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意经

 霍仲孺走了。


 带着遗憾和恐惧离开了长安城。


 他本走投无路，来当太监，却阴差阳错地成了刺杀先皇的刺客。本想在平阳公主府安稳地当个奴隶，却人品爆发当了账房。


 鼓起勇气爱上一个女人，却无缘无故当了备胎。好不容易有了生财之道，却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以为找到了可以信任依靠的兄弟，却被出卖误闯了皇驾轩车。走投无路之时，又巧遇飞来艳福。


 正畅想着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却被人以死相逼。明明是对方投怀送抱，自己半推半就，却被人斥以强奸罪名。


 强奸这种事，对于贵族顶多算个花边新闻，对于一个奴隶就是杀头大罪。更要命的是，他是在皇帝的龙辇子里把人强奸了，强奸的还是给皇帝准备的美人，而且还享受了皇帝专用的小药丸。


 霍仲孺感觉自己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李广砍的。


 李广那句“总有一天……”没有吓到江同，却把他吓破了胆。


 霍仲孺觉得自己必须离开了，短短三个月，他像过了一生。尽管他对卫少儿依依不舍，尽管他很留念自己的“会计事业”，尽管他觉得江同其实没那么坏，尽管他认为卫青是可以做朋友的人。


 但是这里有李广，有恨他入骨的女人。


 他还是决定走了。


 江同本想留住他，但当他看着痛不欲生的卫少儿时，又忍住没开口。最关键，系统提示了一个江同最关心的问题。


 江同没想到霍仲孺不仅长得像老鼠，连繁殖能力也跟老鼠一样惊人。


 他心心念念的那颗宝贵的DNA，正在卫少儿子宫内生根发芽。


 一夜风流，居然种下了一颗伟大的种子。


 对江同而言，霍仲孺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虽然有些歉意，但他已经没有理由劝霍仲孺留下了。而且，离开长安城这个是非之地，远离时刻想要他命的李广，或许他更安全。


 江同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在系统的帮助下，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公主府里挪了一笔可观的钱财，送给了霍仲孺。有了这笔钱，霍仲孺可以选择在大汉朝的任何地方买个小官，或者做点小生意。总之，他可以去过他想要的生活。


 更何况，江同心里明白，他和他，他和他的儿子，还会再见面。


 卫子夫进宫了。


 她听从了江同的话，没用小药丸，而是用自己的聪明和热情得到了刘彻的宠爱以及宠幸。


 卫子夫走的那一天，江同心里空闹闹的。他感觉自己二十多年的使命今天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他只需静静的等待，等待霍去病呱呱落地，等待桀骜不驯的孩子王成长为勇冠三军的冠军侯，等待他召唤神祇，连接虫洞，等待重返太空，去完成赫拉号船长的使命。


 卫子夫成为了皇帝的女人，虽然她还没有母仪天下，但身份已经截然不同。她离开平阳公主府入宫的那天，刘娉亲自相送，而且在此之前还悉心教导她宫中的礼节。临了，刘娉不忘送上绫罗绸缎，金银细软。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再三嘱咐，不要忘了自己这个媒婆。


 刘彻成了卫子夫的男人，卫家人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作为皇帝的小舅子，身份还是个奴隶，实在有失大汉朝廷的体面。所以，卫家全家都成了庶人。


 包括所有事情的实际操控者，卫家的编外人员江同，也得到了福荫。


 江同最要感谢的是卫子夫，因为是她吹的枕边风。……

 


 江同最要感谢的是卫子夫，因为是她吹的枕边风。


 但是，本来一切顺利的事情，却出现了意外。


 刘彻完成了登基大典，得到了“调皮”的美人，突然发奋图强，关心起国政军务。


 两宫太后还放心不下这个贪玩的半大小子管理这么大个国家，所以事事都要抢着伸把手。刘彻也有自知之明，只捡跟自己贪玩相关的小事，准备先练练手。


 育马。


 这就是刘彻选择的小事。


 负责这件小事的是未央宫卫尉，骁骑将军，玉面飞龙李广。


 李广接到差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皇帝的小舅子以及干小舅子。


 小舅子的升级诏书，李广没经手，但干小舅子的升级诏书却被他截了下来。


 给刘彻的理由是，江同是个育马的人才，给他个任务，完成了再升级，能更好地调动他的积极性。


 刘彻一听，心想李广你个老小子太坏了，但是这个风格我喜欢，改天，朕也拿你试试。


 刘娉得悉弟弟要干一番利国利民的小事，也很欣慰。但听说，又要从她平阳公主府里调人，心里不免有些不开心。


 不开心的是，江同这块油汪汪的肥肉自己还没下嘴，就要溜了。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发现穿上好衣服，抬起头的卫青居然也很惊艳。


 她本来已经开始幻想江同和卫青围着她转的各种快乐场景，但是刘彻的发奋图强突然把她的幻想打破了。


 这种事，哪个时代的女人都不会开心。


 所以，刘娉跑到自己妈，太后王娡身边嘀咕了几句。


 要我家女人就算了，还要我家男人，弟弟太过分了。


 为娘一听，心想果然是亲姐弟，兴趣都一样。但她还是细心安慰了刘娉几句。


 说，弟弟是皇上，做点正事不容易，你要支持他。


 安慰完，王娡出了一个物尽其用，两全其美的主意。


 卫青和江同在李广那里上白班，在平阳公主府上夜班。


 江同听说皇帝安排自己去养马，而且“弼马温”是李广，放松的心情立刻紧张起来。


 他明白，天下没有永远两利的生意。前几次，江同死死拿捏了李广，现在轮到李广反扑了。


 如果是江同单独面对李广，其实他一点也不担心。他有系统，李广没有。他能发个指令，让“慧眼”光速剪辑一段“李广弄死皇上”的视频吓唬李广，李广只能干瞪眼。


 但是，这回中间夹了个卫青。霍仲孺他可以不管甚至出卖，但是卫青他不能这么做。而李广也看出了这点。


 卫青是江同的软肋，确切地说整个卫家都是。李广自始至终都不相信，那天早上，江同是碰巧出现在猎场的林子边上的。


 卫家和江同，已经成为李广心中最大的疙瘩。当刘彻抱着卫子夫回到大营的那一刻，李广已经明白，他必须马上行动，否则心中的疙瘩会发育成肿瘤。


 皇上，马，卫青，江同。


 李广在刘彻让他管国家的马那一刻，便捋顺了这一条线。


 当机立断是军人的本能。


 于是，见识了新马厉害的李广，直接把两人推上了“为国育马”的前台。


 是福不是祸，是祸不用躲。


 江同知道未来的二十三年，他和李广一定纠缠不清。索性，他干脆欣然领命，还万分感谢李广的知遇之恩，逢人便说李广是自己的伯乐。……

 


 江同知道未来的二十三年，他和李广一定纠缠不清。索性，他干脆欣然领命，还万分感谢李广的知遇之恩，逢人便说李广是自己的伯乐。


 卫青对潜在的危险还一无所知，对自己不再是奴隶也没有多少欢喜，而是整天一副愁容。当江同拉着他去新任太仆李广那里报到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情不愿。


 卫青这会儿正在为自己的姐姐卫少儿担忧。他也发现了江同早就发现的秘密。


 霍仲孺在卫少儿身上留了祸根。而这是卫青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卫青是私生子，是母亲卫媪和登徒子郑季私通的结果。他自小在郑家受尽凌辱和白眼，最后他宁愿以做奴隶为代价，回到卫媪身边。甚至改姓，彻底割裂自己和郑家的关系。


 卫青最恨人家说他是私生子，他受够了别人的白眼，受够了父亲的嫌弃。


 所以，他决不能接受自己的姐姐有私生子。


 他本来爱屋及乌地接纳了江同的生死弟兄霍仲孺，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祸祸了自己的姐姐，还一走了之。江同更不敢告诉他当晚的真相。


 现在，卫青对江同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弯。


 卫青对江同有意见，他虽然软弱，但绝不是没有脾气。一天，在下白班的路上，卫青终于忍不住开骂了。


 “你的狐朋狗友溜得到快，长得恶心，做的事也恶心。”


 “或许他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算什么狗屁理由，事情是他做的，他就是个淫贼，就该被砍头。”


 江同愣愣地看着卫青，感觉换了个人。


 “他不坏。”


 “他好色。”


 “他一直追求卫少儿。”


 “她没答应，她傻，她看上了个没良心的。”


 “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卫家都是奴隶，哪敢高攀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喜欢你姐姐。”


 “你个混蛋，那你对她不理不睬，还给霍仲孺这个王八蛋制造机会，你别以为我是傻瓜。”


 江同看着卫青的背影，真想把心中的苦楚全吐出来。他犹豫了很久，叫住了卫青。


 “我喜欢卫少儿。”


 “你还说！”


 “我要娶她。”


 “你——”


 “现在。”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就是我的孩子。”


 “又是私生子。”


 “是我的孩子，不是私生子。”


 “你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的孩子，姓江，不姓霍。”


 江同拍着卫青的肩膀，一脸坚定地看着他。他刻意屏蔽了自己知道的卫少儿生平，他决定尊重自己的意识和情感，在他在这个时代所剩的时间里，好好做一个地球人。


 做一个汉朝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同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包袱，给了卫少儿无微不至的关怀。


 对于一个奴隶来说，卫少儿的遭遇很不幸却不稀奇。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女人来说，这种事情无异于彻底摧毁了她的人生。


 江同虽然不在乎，但是让卫少儿接受事实，并且接受他，是一件极其艰巨的思想工作。


 好在奴隶的精神世界并不复杂。卫少儿需要的只是一个安稳的日子和一个把她当人的男人，如果这个男人正好是她心仪的，那她就会感觉自己得到了命运的眷顾。……

 


 好在奴隶的精神世界并不复杂。卫少儿需要的只是一个安稳的日子和一个把她当人的男人，如果这个男人正好是她心仪的，那她就会感觉自己得到了命运的眷顾。


 现在的问题是，卫少儿觉得，肚子里的孩子让她没了憧憬未来的资格。


 江同拿着卫家成为庶人的诏书给卫少儿看。卫少儿只淡淡地回应，说这是命运跟她开的玩笑。奴隶成了自由人，一个与人私通的自由女人，在她心目中还不如一个奴隶。


 江同很无奈，但也没有放弃。他只要有时间就拉着卫少儿去到山野之间，去找他们两人以前的身影。


 晨曦和夕阳之下，朝露和晚霞之间，山花烂漫的山谷，淙淙流水的溪涧。两人偷偷地提炼“神仙水”，又悄悄地缝着“小衣服”。


 “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里？”


 “回家。”


 “这里就是我的家。”


 “你不回去了？”


 “人这一辈子，有些事情我们左右不了。”


 “可你还是想回去。”


 “听天由命吧，我现在只想好好活在当下。”


 “你可怜我。”


 “我一直都喜欢你。”


 “那你——”


 “我不想连累你？”


 “那现在呢？”


 “我想照顾你。”


 “是因为可怜我？”


 “是因为我想。”


 “可是这孩子是别人的。”


 “在我们那，没人在意这个。”


 “我害怕。”


 “怕什么？”


 “私生子命很苦。”


 “他不是，他是我的孩子。”


 ……


 满山坡的野花，涓涓溪流，橘黄色的夕阳，卫少儿轻轻靠在江同的肩膀上。


 天地之间定格了这个充满暖意的瞬间。江同再一次回忆起火星幼儿园里，幼师给他们描述的地球。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几乎忘记了那些充满暖意的画面。他的世界里只有茫茫黑暗和冰冷孤独。当佟子云进入他的世界时，他才感觉到自己拥有人类的意识情感，他才对那些暖意的画面有了向往。


 他觉得这些画面里应该有生命，应该有他和佟子云，应该有他们的孩子。他觉得孩子的世界不应该是白晃晃的，而是五颜六色的。


 尽管现在在他身边的不是佟子云，他却没有多少遗憾。此刻，他觉得，在无穷无垠的宇宙中，他的符号不再是人类，而是人，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


 在卫少儿的笑容里，在她的发间，在她凝望中，江同慢慢放弃了自己的上帝视角，放弃了自己的宇宙格局。他和她一起，看着太阳缓缓落下，感受着凉意阵阵袭来，呼吸着杂糅各种气味的空气，静静的，让一切归于日出日落的循环。


 让一切归于真实的生活。


 现实的生活很不轻松。江同小心翼翼地“为国育马”，还要处处提防李广的明枪暗箭。更头疼的是，他还要防着李广对老实软弱的卫青下手。


 这些事对于智商一百八的江同，以及“慧眼”系统，不算难事。最让江同头疼的是，平阳公主刘娉给他和卫青安排的“晚班”。


 自从卫子夫进了宫，刘娉就失去了私人理疗大师。如果说没了江同和卫青，她还拥有很多选择，但是失去了卫子夫，却是全天下再难找第二个。……

 


 自从卫子夫进了宫，刘娉就失去了私人理疗大师。如果说没了江同和卫青，她还拥有很多选择，但是失去了卫子夫，却是全天下再难找第二个。


 没有了卫子夫的理疗，每当病痛发作的时候，刘娉只能加倍使用小药丸来缓解症状。弄得管家和“面首”们疲惫不堪。由于过于频繁，几个王牌情人的服务质量越来越差，没得到满足的刘娉差点把他们送进宫当太监。


 管家为了让主子满意，不得不制定了轮流侍寝的制度，让所有的入幕之宾排号上岗。


 江同和卫青也不情愿地领了号码。


 江同看着手中的号码日益临近一筹莫展，卫青也一脸苦相地表示无可奈何。


 这时，江同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或者说是严重的事实。


 刘娉是卫青未来的老婆。


 不能让她这么放纵下去，为了卫青头上的颜色，也为了她能给卫青留个种，江同一定不能让平阳公主刘娉成为人尽可夫的淫女人。


 江同是这么打算的。


 即将轮到江同上岗，“慧眼”系统提示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系统再无更多的两性知识储备。


 江同这才反应过来，这段时间，自己把系统当成了“午夜之声”。


 但这回，江同却让“慧眼”给他提供了两个配方，两个来自两千年后的配方。


 乌鸡白凤丸和鹿胎丸。


 江同上岗了。


 “主子近来身体可好？”


 “别废话了，拿出你的本事。”


 “诺。先请主子试药。”


 “药，本公主有。”


 “这是奴才专门给主子调制的药丸，保证让主子气血顺畅，如沐春风。”


 说完，江同试吃了两颗。


 刘娉将信将疑地将药丸放进了嘴里，过了片刻，她感觉自己眼皮沉重，睡意渐浓。


 江同在药里加了安眠成分。


 刘娉安然地躺在床上，江同爬了上去，将刘娉翻了过来。接着，他施展开比卫子夫更娴熟到位的按摩手法，不到三分钟便将刘娉送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倍感轻松的刘娉召见了江同。


 “你昨晚使的什么手段，让本公主感觉脱胎换骨？”


 “回主子，奴才的药丸，可调理主子的五脏六腑，气血睡眠，长期服用，一定让主子延年益寿，身体康健。”


 “哦？倒是有些效用，你在本公主身上耍的那一套功夫，比卫子夫的舒服多了。”


 “只要主子召唤，奴才随时为主子推拿。”


 刘娉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有一样，主子须注意。”


 江同继道。


 “讲。”


 “主子须克制合欢之欲，只有如此，药丸才能发挥效用，久而久之，我保主子青春常驻，风姿永存。”


 “哈哈哈，你还别说，吃了你的药丸，本公主还真没多少兴致了。”


 刘娉走下床，经过江同身边，大笑着走出了房间。


 江同安抚了刘娉，过了几个月的安稳日子。这几个月里，他也做了一件自打穿越到汉朝，最让他舒心的事情。


 他和卫少儿结婚了。


 婚礼跟他想象的差距很远，甚至都没有个像样的仪式。两人只在管家的见证下，签了婚书，过了聘礼，就算正式成婚。……

 


 婚礼跟他想象的差距很远，甚至都没有个像样的仪式。两人只在管家的见证下，签了婚书，过了聘礼，就算正式成婚。


 正当他觉得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向发展，当下的一切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近的时候，现实突然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


 卫少儿早产了。


 霍去病在卫少儿腹中呆了不到七个月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两斤不到。


 比老鼠大不了多少。


 而且，当他捧着毫无动静的霍去病时，系统通过扫描，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早产的霍去病患有先天性免疫缺陷综合征。


 这一刻，江同确信，史书一定记错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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