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都说知子莫若母，伯母，您当真不知道青林是什么性情吗？莫说两三年，就是二三十年，你有信心扭转他的性子？”
他不给太妃反驳的机会，沉声道：“当日父皇为此事龙颜大怒，将青林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他不忠不孝。青林离去前，曾对父皇说过，论忠，他为国为民，尽心尽力，一片赤诚，俯仰无愧。论孝，他晨昏定省，从未远游，奉养母亲，竭尽所有。不能因他钟情一个寡妇，便将这些一并抹杀，天地间没有这样道理。”
太妃从未听过此事，闻言不由怔住，太子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道：“我以为青林说得很对。也请伯母仔细想想清楚。青林的幸福，和王府的名声，孰重孰轻？又或者，是不是青林坚持要娶薛氏进门，您就宁愿他……死掉，只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这话实在是太重了，太妃面色惨白如纸，丫头彩云在身旁看着，只觉心疼，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那是当朝太子，她一个奴婢，哪有资格插口？因只能默默忍了下去。
“非是侄儿说话不知轻重，实在是世人多为这些身外声名所累，所以侄儿想请伯母好好想清楚，青林已经是这个样子，我……我这个做堂哥的，不希望他的人生留有遗憾。”
言下之意：我做堂哥的尚且心疼他，你是他亲生母亲，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做一个活死人吧？
直到太子离去许久，他的话还在太妃耳边回荡：青林的幸福和王府的名声，孰重孰轻？如果青林坚持要娶薛氏进门，你是不是就宁愿他死掉，权当没生过他？
无法形容的尖锐剧痛蔓延开来，太妃只觉眼前发黑，身子一栽歪，被身边几个媳妇丫头扶住。
她顺势坐在石栏上，想起先前萧青纵说过，皇上十分自责，连皇上都自责是他给了孩子太多事情，以至于他不眠不休，才招致今日之祸，而自己却只一味怨恨薛明珠，觉得一切厄运都是对方带来，这是不是一种偏见？
“太妃娘娘。太子殿下就是心疼王爷，说了重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彩云宽慰主子，却见太妃无力摇头，轻声道：“你们说，是不是我错了？我过于苛责薛氏？听说她这会儿还在府外等候，我……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这怎么能是太妃不近人情呢？是王爷怕拖累薛娘子，不肯让她进府，想让她知难而退啊。”
另一个媳妇插嘴，太妃身子猛地一震，目光看向萧青林的房间，想起依然昨晚的话，她忍不住喃喃道：“这孩子……这傻孩子，他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为那薛氏谋划着。”
众人不说话了。好半天，只见太妃站起身，轻声道：“你们都回去，让彩云陪着我，我去前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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