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一百四十四章

 薛明珠丝毫不让, 童夫人火气上头，咬牙道：“王妃慎言，那狐媚女子不过是青楼娼妓, 你堂堂王妃, 有这样的闺中密友, 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唾骂？”


 “拿舆论压我？”薛明珠冷笑一声：“我知道, 你家童大人是当朝阁老，门生故旧遍天下嘛。想让我一个妇道人家身败名裂，对你们来说，也就是勾勾手指的事。”


 童夫人面上现出一丝得意笑容, 暗道：你知道厉害就好。


 却听薛明珠话锋一转：“不过你也打听打听，我是害怕舆论的人吗？我没嫁进王府之前, 舆论何曾饶过我？我在意了吗？倒是你们家, 礼部尚书教出的女儿, 因为心怀嫉妒, 连丈夫的外室都容不下, 直接就要害了性命, 这要是传出去……呵呵！你确定童小姐能有我的定力？”


 她说到这里, 身子向后一倚, 翘起二郎腿，悠悠道：“传吧，尽管去传, 传得满天下都是我的恶名。也让皇上朝臣们都见识见识童大人门生故旧的威力。今日能在我身上小试牛刀，将我打成万恶不赦，是不是明天想构陷哪位大人，也不过就是动动笔杆子的事呢？又或者，对皇上太子不满, 大家一起摇旗呐喊，说不定……”


 “你住口。”


 童夫人气得豁然起身，指着薛明珠愤怒道：“你……你怎可说这样诛心之语。天地良心，日月鬼神看着，我童家对皇上和朝廷忠心耿耿……”


 不等说完，就见薛明珠也一下站起，厉声道：“呸！亏我婆婆说你是天下闻名的才女，你也知道天地良心日月鬼神？我说几句诛心之语，你不会少一块皮肉掉一根头发，就受不了了？那你教出的好女儿，是要活生生溺死两条人命，你怎么不说？真有日月鬼神，看看咱们到底是谁遭报应。”


 童夫人才高八斗，素日里讲究的是一语双关微笑内涵，哪里经历过薛明珠这样撕破脸毫不留情的，一时间气得打摆子似的乱抖，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童薇急忙上前扶住她，哭道：“娘，咱们回去吧，和这泼妇有什么好讲理？”


 “说谁是泼妇呢？我一个堂堂亲王妃，你说我是泼妇，这是诽谤，懂吗？礼部尚书家的千金，无知蠢毒至此。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你……你把我娘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难道还以为自己很高贵雍容吗？”


 童薇大声叫，只见薛明珠讥诮一笑，重新坐下，悠悠道：“你娘是名满天下的才女，她能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分明是你们不占理，她纵然满腹诗书，没有这个理字，如何服人？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只能做哑巴。”


 “你……”


 童薇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有心撂一句狠话，可想起之前薛明珠所言，心中不免添了几丝惧怕，最后只能扶着童夫人，灰头土脸的走了。


 这里两个小丫头已经来回跑了两趟，传达这边“战况”，直到童家母女离去后，彩云方咋舌道：“王妃娘娘好厉害，只是……童夫人看样子气得不轻，真要把她气出个好歹，恐怕对咱们王府的名声不利。“


 “放心。”太妃面上含笑：“那个女人，别人不知，我还不知道？表面贤良淑惠，实则有才无德，她这样的，哪里就能气出好歹？把别人气出好歹还差不多。\'


 彩云思忖着宅斗的那些手段，沉吟道：“即便如此，万一那童夫人装病呢？对外只说被王妃气得大病一场，他们家可不就能造势了？”


 太妃目中厉色一闪，沉声道：“难道只有他们会造势？这件事本就是他们狠毒无礼，若只有依然和明珠，自是由得她们想怎样说就怎样说。可如今，无论如何，那是我的儿媳妇，别说王爷不可能坐视不理，就是我，也容不得他们如此污蔑抹黑。”


 王妃一边说，就在心里冷笑：真当桃李满天下，这天下就是你们的？笑话，坐江山的可是老萧家，皇族威严，岂容你一个朝臣侵犯。明珠那句话说得没错，你童大人要是老糊涂了，就尽管利用舆论造势，到头来看看倒霉的是谁。


 童府最终还是没了下文。童大人毕竟是阁老，妻子女儿看不清的事，他心里可门儿清。


 追根究底，这事还是女儿的错：舆论？造势？真当瑞王府是吃素的？到时薛明珠是泼妇，自家女儿就是妒妇。泼妇见得多了，嫉妒却是七出之条，百姓们会支持谁，那不是一目了然吗？这是杀敌三百自损一千的蠢事。


 方寒窗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他知道妻子善妒，却又舍不得依然，那样国色天香的一个美人啊，换谁谁能割舍？


 先前的话，倒也不全是谎言。他想着自家的财势固然没办法和童家相比，但只要爹娘进京，正所谓夫唱妇随，妻子总要和自己搬回方家。到那时，将依然接进门，有公婆丈夫压着，料她也不敢因为嫉妒就害人。


 不成想童薇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探听到了依然的事，立刻上门拿人，悍然下手。若非薛明珠闻讯赶来，依然没有半分活命机会。


 童薇也没蠢到家，依然的事她打听得清楚，知道对方在瑞王府住过一段时间，可她也只知道这些，别的并不知情。


 在她想来，瑞王妃泼辣的名声无人不知，这依然貌美过人，王妃哪里能容下？偏偏瑞亲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家中大权悉数交付。如此一来，依然自然是被扫地出门，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委身做了方寒窗的外室。只要人死了，丈夫心痛又能怎样？他的仕途可全仰仗着父亲，还敢鱼死网破怎的。


 这的确是个如意算盘，只是没想到结果却是一地鸡毛，整个童府这几日乌云压顶，愁云惨雾，就连向来人前贤淑人后狠辣的童夫人，被丈夫狠狠训斥了一顿后，都称病谢客。


 童薇被赶去祠堂跪了三天，据说起来时都不会走路了，是抬回去的，当然，只是据说，有人特意给瑞王府这边捎的口信，至于到底是怎样，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就是童府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那方寒窗是个状元，再怎么忍气吞声，能没有点傲气？他媳妇整了这么一出，他心中就没一点怨恨？哪怕为了前程，一时隐忍，可这裂隙在心中种下了，就再难消弭，往后他们夫妻两个的苦头有得吃呢。”


 “娘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也拿这话劝过依然，可惜那不是个快意恩仇的，和我相交这么久，竟没学我一点性情，我和她这样说，她也木木呆呆的，全没有涅槃重生的模样。”


 这一日午后，瑞王府的婆媳两个坐在一起，商议完了过年诸事后，便闲话起了家常。


 听了薛明珠的话，太妃就叹了口气，摇头道：“也不是谁都能有你那个心胸风骨，你要好好规劝依然，千万别让她做傻事。”


 心胸风骨？这是夸我吧？是吧是吧？


 薛明珠愣了一下，看太妃一脸沉重惋惜的模样，确定这不是反讽，心里登时乐开花，连连点头道：“我自然看着她。我料想她也不会那么傻，这件事明明是那个方寒窗的错，狗屁不如的混账东西，凭什么依然倒要做傻事？叫我说，她就该振作起来，好好儿活，活出个风风光光的模样给那两口子看，叫她们恨得牙痒痒，却又毫无办法。”


 太妃一笑：“谁说不是呢？只可恨这个世道，何曾给女人一条堂堂正正的活路？久而久之，多少女子都被三从四德束缚住，最后就是死在那些口诛笔伐之下。是了，我听说做善堂的珠光宝气阁也已经开起，你须得好好进行这项事业，那些苦命的女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是。我知道了。如今已经收留了十几个，都是被夫家休弃，娘家又不容的，我前日抽空去看了两眼，一个个都是朴实勤快的人，偏偏好人没好报，唉！”


 “哦？”


 太妃对此事十分关心，听薛明珠这样说，忙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安排？都让她们去加工珠宝首饰？我只怕你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吧？”


 “是啊，如今除了工坊冶炼铸造金银首饰，纱花镶嵌之类的工作全是女子在做，暂时还不需要新的女工。我打算开个纺织的厂子，到时纺线织布染色成衣一条龙，若做得好，便是收纳几百个女工也不在话下，甚至千名女工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大的事业，你有可靠的人手吗？就只靠绿玉一个？即便加上你，怕也难以撑下来。有数的，人心易变，这么多人里，只要出一两个吃里扒外的，也是麻烦。”


 “又能麻烦到哪里去？到时做工和财务分开，彼此监督，总可以应付过来。最难得就是开头，只要上了轨道，就好说。我和绿玉的确是忙不开，但这不是现成又送来一个依然吗？她从前管家就极好，如今我想着，她大概也对男人死了心，往后正好拼事业……”


 不等说完，只听院子里一个惶急声音叫道：“王妃是不是在这里？依然姑娘上吊了。幸而救下来……” 　

(http://www.ccfang.cc/novel/J0dN9KymbLO.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ccfang.cc。书房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cfa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