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所谓鸿门（下）

 周三早上，尼斯勒学院如往日一样热闹非凡，朝阳自天边徐徐洒下，将空气中弥漫着的芬芳烹调得愈发浓厚。


 “这边!”校门口的得文·查尔斯一看见森杰走来，就朝他招手，他的身边还站着科恩。


 还没等森杰走近，就有人阴阳怪气道:“森杰你怕是没被扎够吧？还敢和查尔斯家的人同路?”


 科恩对那人说:“请不要但凭家族来评价一个人。”他站姿很直却没有丝毫锐气，也不知是儒雅还是社恐。


 “科恩，你不过就一平民。”先前阴阳怪气的那人气不过，冲上来就要理论。


 森杰拉过科恩，睬都没睬那人，和得文一起拐入人较少的小路。


 得文揽住森杰肩膀，“兄弟厉害，我昨天一整天都提着心，直到你晚上发了那个视频。”


 科恩点头表示赞同，“解救两位老人的过程，外加医生和陪护的坦白，那个视频完全扭转了舆论导向。”


 得文说:“我先前还在想森杰的那些公关怎么这点事都压不下去，原来是想等个好时机事半功倍啊。”


 科恩问:“说起来，森杰怎么今天就回学校了？‘殿下’不查了？”


 “目前线索不够。”森杰望了望衣服上的校徽，“先走一步看一步。”


 “你不对劲，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能确定‘殿下’是谁了，只是不愿意相信。”得文认真地打量他，“不会是我爸吧？”


 “他配?”


 得文松了口气，问:“你想不想知道最近哪些人来我家来得多？”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森杰说:“小心首相。”


 得文还打算说些什么，森杰先一步说:“知道得多对你没好处。”


 “小大人。”话虽如此，得文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悦。


 科恩望了望身后，问:“雪伊怎么没和森杰一起?”


 森杰说:“她今天有事，不会来学院。”


 得文眸光一转，顺势问森杰:“你和雪伊现在是什么关系？”


 科恩满脸不可置信，“得文，你小说看多了吧?”


 “也是。”得文突然想起什么，对着他就是一顿挤眉弄眼，“说起来，天秤座10月会遇到真命天女，森杰可以期待一下。”


 森杰淡淡道:“我信唯物主义。”


 科恩忽然发现得文后领下有一小道青痕，问:“得文，你后颈怎么了？”


 森杰闻言，伸手把得文的衣领往下扯了扯，“被他爸打了呗，他查尔斯家出了名的家规森严。”


 “喂!你!”得文一把揪住森杰衣领，像是想把刚刚森杰扯自己的那一下还回去。


 “你听你爸话不就好了，像你兄长那样。”科恩对得文说。


 “听他话，今后去他管理的皇家图书馆工作?”得文嗤笑一声。


 科恩说:“挺好，反正你们家本就世代负责修史。”


 “所以我们家都是群不求上进的窝囊废，整理史料这种没意义的事，就算是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会做。”


 科恩叹了口气，“这可是无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与科恩不同，森杰感慨的是其他事，“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得文问:“什么意思？”


 “龙黎民族的一句言语，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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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院会客厅，克拉劳伦·巴赫坐在窗边，阳光洒在他深蓝色的眸子中，淡化了眼底的青黑。即使是在等人，他也依旧在敲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不愧是全国最忙的人没有之一。……

 


 学院会客厅，克拉劳伦·巴赫坐在窗边，阳光洒在他深蓝色的眸子中，淡化了眼底的青黑。即使是在等人，他也依旧在敲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不愧是全国最忙的人没有之一。


 杰德走进来，一看到那人就拉下了脸，“我们首相大人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闲倒谈不上，只是再忙也要抽时间来看看义子罢了。”即使是在说话，他的视线也没有移开屏幕，“森杰这段时间事务繁忙，打算申请提前毕业，回去专心处理工作上的事，我要来给他交毕业评语。”


 “呵，”杰德坐在离克拉劳伦最远的地方，“是亲儿子吧，你和某位和亲公主的事，你以为西昂和我不知道?”


 听到这话，克拉劳伦停下手中的动作，“森杰是法术天才，而我只是普通人，我是他生父?笑话。”


 杰德噌的一声站起身，“西昂到底是怎么死的?”


 似乎是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克拉劳伦继续敲键盘。


 “你和西昂一起推动经济改革，可西昂却在中途横死，最后你一人收下了改革成功的全部功劳，成功当选为首相，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


 克拉劳伦头都没抬一下，“你要是真觉得杀死西昂的木系法术是出自我这个普通人之手，那我也没办法。”


 “你克拉劳伦要杀人，还需要亲自动手?”


 “明明是素有佳名的凡萨三杰，现如今你我的关系却僵到如此地步，真令人唏嘘。”克拉劳伦说，“你迟早被你的臆想症害死。”


 “谁跟你这个不懂法术，心又黑的垃圾是兄弟?”


 正说着，森杰走进来，直接略过杰德对克拉劳伦说:“义父，您找我?”


 克拉劳伦合上电脑，“作为你的监护人，毕业评语我已经写好了。”他将一张纸递给森杰。


 森杰双手接过，“麻烦您了，今后此等小事，您不必亲自操劳。”


 “你的事不是小事。”


 一旁的杰德已经将白眼飞到天上去了，打断道:“森杰，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你瞎吗？我这么大一个活人坐在这你看不见？”


 只见森杰微微向他欠了一下身，便转身离开了。


 克拉劳伦轻笑一声，“原来被森杰怀疑是‘殿下’的人是你。”


 杰德没有理会他，直接冲出去朝森杰喊道:“四年前的地下酒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在火灾后的一个月都闭门不出?”


 森杰一愣，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


 杰德没有去追，他猛地推开会客厅的门，对克拉劳伦说:“到不愧是你克拉劳伦·巴赫的儿子。”


 克拉劳伦一边收东西，一边说:“你若执意相信你自己的猜测，谁也救不了你。”


 伴随着克拉劳伦的关门声在身前响起，杰德望着空荡荡的会客厅，缓缓吐出一句，“若是能只相信就好了。”


 “就不会再这么束手束脚的了。”一个女声从杰德正在拨打电话的手机里传出。


 “‘奠下’，那个森杰刚刚没理你吧？一个不屑于承认错误的人，你怎么指望他悔过自新?”女人轻笑一声，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他是杀了你兄弟的人，想想这些，你还会在杀他的时候犹豫吗？”


 “你的‘奠’是‘祭奠’的‘奠’。”


 杰德没有回答，直接挂断电话，迎着屋外明晃晃的日光离开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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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杰回到教室，杰德的话一直萦绕在他耳畔，杰德的话无疑是印证了他“殿下”的身份，可是——为什么呢？森杰忘不了杰德的火系法术，十二年前，他将这个法术击向了想要杀自己和雪伊的人，十二年后，他也将这个法术击向了自己和雪伊。……

 


 森杰回到教室，杰德的话一直萦绕在他耳畔，杰德的话无疑是印证了他“殿下”的身份，可是——为什么呢？森杰忘不了杰德的火系法术，十二年前，他将这个法术击向了想要杀自己和雪伊的人，十二年后，他也将这个法术击向了自己和雪伊。


 森杰小声嘀咕一句，“地下酒吧的变态有什么好让你在意的?”森杰猛地握紧了手上的笔。


 上课铃响起，负责本堂课的教授走上讲台，直奔主题，“我们接着上次的讲，在一百年前的萨龙战争中，龙黎帝国强占了我国边境三郡……”


 时间在好学者的笔尖下、怠业生的幻梦中飞逝而去。叮铃铃的下课铃闯入，教授走出教室，留下逐渐嘈杂起来的一窝学生。


 “森杰!”锐利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紧接着，一个背着酷酷单肩包的短发身影闪了过来。


 森杰见洁洁安手里拿着学生会的东西，于是问她:“找我有事?”


 洁洁安将一本厚重的违纪记录本扔给森杰，“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森杰一边翻着记录，一边说:“纪检部副部长真闲，还有空看这种三十多年前……”森杰顿住了，又快速往后翻了翻，发现有一个他很熟悉的名字反复出现——西昂·法伦威尔。


 什么翻墙、打鸟、玩陀螺……但凡是那个年代的混混生会干的事，他是一样没落下。


 “那届学生，99％的违规记录都来自你爸，大政治家小时候居然这么不学无术。”洁洁安笑道。


 听到“你爸”这两个字，森杰的脸色明显暗下去了些，冷道:“如果你当纪检部副部长是为了干这些，我认为你无法胜任这个职位。”


 洁洁安完全没有看出森杰的情绪变化，摆手道:“哎呀，这有什么，哦对了，在你的记忆中你爸是什么样的人啊?”


 “抱歉，我还有事。”森杰转身离开。


 旁人眼中的大政治家私底下到底是怎样的人呢？森杰的思绪回到三岁那年。


 西昂坐在办公桌前，用极为潦草的字给堆了半米高的文件签字。他一手抓着笔，一手挠着头，明明开了空调，可他的额头上却渗满了汗。


 “滚吧，怎么会有这么多，这要看到什么时候!”西昂发泄式地推了一下桌子，谁料文件却受惯性影响倒了下去，眼看将要砸在森杰头上，西昂瞳孔倏地一睁，他急忙伸手，指尖迸发的法术将文件悬停在空中。


 “没事吧老弟？”


 森杰摇摇头，指着文件上的签名问:“翔，西昂是谁呀？”


 西昂一愣，把森杰举在眼前问:“我叫什么?”


 “翔。”森杰说。


 确定完森杰确实只发了一个音，西昂噗嗤一声笑出来，一个劲地拍着桌面，“哈哈……西一昂翔，哈哈……原来你一直都读错了。”


 西昂让森杰坐在自己腿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给他看，“你老哥我叫西昂，不是翔，不过你要是想这么叫我也不是不可以，就当是只有你能用的称呼了，真可惜我不能用同样的方法，你名字的音节太清晰了，混不了。”


 “那改名字呢？”森杰转过身，中睁着如宝石般明澈的双眼望向西昂。


 西昂一个劲地点头，“好想法，你的名字本来就取得不好。”


 “为什么?”


 西昂拍了下自己脑门，“我先给你命的凡萨名——Jason，寓意知识渊博、善于分析，音译成亚兰语是‘杰森’。然后再命的通用名‘森杰’，本意是希望你能用渊博的知识反转凡萨民族劣根。”


 “但我后悔了，我的儿子应该快乐地度过每一天，而不是像我一样，被责任压得喘不过气。”……

 


 “但我后悔了，我的儿子应该快乐地度过每一天，而不是像我一样，被责任压得喘不过气。”


 森杰眼睛一亮，踩在西昂腿上，揪着对方的额发，“原来是这个寓意，那我不要改名字了，我喜欢这个寓意。”


 “啊疼疼疼，”西昂将森杰放回地上，“那就不改了呗，反正都听你的，你可不能像我小时候一样，连每天说什么话都必须听父亲安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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