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聘礼
接连几日，纪长婧堪堪的心神浮动。
早上趴在梳妆台前，脑子里又想起顾云珺俯首向她望来的神态。
那日，窗檐处透过的一束光刚好落在顾叔叔眼睛里，一晃一晃像是流动的飞萤，又像是璀灿的流星，竟有些让她慌神……。
费思量，自难忘——说的就是这种时候吧！
绿绮端着茶盘过来，茶杯里六安瓜片飘着香气，纪长婧抿了一口道：“最近事情多，顾不到生意上的事，我离开的几年，赵掌柜能在京都城把一家店开成二十几家分店，可见是有本事的人，他有意在各地开分号，想开就开便是，我虽不懂生意经，却信得过他。”
再也不是赵云昌，而是做生意鼎鼎有名的赵掌柜。
几年时间，从一家笔墨铺子开成几十家，果真跟前世一样，赵云昌颇有经商的头脑。
照这样下去，再过七、八年，赵云昌就是京都城首屈一指的富贾。
有钱有能力，待绿绮又是一片真心，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纪长婧眼底浮过几丝笑意，望着绿绮道：“你年纪也不小，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当个老姑娘，要是有合适的人，体体面面嫁过去当个太太，可好？”
绿绮瞬时脸色白如蜡纸，扑嗵一声跪到地上道：“奴婢要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小姐只管打、只管骂，只求小姐别把我赶出将军府，奴婢早就是孤苦怜仃的人，离开小姐都不晓得去哪里安身立命……。”
纪长婧眼眶微微泛红，她比谁都知道绿绮的处境，不但她知道，顾晏也知道。
可前世，顾晏明明知道，还是把绿绮的腿打断后赶出府门。
要不是赵云昌，绿绮流落街头后会发生什么样的惨事，闭上眼睛想想也能想到。
但凡前世她有一点能力，也不会任由别人欺侮她的人。
无能之人终归会成为可笑、可怜之人！
好在，老天垂怜，她多活一世，这一世她一定要护住帮过她、爱惜过她的人，遂抹抹眼角对绿绮道：“说什么傻话，我几时说要把你赶走，不但不赶走，还要你一辈子替我干活，拼了命的麻烦你，烦到你不想理我为止。”
什么意思？
绿绮把嘴张得跟水杯一样大，整个人愣住了。
纪长婧一边拉绿绮起身，一边道：“你觉得，赵掌柜怎么样？”
绿绮大吃一惊，差点又跪地上去。
难道，小姐想把她嫁给云昌表哥！
纪长婧斟酌着道：“绿绮，咱们虽为主仆，但情同姐妹，有些话我也不遮瞒，我觉得赵掌柜挺好，有能力有才干，待你也是一片真心。”
绿绮雪白的脸刷地红如火焰，咽下几口唾沫，嗓子因为紧张而显得特别干涩。
若是几年前，她看见赵云昌，简直是一个头比两个大，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没干过一件正事。
可现在，赵云昌替小姐办事，不但事情办得妥当，人也变了很多，尤其是小姐去北蛮的几年，绿绮因为不明真相几乎悲痛欲绝，都是赵云昌一趟一趟从京都城赶回南郡安慰她。
这些年，京都城有好玩的、好吃的、好用的，赵云昌总会找人捎带给她。
表哥他——是记挂她的！
这硕大的世界，要找个被记挂，或是记挂自己的人，很难。
纪长婧看着绿绮的表情，说的全是心里话：“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事就在心里好好过一过，若是你真不愿意，大不了我去哪里，你跟着去哪里，有我一份总不会少了你的。”
绿绮红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只喃喃地叫了声：“小姐……。”
小姐说的没错，虽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小姐总是盼着她好！
云昌表哥要是入不得小姐青眼，小姐也不会开口说这些话。
只是，小姐要嫁去顾府，嫁的并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放在心坎的顾少爷，而是口口声声叫了十几年叔叔的顾大人。
小姐虽面无异色，心里怕是早就万丈波澜。
别人不知道，她陪了小姐十几年，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小姐待顾晏是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顾晏伤透小姐的心，小姐还要嫁去顾府跟顾晏呆在同一个屋檐下，别说夫人不放心，她一个丫环，也同样不放心。
她嫁给云昌表哥，以后就得呆在京都城，根本照顾不上小姐，总不能让表哥为她放弃京都城的事业回南郡？
绿绮匀过气来道：“我想跟着小姐去顾府。”
纪长婧微怔，随即明白过来，朝绿绮笑道道：“也行，就让赵掌柜再等个一、两年，他真有心，便守得住日子。”
绿绮刚退一点颜色的脸又红了起来，纪长婧正想调侃几句，却见贺氏皱着眉头进屋，忙迎上去道：“母亲，您皱着眉头想什么呢？”
贺氏心乱如麻，她刚从偏房过来，顾云珺又来了将军府，正带着亲信往偏房里搬聘礼。
因为婚事不能张扬，纪简特意腾出间空房，让顾云珺往里面放聘礼。
贺氏就看着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慢慢被聘礼堆满，整个屋里满满当当的金银器件、宝瓶玉石、聘饼、海味、三牲等一大堆的东西，真是能想到的全送来了！
等空屋子快堵满的时候，贺氏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快被堵满。
这不会是顾云珺掏出顾家一半家产置办的聘礼吧？
做对假夫妻，需要这般的排场！
用得着搬这么多东西来将军府吗？
真如顾云珺所言——因为怕太子公孙阙日后使绊子，才做到事事周全？
贺氏心里悬着十七、八只木桶，上上下下不得安宁，她对纪长婧道：“云珺在偏房，送来一屋子聘礼。”
纪长婧笑着道：“顾叔叔做戏也做的太足，可是送的东西太多，母亲想到我要嫁进顾府面对顾晏，又心烦了？”
贺氏目光黯然，总不能跟纪长婧言明，她现在不止担心顾晏，还担心顾云珺。
女人都有第六感，尤其是当了母亲的女人，感觉更甚！
这事，总让贺氏觉得不对劲。
但不对劲在哪里，贺氏也说不上来……。
贺氏觉得事情不简单，顾云珺打的主意也不像表面般简单。
纪长婧想不到这层，只拉着贺氏的手往屋外走：“母亲，我也去偏房看看，顾叔叔都搬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贺氏目光扫过，片刻拿定主意道：“也好，你见到云珺也问问，逢场作个戏，搬这么多东西过来何意！”
纪长婧并没听出贺氏话里有话，笑着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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