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

 “王爷您还不知道？端午那天太后要驾临, 今儿白天太妃才叫我们姑娘过去……”


 寒翠把事情说了一遍，萧青林是什么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母亲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由翻个白眼，走进屋对依然道：“辛苦你了, 行了, 今天就先忙到这里, 收拾收拾吃饭吧。”


 “不行, 我还得看看后花园湖心亭的摆设，最起码要预备两条凤船……”


 依然起身行礼，接着低下头继续看册子。下一刻，手中册子被萧青林抽走, 往炕上一扔，只听他淡淡道：“你冰雪聪明, 应该已经猜出太妃的意图。不必忙碌, 那天自有我来应付。”


 依然惊讶抬头, 却没有说什么, 想了片刻, 遂起身陪着萧青林来到饭厅, 一边道：“这件事能惊动太后凤驾亲临, 可见在长辈们眼中, 乃是重中之重。算一算，王爷已过弱冠之龄，寻常人也该成家立室, 何况您还是天潢贵胄。”


 萧青林抬起头，看着帘外庭院，好半晌才一笑道：“别人不了解我的心思，你定然是了解的。你身在风尘，为什么要守身如玉？为什么到了王府, 也宁死不屈？”


 依然垂下眼，轻声道：“妾身是因为……心有所属。难道王爷也和妾身一样？”


 “从前不一样。”萧青林摇摇头：“我只是觉着，那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不找个称心如意的，岂不白来世上一遭？且家宅不安，不但不能助我立业，倒只会拖我的后腿。”


 “从前不一样，难道现在……就一样了？”依然是什么人，立刻抓住了重点，见萧青林默然不语，她沉思片刻，心中划过一道灵光，失声道：“难道王爷真的对……对……那薛氏动了情？”


 最后一句比蚊子哼哼也大不了多少，哪怕丫头们都在外面伺候，这件事也太过惊世骇俗，所以依然无比小心谨慎。


 “你是个可靠的，我也不瞒你。”


 萧青林仔细权衡片刻，觉着以薛明珠那奇葩的女人心思，自己要和她斗智斗勇，娶她进门，必须得收罗一个参谋在身边。依然心有所属，品性高洁，又冰雪聪明，恰是最合适的人选。


 因将江南之事一语带过，只把依然听得目瞪口呆，张着樱桃小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先传饭吧。”萧青林听见院中脚步声，伸手按了按，等到丫头媳妇们摆完饭菜，他挥挥手：“你们都下去。”


 “是。”


 众人心中狐疑，却不敢不从，因依次退下。


 这里依然站起身，从瓦罐中为萧青林盛了一碗鸡汤，一边迫不及待道：“这件事怎么说？委实太过荒唐冒失，一旦被人所知，流言四起，岂不损害王爷和薛氏的名声？只那时王爷也是身不由己，情有可原，且这正遂了您的心愿。我度量着您的意思，是不肯委屈了薛氏的，那薛氏大概也不是个肯受委屈的人，只是太后皇上和太妃这些关卡要怎么过……”


 萧青林苦笑一声打断她：“你就先别想着这些关卡了，先帮我把明珠那关给过了。”


 “明珠？薛……薛娘子那关？她……她生王爷的气了？觉着是您不尊重她？不对啊，我想以王爷的武功品性，她若不愿意，猛烈挣扎的话，这事就不会发生，何况她又有拳脚功夫。再者，王爷若不尊重她，怎会给她王妃之位？这真真是爱到骨子里，才肯排除万难，明媒正娶啊。”


 依然疑惑重重，却见萧青林喝了一口鸡汤，叹气道：“你说得都对。她没生我的气，我也盼着她做我的王妃，但是……她不肯答应。“


 “她不答应？”依然失声，旋即掩住嘴巴，却见萧青林指指她面前碗筷：“先吃饭，往后操心的日子多着呢，你也是聪明女子，得帮我好好琢磨下她的心思。人一辈子，能遇上个哪哪儿都合心意，喜欢到骨子里的可心人不容易，我不想错过。”


 依然喝了一口汤，犹自冥思苦想：“这不应该啊。若说是贞烈，为何要与付大人和离？若不讲究这些，为何不肯嫁王爷？王妃之尊还不足么？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说怕麻烦。”


 萧青林扶住额头：“她在付家，先是被忽略，之后看清付青云的本质，为了和离，闹得鸡飞狗跳，有这个想法我倒是理解，但我本以为，这点惧怕不该重于泰山，就算婚后有些麻烦，她身边不是还有我吗？但……算了，不说了，反正你帮我好好参谋一下，将来我能如愿以偿，必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依然摇摇头：“薛娘子这么非比寻常的妇人，只怕我也无能为力，我还是去忙太后驾临的事吧。”


 “一起忙着。顾着那头，也别忘了我这头，而且我这边，才是重中之重。”


 萧青林三两口扒完饭，喝完鸡汤，起身出门。剩下依然在这里愣愣坐着，好半天才咕哝道：“这真是，怎么把两副重担都压我肩上了？我也是个柔弱的女儿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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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儿就是端午，娘子让我来给你们送一些糯米包粽子，另外这里有几块布头，给孩子们做两个香囊戴。还有这一篮子鸡鸭鹅蛋，留给你们端午煮了吃……”


 金玉街后面一栋独门的小院，环境清幽怡人，原本是萧青林物色的临时落脚点，如今住着张氏母子和关氏父子两户人，所以薛明珠特意让绿玉在端午前一天，给他们送一些节日里的吃食用品。


 两家人自然感谢万分，张氏便道：“都是半大小子，做什么香囊？这布头怪好看的，姑娘快拿回去，不定还能做几朵绒花，我可是知道，你们那店里的绒花绢花堆纱花是最出名的。”


 “也不差这几块。”绿玉笑着道：“先前下了一趟江南，我们收了许多原料，娘子的意思，往后要打造更多的金银珠宝类首饰，绒花纱花，许是减少一些也说不定。”


 “啊哟哟！那怎么成？”


 张氏得薛明珠帮助甚多，这会儿便一心一意替对方筹划起来：“咱们穷人家，赶上年节，能买一枝纱花绒花戴着，就是了不起的妆扮，哪里还买得起金银首饰，更别说珠宝。若这样，我倒听说，京城有条街，专门就卖这些，可那都是给豪门贵族预备的。”


 “我和娘子算过，咱们这条街周围，有点闲钱愿意买首饰的，比想象中多多了，如今太平盛世，这里又是繁华京都……”


 绿玉和张氏在一旁说，关峥就在旁边静静听着，直听到张氏说要让两个孩子出去找活计，为此又和绿玉商量，他忽然在旁边插口道：“我也不能在这里白吃饭，姑娘刚刚说，你们打算做金银首饰？”


 “啊？是。”


 绿玉和张氏惊讶回头，张氏是个心直口快的，听了这话便道：“大兄弟，你这腿脚也不好，能做什么？别到最后再出点事，倒给孩子添麻烦。”


 关峥淡淡一笑，只看着绿玉道：“我从前也做过冶炼……罢了，这话现在说也没用，回头我先做两枝钗子或步摇给姑娘看看，或者，你们有现成的式样，能不能让我试试？”


 “这个……不是都得去工坊里做吗？哪怕是最简单的银钗，咱们没有那些工具火炉子什么的，也做不出来啊。”


 绿玉也诧异，但关峥难得开口，倒不好回绝，便委婉劝了一句。


 关峥没分辩，只是微微点点头，不再说话。


 回到店里，绿玉就将此事告诉薛明珠，一面叹息道：“我看关大哥的样子，倒是十分期盼能自力更生，奈何他那双腿……唉！真不知何人如此狠心，行出这样歹毒的事。”


 薛明珠淡淡道：“歹毒的人多了，别说是仇家，有时候最爱你的人，才伤你最深。”


 绿玉一愣：“娘子怎么想到这上头去了？难道您不肯答应王爷，竟是因为这句话？”


 “和王爷有什么关系？”薛明珠白了绿玉一眼：“我的意思是……算了算了，说了你大概也不明白。”


 没读过百八十本强制爱的耽美小说，怎可能理解她话中深意？别说，还真想看小说了，这里的话本传奇，实在比不上现代言情和耽美那般题材众多，精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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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老了，就觉着时间过得快，你看，一转眼，天儿就要入夏了。你这府里的花草摆弄得好，精神，上面系了那些彩带，让风一吹，着实好看。”


 六十多岁的老太后，虽然久居宫中，身体倒十分硬朗，在萧青林的搀扶下，慢慢悠悠逛着王府的园子，一边看，还时不时点评几句。


 “您哪里老啊？您这精神，寻常年轻男女也未必比得上。”


 萧青林满脸堆笑地拍着马屁，被太后笑骂一句：“你就会说好话哄我，你倒是说说，我这老婆子哪里比年轻男女强？”


 “当然要比他们强。”萧青林振振有词：“你看我府里这么多年轻人，哪一个有精神为我婚事操心？偏偏太后就有精神，这不是比他们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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