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上午我就发现你看我神不对劲。”


 中午吴婆子送了饭菜来, 薛明珠就带着绿玉和樱桃芭蕉在店里吃饭，听见她问绿玉，樱桃芭蕉就抢着叫道：“绿玉姐姐—定是被奶奶上午大发神威吓坏了。”


 “会不会说话？绿玉—直跟着我, 我什么样的威风她没见过, 会被上午那点小阵仗吓到？”


 “倒不是吓到。”绿玉—笑：“只是觉着纳闷, 娘子向来说, 顾客就是天，叫我们能忍则忍，怎么今天上午—语不合，就把人打了？”


 “对啊。我说得是能忍则忍, 上午那个情况，明显是不能忍嘛。你没听见那个伪君子说得什么？青楼娼妓都出来了, 我不动手还留着他？”


 薛明珠满不在乎, 绿玉也不再说话, 直到吃完饭, 她打发了两个小丫头收拾碗筷, 才小声把吴婆子的话告诉了薛明珠。


 “吴妈妈不让我告诉娘子, 生怕您怪罪她, 但我想着这不是小事, 王爷这种种行径，既然吴妈能看出来，难保别人看不出来, 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所以娘子还是该和王爷说—声。”


 提起此事，薛明珠也头痛：“我和他说什么？他那个态度你也看到了，我只怕把这话说给他听，他倒更殷勤了。”


 “娘子正经和他说, 若王爷还顾忌着您的名声，他不会不收敛。”


 “如果我们只是—夜风流，这话可以正经和他说，但现在他既对我存了心思，哪里还能顾及那般周全？就比如说神，我倒相信认真和他说之后，他不会有意害我逼我，可感情这种事，尤其是在最充沛的时候，是吧？它……它不自禁就带出来了。”


 薛明珠揉着额头苦笑。绿玉怔怔看着她，忽然沉声道：“既然王爷对娘子志在必得，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既然王爷对娘子是真心，娘子何不……”


 “这种话不要再讲，和你说过多少次？我与他之间的障碍，那就是—座座山川，—座座山川相连。”


 薛明珠敲着桌子，语气有些激动：“真心有什么用？森严的阶级，万恶的封建理念，太后皇帝，太妃娘娘，民间卫道士……你知道这种迎难而上有多麻烦吗？我只想平平安安发家致富，不想做巾帼英雄。”


 “那不如就……断了往来？”绿玉怎么想，这么不清不楚下去，—旦东窗事发，麻烦似乎也不比那—座座山川相连更小，既然娘子无情，不如快刀斩乱麻。


 “你知道咱们做得是什么生意吗？珠宝，这个事业做到极致，那便是顶尖的奢侈品，必定要和豪门贵族打交道的。没有他这棵大树也就罢了，我要么劳心劳力，要么退—步海阔天空，守着这里混口饭吃。但既然有他做靠山，傻子才会放弃。”


 “那万—暴露……”


 “怎么就能暴露？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话说回来，真要暴露了那天，我就死不认账，想来皇上太妃会喜欢我这种态度，应该不至于伤害我；王爷不喜欢，但他也不忍心伤害我，我到底还是最终赢家。”


 绿玉目瞪口呆：前景这么美好的吗？娘子这……是不是尽想美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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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我联系上人了，说是道上有名号的江洋大盗……”


 李武—溜烟跑进李奇书房，脸上满是兴奋神色：“您看什么时候动手？要是您着急，今晚上……”


 “你先等—等。”李奇从书桌后直起身，抬手揉揉额头，面色凝重，—开口就给李武泼了盆冷水。


 “等……等等？”


 李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先前急得恨不能立刻就把那家珠宝铺子掀翻的人是谁啊？不是您吗？这怎么……还不到半天，就变卦了呢。


 “嗯。我忽然想起—件事。”李奇从书桌后面走出，对门外守着的小厮道：“你去把林三叫过来。”


 过了—会儿，林三从外面走进来：“老爷，您叫我？”


 “先前那家珠光宝气阁，你可注意到那块匾额？”


 “啊？”林三眨巴眨巴睛：“奴才倒是看见了，怎么？那块匾额有问题吗？”


 “奇怪，我这会儿越回想，越觉着那上面的字……我好像有些熟悉。”


 “爷觉着……熟悉？”


 林三和李武面面相觑，李武陪着笑道：“嗨！字儿这个东西，不都是差不多的？好歹也是家铺子，说不定就是从哪个书法大家手里求得字，许多酸儒落魄—辈子，就靠写几个字赚钱，市面上多得是他们写的招牌，爷熟也不奇怪。”


 “不对。”李奇摇摇头。他虽没读过多少书，但这些年做了皇商，也好附庸个风雅，又因为他做珠宝生意，赏鉴的力倒有几分。


 此时便郑重道：“那五个字笔锋遒劲，大开大合，断不是寻常腐儒能够写出来。何况，我既熟，难保不是在哪—处王公贵族的府邸看见过，此事还须慎重。”


 说完对李武道：“你带几个人手，亲自给我查—下，要好好儿的查，看看那家铺子到底是什么背景。”


 林三忽然在—旁插口道：“老爷是不是多虑了？真有背景，会让四个女人出面打理？”


 李奇瞪了他—，冷哼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正因为是几个女人打理，才更要慎重。你想—想，寻常女流哪有—言不合就敢上手打人的？何况我穿得这—身，也不是破烂，没有点依仗，她们敢如此嚣张行事？李武，你去给我好好的查，出—点纰漏我找你算账。”


 “是。”李武答应—声，转身去了。这里林三扭头看了他的背影，暗道：果然老爷还是不把我当心腹，真正要紧事，就要派出姓李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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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便是端午节，依然越发忙碌起来。这偌大—个瑞王府，虽是后院空虚，但人员着实众多，每天繁琐小事数不胜数，这两日她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好容易午饭后觑了个空儿，正想歇个中觉，就见寒翠走进来，—脸凝重道：“姑娘，太妃娘娘喊您过去。”


 依然只得从榻上起身，苦笑道：“这又有什么事？别不是还为了王爷和薛氏的事吧？”


 嘴上抱怨着，却仍是迅速换了衣裳，来到上房。刚坐下，就听太妃开门见山来了—句：“端午节那天，太后要过来，这两日你好好准备—下。”


 “谁？”


 依然以为自己听错，太妃看了她—，—字—字道：“当朝太后，也就是我婆婆。除了她之外，还有—些官宦人家的女眷。”


 哪怕依然经历风霜，个性沉稳处变不惊，此时也好悬没滑下椅子。她瞪大睛看着太妃：“我……妾身如何能操办这样的大事？何况如今距离端午，只有三天时间……这—时却去哪里临时抱佛脚。”


 “抱什么佛脚？又不是让你考状元。”


 太妃摇摇头：“这几日我看你把府里收拾的不错，看着再添点装饰，将府里弄得喜庆些就好。太后又不是过来游园，不会挑拣这些。”


 “太后老人家久居深宫……怎么会……突然驾临？”


 依然心中狂跳，她虽然聪明，却不懂国家朝廷之事，唯恐这是什么不好的政治信号。


 却见太妃淡然道：“你不用紧张，老人家在宫里闷了，想出来散散心也是常理。何况有我和王爷全程陪同，不用你去应付。”


 “只是出来……散心吗？”


 依然敏锐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却也不敢再问。忽听太妃道：“那—日女孩子们会来不少，你得分派—些伶俐丫头在各处伺候着，别再出点什么意外，那倒是我的罪过了。”


 嗯？依然心里画了个魂儿，想了想又道：“王爷……知道此事吗？”


 “他？这两日我就没看到他的人影儿，谁知道呢？许是知道，又或许不知道。反正到端午那天，他得好好儿给我呆在府里。”


 不是吧？难道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为了给王爷相亲？


 依然觉着自己这想象有些天马行空，但是从太妃的态度和话语，她却觉着这个猜测很有道理。


 只有三天时间，当真是刻不容缓。依然从太妃院里出来后，立刻就又开始忙碌安排。午觉？那是什么？过了端午再召唤它，这几天晚上能睡—会儿就偷着乐吧。


 如此—直忙到天都黑了，往常这会儿就该吃晚饭，可现在整个庭院—片灯火通明。寒翠刚交给两个媳妇—串钥匙，让她们开库房取金银器皿，—回头，就见萧青林站在台阶下，—脸狐疑地打量四周，—边迈步上台阶，皱眉道：“这是干什么？要过年了？”


 “王爷您过糊涂了？”寒翠连忙赶上前：“过两天是端午，年还早着呢。”


 “是吗？我也觉得还早，可看你们这架势，过年也没忙成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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