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第一百二十九章

 “好吧。我会尽力一试。”


 萧青林点点头。薛明珠大喜：“既如此, 我明日再去一趟工坊，和关先生约个时间，到时你就坐着轮椅, 前往和他会面。嗯, 不能在王府, 别让他误会咱们这是用权势身份压他。”


 “知道。这事你安排。”


 事情便定了下来。这时依然才上前道：“娘子, 钦天监送来的吉日，说是皇上已经选定了九月十六，那是这一年里最好的日子……”


 不等说完，就听薛明珠失声道：“九月十六？那不是只剩下一个月了？时间太紧了吧？我又不会跑, 这么急做什么？”


 “长辈们都是这样，皇上也是看中了一年里最好日子这个彩头。反正大婚的事不用你准备, 你就趁这段时间好好打理下珠光宝气阁。我已和母亲说了, 大婚后也不会将你拘束在府中, 但成婚这两三日是最累的, 我想你也没精神兼顾那边。”


 “太妃竟然答应了？”薛明珠觉得不可思议：未来婆婆很明显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不然呢？”萧青林一笑：“我如今这个样子, 她总得考虑下实际情况吧？你肯嫁我就是情深意重, 她还想向从前一样对你颐指气使？怎么可能？”


 “撒谎。”薛明珠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你这话说在前头, 我或许还信几分, 但就在一刻钟前，我才见识过太妃对内务府官员的威风。你双腿复原有望，她老人家的鸡冠子早抖起来了, 许是这会儿越看我越配不上你，正想着怎么退婚呢。”


 “噗”！萧青林喷笑出声，瞪了薛明珠一眼：“怎么能这样说长辈？让母亲听见，又要说你不尊重她。”


 “不是不尊重，我就是喜欢开玩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


 薛明珠就是顺嘴秃噜了一句，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妥，连忙转身对紫云碧雨道：“这话不许传出去啊，不然我不成婚了，就留你们两个在屋里伺候王爷，他有气了就冲你们撒去。”


 “奴婢们不敢。”紫云碧雨憋笑憋的辛苦，忙都微微福身赶紧表忠心。


 萧青林还在那里笑：“你别说，这话虽然不够尊重，但当真形象，咱们厨房后院也养着公鸡，趾高气扬起来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你敢说太妃趾高气扬？哈哈！这下好，你也有话柄在我这里了。”


 薛明珠得意，却见萧青林看她一眼，悠悠道：“我说的，和你说的，那能一样吗？那可是我亲娘。”


 “大意了。”


 薛明珠悻悻咕哝一句：可不是，那可是人家亲妈来的，自己这个儿媳拿什么比？只看太妃作派，也知道那是个老双标了。


 “太妃真没有退婚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盼着母亲退婚？”


 “怎么可能。”薛明珠咳了一声，两眼含情脉脉盯着爱人：“不要低估我对你的情意，虽然我不像你总将甜言蜜语挂在嘴边，但这份情同样比天高比海深。”


 萧青林打个哆嗦，搓搓胳膊，怀疑地看着她：“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忽然说这样话。”


 “怎么？你不信吗？”


 薛明珠“大怒”：“姑奶奶都要嫁你了，你现在竟然不信我对你情深似海？你看看我这真诚的双眼。”


 “你这更多的是怜悯吧？不然我好好儿的时候你怎么不答应嫁我？”


 萧青林面对爱人的逼迫，表现出了威武不能屈的坚韧精神。


 “那个……”薛明珠无话可说，拽过一旁轮椅：“哎呀！这轮椅做得当真不错啊，看出来是用了心的，你瞧瞧，这做工多精良，比关先生和我爹的轮椅可强多了。”


 萧青林：……


 依然实在忍不住了：“好了，王爷，薛娘子，咱们别再扯远了。大婚的事，别的也就罢了，这凤冠霞帔总要娘子给个样式，我好赶紧让人送去内务府，叫他们赶工。”


 “按照王妃的制式做就行了。不过穿戴一天罢了，最多以后重大场合再穿两回，用不着那么精心。”


 薛明珠来到依然身边：“说起来，这一次大婚，可要辛苦你，哪怕是我嫁进来，这府中的事，也多要你打理。你听见王爷的话了，我做了王妃，一则要督促他复健；二来，还要照看店里，就这样，也是分身乏术，哪有空管理王府？”


 “成，有重大的事情，我自会请示娘子。”


 依然点点头，两人就婚事商量了一会儿，外面就有人请依然去太妃那边。不用问，同样是为了大婚之事。这里紫云和碧雨见萧青林和薛明珠开始锻炼，也都告退出去。


 直出了院门，两个丫头方忍不住放声大笑，紫云拍着胸口道：“谢天谢地，有薛娘子这么个人在，王爷如今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了。我原本以为，过上两三年，他不知能否振作精神呢。”


 “你说得没错，就是有一条，在屋里伺候的人着实辛苦。我今儿才知道，原来不但眼泪止不住，这忍笑也很难，哈哈哈……”


 两人正乐着，就见依然换了出门的大衣裳，带着寒翠往二门外走，因忙上前问道：“姑娘要出门吗？”


 “是啊。刚才在太妃那里，娘娘说让我亲自去内务府挑选大婚的礼服，还要找个官媒去薛家提亲，算算大婚的日子，就在眼前，我可不得忙起来。”


 说着匆匆而去，及至到了内务府，已经是晌午，依然选完礼服，出来后就听寒翠道：“为了这么点事，姑娘连饭也没吃，恰好今儿出来，不如咱们就在外边吃吧。从前在江南的时候，就听说京城繁华，哪怕苏杭也比不上，可是自打来了京城，便在王府里，才出过几次门？竟是一次都没在外边吃过。初一十五常和我炫耀，说外边有多少好吃的，不如咱们就借这个机会，下顿馆子？”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馋猫？”


 依然摇头失笑。本来不想在外面吃饭，她为人低调沉稳，生怕招眼，可寒翠毕竟是从小跟着她，见这丫头一脸雀跃，倒不忍扫她兴致。


 于是主仆两个坐上马车，来到望月楼。依然便对寒翠道：“这是王府的产业，倒还清静些，咱们进去吃一顿，你可不许叽叽喳喳的惹人注目。”


 “知道了，奴婢一句话不说行了吧？”


 寒翠嘻嘻笑着答应。两人来到二楼，只见以屏风相隔的包间内，竟多是王公贵族家的千金小姐，许多包间里甚至聚了四五家的姑娘，都在兴奋地低声议论着什么。


 “咦？这是怎么回事？今儿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没听说啊。”


 寒翠早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好奇地问着掌柜的，只见他呵呵笑道：“姑娘整日在王府，难怪不知道，今天是秋闱出榜的日子，状元榜眼探花要跨马游街，再过一刻钟，就该到咱们这条街了。听说今年的新科状元才三十出头，堪称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是吗？这么年轻？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状元两个字，对女孩子总是有致命的吸引力，寒翠也不例外，尤其是听说对方还这么年轻。


 “叫做方寒窗，听说是姑苏人士，具体的小老儿也不知道，不过今科进士的名单资料，大概很快就会送去王府，到时姑娘就知道了。”


 “方寒窗？”


 依然猛地停住脚步，寒翠更是失声叫了出来。掌柜的被吓了一跳，茫然道：“是啊，我也是听人说的，怎么？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寒翠连连摇手：“我就是奇怪，世上怎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嗨！名儿嘛，叫什么的没有。乡下有的是狗剩子狗蛋子这样的姓名。”


 掌柜笑了，依然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两人来到最里面的包间。这才是真正的包间，是王府给自家人预备的，外面所谓包间，不过是以屏风隔断罢了。


 依然点了几个菜，掌柜的便出去命人整治。他前脚刚走，后脚寒翠就忙将门关上，这才转回身快步来到依然身边，见她目光痴痴凝望窗外街道，小丫头目光复杂，好半晌才咬着嘴唇道：“或许只是姓名相同罢了，姑娘不用在意。”


 “姓名相同不稀奇，但年岁也对得上。更何况……你也说了，这个名字……其实不是那么容易重名的。”


 “那又如何？”寒翠察觉自己声音有些高，忙又低声道：“当日他说过要为了你去从军，这还没到五年时间，怎么就中了状元？他原本并不喜读书的。”


 “人总是会变，又或许……他家里人不许他从军……”


 依然不等说完，就听寒翠急道：“那姑娘也不能再和他相认。别忘了，您如今可是瑞亲王府的妾室。等将来王妃进门，有太妃娘娘在，说不定您还能做个侧妃。”


 “痴心妄想什么？我是青楼出身，哪里就有资格做侧妃？”


 依然瞪了寒翠一眼，就见她撇撇嘴，小声道：“一个寡妇都能做正妃，您比她差哪儿？”


 “差得多了。我早就和王爷表明心迹，且为方公子守身如玉。我并没有将王府当做自己的家，不过是王爷委了我管家的事，我便尽忠职守，不肯做个吃白饭的人。”


 依然神情严肃，一双眼中满是希望光芒，她看着楼下那条街道，忽地轻声道：“我苦守了这么多年，只盼着上天能给我一个机会，没想到……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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