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薛明珠都无语了, 抚着额头哭笑不得：“绿玉，那可是王爷，你不会听见他几句甜言蜜语, 就真以为他是个恋爱脑吧？你以为圣眷不衰, 是因为他傻白甜吗？就算在后宫, 草包美人也没有君恩浩荡。他一个亲王, 对于朝廷格局影响何其深远，没有点杀伐决断的本领，骨头都被人吃干净了。你真是杞人忧天。”


 “娘子说得是。”绿玉和薛明珠进屋，一边笑道：“我就是忍不住白担心。毕竟这种事, 我真是听都没听说过。”


 “你肯定听说过，只是那些故事的结局, 女人没有好下场罢了。”


 薛明珠一笑：“我就不用担心, 他没有王妃, 不会有女人气势汹汹上门, 骂我勾引她丈夫；至于其他, 我想, 他一个亲王, 保护我这个苦命的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


 绿玉点着头, 旋即就听薛明珠话锋一转：“退一万步说，他护不住我，难道我这身功夫就是吃素的？哪怕十面埋伏, 我必死无疑呢，临死前也总能拖几个垫背的。”


 “哪里就至于这样？娘子说得未免太惊心动魄。”


 两人都是小声交谈，这时薛明霞和薛明月迎上前，向她汇报这一个多月店中的买卖情况。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再看看店中货物, 薛明珠就知道，她的珠光宝气阁已经初步打开了附近的市场。


 一趟江南之行，何等繁华？薛明霞和薛明月听着薛明珠细讲这一路风光，只听得悠然神往，连眼睛都直了。


 直说到半下午，薛明霞笑道：“说了这许久的话，爹娘大概在家里等急了，咱们今儿不如早些回去。”


 “好。”


 薛明珠便吩咐绿玉收拾东西，又摸着薛明月的发髻，柔声道：“这一次本想带你和攀儿一起下江南，谁知临时有变，我搭了萧少爷的顺风船，就不好再带着你们。你放心，以后咱们还有的是机会，到时你，攀儿，还有大姐和大姐夫一家，你们都轮流和我过去，也见识见识苏杭二州的风流气象。”


 薛明月立刻兴奋了。薛明霞目光一闪，旋即苦笑道：“攀儿和明月还小，你带着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我们一家子，这拖家带口的，哪能给你添这个累赘。”


 “有什么累赘的？就是爹娘，将来我也要带她们出去逛逛。爹爹虽然腿不好，又不是没有软轿可坐。就是有一条，大家都得练习下水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翻了船，那运河倒不比大海，逃生无路，水性好的，就能游上岸去。”


 说着话的工夫，几人已经手脚利索的把东西收拾好了，因锁了店门，正要一起回家，就听马蹄声响，扭头一看，萧青林骑着他的大黑马，慢跑过来，到几人面前停下，翻身下马。


 “呃……王……那个……萧少爷你还有事？”薛明珠有些纳闷，论理，王爷不该是来找她的，大概是要去老兵衙门办事，路过这里，顺便打个招呼。


 “我事情都做完了，所以过来找你。那个……”萧青林目光微微一闪：“你不是说，你家给我养了一头猪吗？我去看看长得怎么样。”


 薛明珠：……


 她错了，她真得错了。根本不是绿玉杞人忧天，而是她天真的盲目乐观。亏她还对绿玉义正言辞，说萧青林不是恋爱脑，这都不是恋爱脑什么才是？这甚至都不是恋爱人脑，这是恋爱猪脑吧。


 一股邪火无处可撒，薛明珠以眼神示意萧青林最好赶紧想个借口滚蛋，哪怕你忽然掐指一算，说家里房子着火了呢。


 偏偏对方不为所动，一双手牵着缰绳，满眼无辜地看着薛明珠，小声道：“虽然挺难为情，但是我从小到大，还真没看过养猪这种事，所以你告诉我后，我就一直想去看看我那头猪。”


 你特么就是头猪。


 薛明珠险些没吼出来，忽听薛明霞笑道：“这也难怪，少爷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金尊玉贵的，哪里能见识养猪这样腌臜的事。您别听着好像养猫养狗一般好玩儿，其实这活儿最脏了，那猪圈也不是干净地方，您还没到近前，说不得就要熏晕过去。”


 “倒也不用小瞧我，从小练武，什么泥水里没摸爬滚打过？”


 薛明珠斜眼打量萧青林，那意思很明显：装，你接着装。


 “这样啊。”


 薛明霞见妹妹鼻不鼻脸不脸的，想着刚刚坐了人家顺风船，听说还借了人不少银子，哪能这会儿给人家甩脸子看？不成了过河拆桥吗？


 于是连忙打圆场道：“既然萧少爷想看，明珠，咱们就带他回去看一眼，你别说，圈里几头猪吃食可好了，一个个圆滚滚肥溜溜，萧少爷看见了，保准喜欢。”


 真是个要命的冤家。


 薛明珠在心里恨恨骂了一句，向萧青林发射了一枚眼刀，没好气道：“你一个大少爷，我看你是吃饱了没事干撑得慌。想看养猪？行啊，回头我把猪送你府上，让你亲自养，你才知道它的厉害。”


 说完气嘟嘟当先而行，薛明霞连忙向萧青林点头笑笑，眼中满是歉意，接着上前一把拉住妹妹，小声道：“你干什么？人家就是想看一眼猪，你就这么给人脸色看，忘了人家对你的照拂，这像话吗？”


 “我……我还不像话了？”薛明珠心里别提多郁闷：“他一个大少爷，没事干跑我们家看猪，我还得笑脸相迎？”


 “你就该笑脸相迎。”薛明霞拿出大姐的样子：“明珠，你想想借了人家多少钱，万一人家立刻就要，别说一头猪，就是咱们的房子，那都是人家的。”


 薛明珠：……“大姐你这是帮谁呢？胳膊肘不带往外拐的啊。”


 “我自然是帮你，别为了一头猪，再弄得没地方住。”薛明霞瞪了薛明珠一眼，小声道：“你啊，不识好人心。”


 薛明珠一肚子话说不出来，回头一看，萧青林背着手，慢慢悠悠跟在她们后面，形容意态那叫一个挺拔潇洒，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实在是出色的有些过于耀眼了。


 “你怎么不牵着马？不怕它走丢？万一再被人偷走怎么办？既然有顺手牵羊，想来顺手牵个马也不是难事。”


 萧青林冲薛明珠一笑：“放心，我的马很有灵性，这不，就跟在我后边。”


 “初一和十五呢？”薛明珠这时格外想念两个小厮，要是他们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劝谏一下，阻止主子闲着惹事。


 “我没带他们出来，叽叽歪歪的烦人。”萧青林意味深长地一笑，仿佛在说：我看你还有什么指望？


 “忠言逆耳啊。”薛明珠一本正经：“你这种纨绔，正需要初一十五这种忠心耿耿的小厮陪伴身边。”


 “好了明珠。”


 薛明霞一把将她拽过来：“越说越离谱，再说了，这大街上，你一个女子，总是频频回头和富家公子说话，让人看见了，难免会有风言风语，你还要在这街上做买卖呢。”


 “知道了。”萧青林拿出这副无赖样，薛明珠也是没招儿，只能闷闷答应一声。


 “对了，我还得嘱咐他一句。”正气闷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薛明珠来到萧青林身旁，指着他恶狠狠道：“我借你钱的事，不许在我家说，我爹娘可都是胆小的人，要是知道我欠了你那么多银子，只怕连饭都吃不下。”


 “两位老人家这样胆小？”萧青林眼珠一转，折扇在手心里轻轻敲了敲，悄声道：“哎！要是知道了此事，他们会卖女还债吗？”


 “嘶……”薛明珠倒吸一口凉气，咬牙一字一字低声道：“你想什么美事？敢提一个字，我娘拿大扫帚打你出去。”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萧青林耸耸肩，见薛明珠两眼快喷出火了，连忙端正面色，竖起大拇指：“两位老人家当真是高风亮节，刚正不阿。”


 “滚蛋。”


 薛明珠决定不给这混蛋继续调戏自己的机会，大姐说得没错，她还要在这条街上做买卖，可不能给自己招惹风言风语，及时行乐固然重要，但发家致富更重要。


 回到薛家，众人早早得了信儿，此时当真是望眼欲穿，一见薛明珠回来，俱都兴高采烈。


 薛母拉着女儿的手嗔怪道：“怎么就忙成这样？半天都耽误不得？非要在店里，你大姐帮着看了这么多天都没出事，你回来倒不放心了？也不说早点回家，不知道我和你爹等得多心急。”


 “娘，我和大姐可都是你亲生的，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带挑拨离间的啊，我不放心，我能把店都交给她？”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什么挑拨离间？我可是你们的亲娘。”


 薛母也笑了，笑完才发现几人身后还有位大少爷，不由立刻就有些局促不安，喃喃道：“这……萧少爷怎么也过来了？这……家里也没什么准备……”


 “需要有什么准备？他是来看猪的，看完就走。”


 薛明珠快人快语，推着薛母一边往堂屋走，一边说道：“娘，你们有什么话，都先问绿玉，我带萧少爷去看猪，看完好送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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