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 遭难

齐怀善答应照看威廉四世在库恩公国当质子的儿子，可他并不想参与安南国的内乱，不知是出于震慑威廉四世还是为了让其安心，齐怀善有意露了一手。

只见他身影消失在原地，等到再出现时，他的怀里抱着一位七八岁模样，身穿淡黄色宫装，衣角上秀着凤凰的小女孩，小女孩大眼睛一闪一闪瞪着这个把她抱在怀中的老伯伯，在宫里可没几个人敢这么抱她，小女孩觉得十分有趣。

“陛下，可放心将公主交给我！”

威廉四世显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直到转舌官第三次出声他才如梦初醒。

“先生不但保护霍尔斯，还救下安琳娜，恩同再造，还请先生收安林娜为女儿，让她为你尽忠尽孝！”

威廉四世朝齐怀善鞠了一躬，严厉嘱咐安琳娜公主：“安琳娜，以后你要叫这位半仙先生为父亲，忘了你的公主身份！”

安琳娜双手揪着齐怀善的胡子，朝威廉四世翻了个白眼。

齐怀善点了点头，在安琳娜的欢呼声中飘出殿外，望着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威廉四世不禁悄然泪下。

“来人，传格拉夫将军和阿莱将军火速去演武殿，暗卫何在？”威廉四世话音刚落，内侍火急火燎朝大殿右边出口快步走去，而威廉四世的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百来名身穿黑衣，手拿利刃，面无表情的卫士。

“诛杀转舌官，再把宗室质子全部抓起来，集中到演武殿偏厅，听本王命令行事，随本王一起去演武殿。”

一刀出，人头掉，干净利落，转舌官求饶的声音化成一腔热血，洒在威廉四世的脚下。可怜的转舌官，还没来及报答威廉四世对他的提拔之恩，便惨死在暗卫刀下。

演武殿原名赛那宫，是王宫内城的第一宫，由于威廉四世经常在这里和武将们商讨兵事，后来被大臣们称其为演武殿。

演武殿前门后门大开，疾风穿过演武殿，势头未减，反而愈发迅疾，城墙上的旌旗在风中咆哮，听起来像千军万马在奔驰，又似成百上千人哭泣。

然而，演武殿的确有人在哭泣，而且多是一些孩童，他们当中最大的不过十七八岁，最小的才断奶，如果齐怀善还在这里，就会发现哭泣的众人之中，有一位小姑娘的长相和被她抱走的安琳娜公主有几分相似。

不过齐怀善不可能发现，因为此刻的他，已远在百里之外。

“阿莱将军率护城军已攻破外城，格拉夫将军正在组织士兵抵御。东城和北城有两路军朝演武殿奔来，他们扣押守城军将领的家属，打着保护王上的旗号，将领和士兵不敢放他们过来，可又投鼠忌器只能节节后退！”暗卫首领安德在威廉四世耳边小声说道。

“东城和北城的守将是慕容北归和罗斯，他们也谋反了吗？”威廉四世停下脚步，自嘲一笑。

“王上错怪他们了，罗斯率精兵抵抗叛军从安南河上的攻击，慕容北归正在演武殿设防，有两位将军死守，料敌军攻不进内城。”

“西南两门墙高水浅，哪用得着五千精兵防守，罗斯这家伙分明是在两面讨好，其心可诛。”

“可是他的确派兵出击了啊？王上向来重用罗斯将军，要反也应该是从伯爵降为子爵的慕容北归。”安德显然无法相信，他声嘶竭力咆哮着，一条血线正从安德的左肩向手臂和腰部侵袭。

“罗斯要是真想防守，北城就不会这么容易被攻破，可他又怕叛军失败，因此故意撤开大部守军借口守安南河上的西、南两门，

至于慕容北归，唉！没想到本王派罗斯从北城牵制他竟酿成今日之祸。”威廉四世望着城墙下设死守的将士，一脸落寞。

喊声和厮杀声越来越近，城墙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偶尔还有一两根箭矢越过威廉四世和罗斯头顶，射在旌旗上，无声的坠落。

“安德，这次叛乱，你们暗卫可有怀疑对象？”威廉四世随手抓过一根流矢，大步向前迈去。

安德快步跟上，护在威廉的左侧，沉默不语。

“但说无妨，恕你无罪。”

“查尔斯侯爵，大公布鲁尼奥。”查尔斯是威廉四世的亲侄子，布鲁尼奥则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

威廉四世听完长舒一口气，不过随即眉头越皱越深。

“叔叔，姑父，姨父，放过我们吧！我可以给你去充当劝降使者！”刚进入演武殿偏厅，一阵嘈杂声在威廉耳边响起。……

 

“叔叔，姑父，姨父，放过我们吧！我可以给你去充当劝降使者！”刚进入演武殿偏厅，一阵嘈杂声在威廉耳边响起。

威廉四世看向这帮妇孺少年，没有说话，“查尔斯留在宫里孩子的是叫什么名字？我记得她好像和安琳娜差不多大吧！”

“王上好记性，正是第二排蹲靠在墙角的那个，她叫薇娅，比安琳娜公主小半岁，要不要奴才……”带头的内侍笑容谄媚地说道。

威廉四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而是往演武殿楼顶上走去。

带头内侍使了一个眼神，几名年轻的内侍便拿着绳子把薇娅捆绑了起来，薇娅一边哭一边在地上翻滚，吓得几位年纪更小的男女大哭不止，内侍抬头，透过梯子缝隙看见威廉四世脸上闪过怒色，连忙吩咐手下之人把那些哭嚎不止的小儿用布堵上嘴。

“听着，这是罪人之女，是她的父亲害得你们受罪的，你们要是和她及时划清界限，我可以替你们向王上美言几句，特赦你们无罪。”

刚才带头说要去当劝降使者的小男孩脸上露出厌恶，拿起绳子走过去，走到一半突然掉头回来！

一个十七八岁宫装女子气冲冲夺过绳子，狠狠朝地上薇娅抽去，两鞭下去，小薇娅身体蜷缩打滚。

另一边，几个小男孩你推我我推你，看样子也想去出出气。

一位年轻内侍扯了扯带头内侍衣角，嘀咕道：“要是打死了，打残了，王上拿谁当人质？”

另一个较胖的内侍则把带头内侍拉向角落，悄悄咪咪说：“要是外面的打进来，您第一个倒霉，我的干爹嘞，您怎么也该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住手，统统住手！”带头内侍发话，几个刚才对小薇娅动手的人被内侍们狠狠踢了几脚，才老实下来。

“来人，给我把这个两面三刀的奴才扔到城墙下，我们虽然身体有缺，但并不意味着卖主求荣。”

两个内侍连拖带拉，始终没能把拼命反抗的胖内侍拽向城墙，砰，“这不就得了。”带头内侍一棍敲在胖子头上，这才把他勉强扔到城墙下。

突然，一位士兵攀上城墙，刚刚喊了一声，就被一箭穿心，重新跌下墙去，接连第二个，第三个……

暗卫站成一排，来一个便死一个，尸体堆积如山，几乎可以踩着人头走上城墙。

威廉四世站在楼阁上，他看见城墙四面皆是火光冲天，声如斗牛，哭声喊声惊天动地，一座好好的王城眼看着变成人间地狱。

他的王图霸业，也是这么一步步用尸体堆积出来的，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看淡一切，可是亲眼目睹活生生的士兵上一刻还在喊杀，下一刻，便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还有那些始终一言不发，默默保护了他这么多年的暗卫，他们一个个是那样年轻，如今为了他一人悍然赴死，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更是从来没听过这些暗卫说过话，直到刚才才发现，这些暗卫口中没有舌头，只因他当初的一句话，“安德，本王想要的是眼睛，是耳朵，不需要嘴，因为嘴只会惹祸！”

威廉四世突然觉得自己好累。

“传令下去，不要再抵抗了，我要和叛军首领直接对话。”

“王上您还有我，只要有我在，他们休想动王上一根手指，我们可以重头再来。”安德单膝跪地，苦苦哀求。

“那些暗卫都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你看他们多么年轻，他们的生命不应该浪费在内斗上，他们应该享受天伦之乐，即使要死，也应该死在对外征伐的战场上，不应该如此窝囊的死去。”

“王上……”安德摘下面具，露出煞白的脸庞，他的眼睛如碧蓝的天空，鼻子太过于正直，最令人遗憾得莫过于他的嘴，他的嘴唇有个豁口。

威廉四世第一眼见到安德时说的第一句话，他终生不忘。“小弟弟，你的鼻子要是弯一点就好了，别那么直。”那一年，威廉16岁，安德13岁，从那以后，安德便死心塌地跟着威廉四世，一跟就是二十七年。

“安德，你传令下去后，也逃走吧！去盯着半仙先生，看看他是否会对安琳娜别有企图，一定要保护霍尔斯，保护好他，我死得值了。”威廉四世说完转身，对安德一躬到底。

安德抹了抹泪，他没有躲避，欣然接受威廉四世这这一拜。

安德纵身一跃，从十几丈的阁楼上跳下去，像一片树叶，离开树干的它尽管孤独可是却拥有了自由，箭雨无情地朝树叶席卷而去，风把它从家里给撵出来，如今连雨也不放过它，它该何去何从。……

 

安德纵身一跃，从十几丈的阁楼上跳下去，像一片树叶，离开树干的它尽管孤独可是却拥有了自由，箭雨无情地朝树叶席卷而去，风把它从家里给撵出来，如今连雨也不放过它，它该何去何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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