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窄道
官船就隐在水草后面？
怎么可能？
这条路不可能有人知道，难不成见了鬼……！
贾四心里有些发毛，却不想在葭月跟前丢面子，强撑道：“条条道路通京都，这条不通，咱们再换一条。”
葭月已无先前的平静，脑袋都重了几斤，骇然道：“贾四，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出去，要是困在南郡出不去，被顾云珺抓住只有一个死字。”
贾四迭声应道：“葭姨娘只管放心。”
葭月听贾四一口应承，却没有半点要放心的意思。
船在河里荡来荡去，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能想到的道都走了一遍，所到之处兼是官船。
葭月再也沉不住气，一巴掌拍在船窗上，震得船窗吱呀乱响，很是不悦地瞪着贾四道：“你不是说有的是办法嘛？再这样下去，咱们不及从岔口溜出去，倒先被顾云珺给逮住了。”
贾四直冒汗：“按理说，不可能每个位置都有官船呀……。”
葭月打断贾四的话，阴森森道：“按理说个屁，你前头拍着胸脯保证的话全是狗屎，想把一船人全害了不成！”
贾四手里的浆一动，目光淋漓地道：“还有最后一条道，眼下拼死也得走一走了。”
天无绝人之路，总算还有一线生机。
葭月懒得多废话，直接问：“从哪里走？”
贾四道：“从铜沙江的窄道走。”
葭月听完，顿觉脑门“轰哄”一声。
铜沙江江面有五十米宽，而最窄的地方只有六米，这条道水浅弯折、滩多且礁石密布，触礁死人的事常有发生。
弯道十米的河道内，弯道角度达九十度，九成的船在这里触过礁，小船常被冲翻，年年都有船家葬身在水底。
在行船的人心里，铜沙江就是鬼门关。
葭月抚额道：“从铜沙江出去，你有几成把握？”
贾四伸出四根手指。
葭月看了眼，差点没晕过去。
就四成把握，仅仅只有四成把握，要是弄个不巧，翻个船撞个礁就直接去见阎王爷，她算计的荣华富贵全成煮熟的鸭子，凭空飞走了。
实在太危险！
可是不去，那就等于坐以待毙，被顾云珺逮到同样是死路一条。
横坚是死，就挑个有机会活下去的路。
葭月对贾四道：“要想富贵就得先历难，天下哪有便宜事，越是大富大贵越要拼命一搏。”
贾四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二话不说就划着船往铜沙江而去。
纪长婧看在眼里，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穷凶极恶。
真是穷了点就什么恶都做得出来。
顾晏和葭月这一对——真是眼皮浅、格局小，从头到尾想的都是自己的小利，为点小利什么糟心破事都敢干。
船晃晃悠悠就到铜沙江，河道就像鱼肚肠，九九八十一弯，而且每一弯道角度恨不得垂直，众上坐在船上就快被颠出去。
苌檀被颠得晕头晕脑，伏在船内呕吐不断，快把胃都给吐出来；葭月则紧靠着船背，脸色白如宣纸，正半闭着眼睛念阿弥陀佛。
纪长婧本来迷药劲还没过，现在人跟个麻袋一样被颠来颠去，反而被颠清醒不少。
贾四在外头喊：“大家都撑着点，只要过了铜沙江，咱们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春。”
纪长婧腹诽：“又一春？你倒是想得美，我就算不要性命，也不会让你们出南郡，别说又一春，就是明天的太阳，我也不想让你们见。”
又想到父亲、母亲、顾云珺、杜雄、绿绮，还有府里上上下下，整个南郡的有识之士，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要拨乱反正，岂能让葭月给搅没。
葭月要真去了京都城，不止何玉要倒大霉，这些人都得死。
不行！
绝对不行。
想到此处，纪长婧扭头望向贾四。
贾四正拼着老命在控船，铜沙江最近风大，风吹在船帆上，风到哪里，船就被推到哪里，船借助帆的力量移动。
风的力量使船前进，帆可以调角度，以借不同方向的风力。
船借助帆的每一面所产生的力量沿着风向移动。
纪长婧脑袋飞速运转，只要她能靠近帆，掌控帆的方向，就能控制船的走向。
到时候去不去京都城还不是全凭她手中的帆！
正思量间，便听到贾四在外头骂娘的声音：“真是阴魂不散，见了鬼去，连铜沙江也有官船！”
葭月面色白到可以下雪，兀地睁开眼睛，狠了心地道：“实在不行就冲过去。”
贾四在外头喊：“咱们这条破船跟官船硬碰硬，那就是寻死。”
葭月面露戾气，猛得抄起船内的剪子，两三步就窜到纪长婧身前，虚晃着剪刀嘶吼：“那就不冲过去，带着顾云珺的心尖儿去好好谈谈得失利弊，也可以谈谈生离死别。”
言下之意是要拿纪长婧威胁顾云珺。
纪长婧面色凝重，不动声色。
葭月还不知道她已经恢复气力，八成还当她迷药没散，所以不能轻举枉动。
要一下子制住船上的人，控制住船，就必须有十足的把握。
要么不出手，要么就得一击就中！
葭月越吼越高，似乎要把所有的恐惧全吼没掉：“贾四，把船停在河道最险处，先拉停帆，再跟顾云珺喊个话。”
贾四一听要跟顾云珺喊话，吓得连魂也没了，胆战心惊地道：“葭姨娘，顾云珺可不是好惹的，那可是攻城五十余座，歼灭百万飝人的战神！”
葭月狠狠啐了一口道：“什么狗屁战神，还不是跟咱们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还是个千手菩萨不成，你赶紧的，今天不是他死，就是咱们亡。”
贾四前面都没听清，但最后几个字听得清楚——不是他死，就是咱们亡。
他和葭月现在等于坐在一条贼船上，想拆伙已经来不及。
现在是生死存亡关头，只能照着葭月的话赌一把。
贾四拉停帆在河道中间朝官船喊话：“让顾云珺出来，我们有话要说。”
远处的官船一旦探明到可疑船只，动作迅速地移过来，官船的围栏前站着一个蓝衣飞扬的男子，眼眉如黛山，正目光淡淡然横扫过来。
不是顾云珺，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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