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秋窗风雨夕

 祝容和余悦在地铁站下了车，乘坐地铁回各自的地方。黛玉一路想着心事到了家。她在小书房里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赶一篇文章。杂志社那边催了好几回。


 窗外忽然飘起了雨，黛玉呆呆望着绵密的雨幕，脑海里不止一次浮现出那张俊美而冷清的脸庞。他到底是谁？黛玉许久不曾梦到警幻，下次若见到她，一定好好问个清楚。


 晚饭前，黛玉将写好的文章发到杂志社的电子邮箱里。这段时间黛玉减少了给各大杂志社的供稿数量。她准备匀出时间将前一世里亲历的人和事整理清楚，用文字记录下来。只怕时间久了，记忆也不见得可靠。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吃过早餐，林海如开车载着黛玉到学校。林海如除了带研究生，偶尔会给中文系的本科生教授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今天上午他刚好有一节课。


 临走前王芳莺叮嘱林海如：“你中午记得去喜来大酒店，隔壁小王的儿子今天结婚摆酒。小王夫妻昨天上午专程上门来邀请咱们。”


 “知道啦，你都唠叨多少遍了。”林海如说。


 “我这不是怕你事一多就忘记么！你路上开车慢点儿啊。我上午得去做个头发，好好挑两件衣服才行。”


 车上林海如问黛玉想不想去婚礼上瞧瞧？黛玉回绝了，说下午有课，中午得午休。黛玉想起关于王维仁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心里仍不自在。从那以后黛玉有意无意之间避着他走。没想到他儿子都要结婚了。


 回到寝室时，顾欣她们吃过了早餐，刚要出门上课。等黛玉收拾好了，四个人说说笑笑往教室走去。雨在昨晚停了，清早的校园阳光晶莹透亮，空气中透着雨后的清新凉爽。


 以各个学院的教学楼为辐射点，通向各处宿舍楼的道路上人头攒动。充满活力朝气的面庞，匆匆而坚定的步伐，迎着阳光，散发出高校独有的青春气息。


 黛玉她们四个就像是黑洞一般，天然的吸收着人群中的目光。她们对此淡然自若，毫不在意。有一回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周甜儿笑着说：“我想起一句诗。”顾欣问她什么诗？


 “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周甜儿灿烂的笑着。


 她这一笑不要紧，迎面而来的一个男生脸忽然一红，一不小心撞在了另一个男生身上，引得黛玉她们笑的花枝乱颤。众人纷纷驻足观看欣赏。那个男生红着脸落荒而逃。


 黛玉她们中文系分两个专业，这一届总共不到一百号人。男生只有二十来人。两个专业交叠的课程挺多，常在一处上课。课间休息时男生们都打着讨论文学的旗号，围在黛玉她们身边说笑。


 说起来他们才大一，今后也不见得一定从事文学工作，可身上多多少少带着点文人习气，或以文人自居。自古文人相轻，但对才女，特别是容貌气质出众的才女，一向是充满仰慕之情的。


 当他们从顾欣口中得知黛玉不仅会古琴，还是大师级别的高手。那种仰慕之情益发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琴棋书画本是古代才女标配，也是他们内心深处关于女人最绮丽的梦。


 黛玉的容貌自不必说，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中自然流露出的古代大家闺秀气质，原就强烈的吸引着他们。黛玉具备的种种才艺，无疑让这种吸引变得更为深邃。


 系里的男同学们都迫不及待想要聆听黛玉弹奏一曲，黛玉轻轻一笑，说总有机会的。只一句，众人便神往不已。又有男生问黛玉会不会作诗？黛玉淡笑道：“我倒会作古诗，只是你们会不会品评？”


 “会啊！怎么不会！”“对啊，你快把你的诗作给大伙儿欣赏欣赏！”男生们众声催促道。有不少人只是凑凑趣，并不觉得黛玉真能作出像样的古诗来。


 黛玉今日安心施展才能，慑服众人。她沉吟了一会儿道：“前晚下起了秋雨，我偶有所感，胡乱拼凑了一首，你们别笑话。”说着将她曾经作的那首《秋窗风雨夕》轻声吟诵了出来：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


 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秋凉！


 助秋风雨来何速？惊破秋窗秋梦绿。


 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移泪烛。


 泪烛摇摇爇短檠，牵愁照恨动离情。


 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


 罗衾不奈秋风力，残漏声催秋雨急。


 连宵脉脉复飕飕，灯前似伴离人泣。


 寒烟小院转萧条，疏竹虚窗时滴沥。


 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


 吟罢黛玉一时间陷入到作诗当夜的彷徨苦闷凄凉的心境中，复又想起与宝玉关于渔翁渔婆的玩笑话来。然而彼时情景已成隔世，不禁伤感起来。


 众人听一句惊一句，听到最后已经惊得说不出来话。要知道现代人作古诗，是极难的，勉强作出来，能称得上工整，就算是赞誉了。


 黛玉这首套张若虚《春江花月夜》而来的诗，已经脱离了现代人的玩票范畴，即便放在古代，也是质量上乘之作！


 赵韫看着黛玉清瘦的身体，猜不透黛玉还有多少所谓的惊喜等着她去暗恨。嫉妒像春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她忽然觉得很累，她无法像周甜儿或者其他人一样去欣赏，去佩服黛玉。


 她只想取代黛玉，让别人来欣赏她，敬佩她。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可她知道自己想超越黛玉，无异于痴人说梦。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毁了她！


 黛玉对赵韫的极端想法一无所知，她的这首诗后来发表在了校刊的文学板块，继容貌之后，黛玉以她的才情再一次惊艳了全校师生。稳居四大美女之首。


 学院的戴院长平日里喜欢写写古诗自娱，自见了黛玉的诗后，惊为天人，经常邀请黛玉一起谈诗论词，甚至不惜身份，虚心向她请教作诗的技巧。


 黛玉曾教过香菱学诗，自然驾轻就熟，把自己对作诗的感想和心得毫不吝啬的倾囊相授。自那以后，戴院长每次在学校见到林海如，就要把黛玉夸奖一番，羡慕他养了个好女儿。林海如早习惯了这种夸奖，不过心里还是既高兴又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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