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忽远忽近可以吗

 回到学校，就已经是大四了。大学生活步入尾声。林曼最怕的是飞扬当面诘问，如果飞扬当面质问，林曼怀疑自己是否还能继续拒绝。


 林曼心里矛盾的很，既惶恐又期待。可是飞扬没有，两人都避免了零距离交集的可能。在飞扬必修的经管院课程上，飞扬和林曼有碰到过，偶尔遥遥相望，隔着人群，有一个世纪的遥远。是的，飞扬是谁，那么出众傲然。学校里一大票妹仔粉丝，怎么会执着于一段大学恋情？


 林曼和飞扬成了看起来最普通的同班同学。疏离而礼貌，微笑点头问好就是所有。


 校园风云人物总是令人瞩目。飞扬和林曼从众人理所当然认为的恋人关系到行路漠然，又引起一众交头接耳。也有直接和间接的询问，林曼和飞扬处理方式同出一辙，不解释只微笑。时光流逝，有效地冲淡了一切好奇和疑问，所有的猜测渐渐远去。可是，却没有冲淡林曼对飞扬心底的思念。


 林曼有的时候真的很嘲笑自己放不下，居然总是有意无意地捕捉飞扬在球场上飞奔的身影。暗自赫然。


 大学四年级第一学期很快就过了。


 第二学期如期而至，主要是论文和实习时间。作为学习委员的林曼帮班主任老师整理最后补考名单的时候，林曼注意到飞扬有《资本运营》的缓考。听班主任老师说缓考的缘故是考试的时候和他主修的专业考试时间有冲突，因此提交了缓考申请。


 林曼按老师要求逐一通知补考和缓考的同学。通知到飞扬的时候，听见飞扬旁边的同学问了什么，飞扬开玩笑地叹息着说：“惨！这科怎么觉得恍如隔世，这周我们专业设计太多了，还有一周，得挑灯夜战啊！”


 林曼分配到通北贸易大楼去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实习。同学们分配在不同的单位进行实习。通北贸易大楼在市中心，要转两次公交才到。按正常的早上8:30到市场部办公室，林曼和同在通北大楼实习的同学要转两次公交。因此每早6:20就要出发，到通北贸易大楼附近随便吃个早餐，可以多少提前到办公室，带领实习的老师说了，虽然是实习，但是还是要遵守实习单位的工作纪律。


 3月的天气还有点春寒，早上尤其有点冷。往公交车站走的三五一群的都是去不同单位实习的同学。刚走到学校通路上，就看见有同学乱七八糟的往5号男生楼那边跑。大家都觉得很奇怪，王辉刚好看见一个认识的，大声问：“跑什么?怎么了？！”那同学边跑边说“男生5栋405号宿舍着火了！有人烧伤了！听说还不轻！”


 5栋405号！林曼头“嗡”的一声，胸口一紧：徐飞扬他们宿舍！


 飞扬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这科怎么觉得恍如隔世，还有一周，得挑灯夜战啊！……”


 是呀，后天的考试！


 林曼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撒开腿跑起来了，全然不顾王辉他们的惊呼。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飞扬不可以有事，飞扬不可以有事！！”


 林曼脑海里有坏笑的飞扬，专注听课的飞扬，深情看着林曼的飞扬，球场上飞驰的飞扬…….林曼难以想象，飞扬伤到哪里了！


 林曼心慌意乱，她跟在一群人后边，双腿以最大的幅度狂跑，胸口闷疼，鼻根酸楚。


 上楼的时候，林曼几乎没有力气爬楼了，咬紧牙关拉着楼道栏杆一口气爬上去，405门口有围着一群人。有人在里面大声说：“不准围观！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围观的学生开始三三两两往外走，林曼扒开人群往里钻。


 林曼挤到宿舍口，腿脚发软，看见里面狼藉一片，四人间的宿舍，有左边的两张床被子床单什么的都有部分烧痕，靠门这边尤其像重灾区，蚊帐焦黑，地上床上全是水和白色的粉状物。一个灭火器倒在一边。有教科书烧的面目全非，床上、桌上、地上，到处都是。宿舍里有两个保卫科的人，刚才的的吆喝就是他们发出的，没有徐飞扬他们。林曼靠着墙，慌乱地问：“宿舍人呢？人呢？”


 “保卫处。”保安没好气地说。


 “校医院去了吧。”有同学回答林曼。


 林曼转身往校医院跑去。


 林曼上气不及下气地跑到校医院，门诊的灯亮着，过道上有清洁工打扫卫生。林曼扶着大门喘了几口气，走进门诊室，看见徐飞扬背对着门坐着，披着平时的外衣，头发蓬乱，有烧焦的痕迹，头微微垂着，背疲惫地弓着，从来没有过的颓然。有护士正在给右臂处理着什么，旁边有还有两个同学，林曼嗓子发紧，轻声叫了声：“徐飞扬？”声音有点发颤。旁边的同学转头看着林曼，有些吃惊。


 男生回过头——不是徐飞扬！林曼一下子吃惊地哽住了，是飞扬同宿舍的另一个男生。林曼见过。可是他披着飞扬的衣服……飞扬呢？


 “林——曼？”徐飞扬的声音从后边传了过来，林曼猛回头，橘色的晨光里，徐飞扬穿着套头运动衣站在右侧，裤腿上脏兮兮的有焦灰的印迹，脸上有水渍的反光，明显刚洗过。


 林曼整个人呆掉了，半晌才说：“你，你没事吧？”


 飞扬看见林曼长发零乱，过道的灯光下，眼睛湿漉漉的。飞扬的嘴角轻轻上扬。他清了清嗓子，说：“我没事。”眼睛亮亮地看着林曼。里面有脉脉的电光火石。


 林曼一下子就回过神来，脸突地就红了，慌乱地说：“哦，没事就好，我，我先走了。”


 转身就往大门外疾走。我干什么了。心突突地跳起来。惨了，惨了，惨了。林曼心里连连惊呼。


 林曼听见背后的脚步声，飞扬追了出来，一把拉住林曼的手臂。林曼紧张地站住，回过头，看见飞扬微笑地看着自己。飞扬一拉，林曼倒进飞扬的怀里。林曼像蓦然掉落的小鸟扑腾着想要离开，惊慌地说：“徐飞扬，我….”


 “不要说了。我们静一会儿。我可真是累了。一个晚上救了两次火。让我靠着你休息一会儿好吗？”


 林曼静静地靠在飞扬怀里，飞扬的味道夹带着火烧过的灰味，情绪一松弛，有泪流了下来。


 “好了，别哭了。我没事。”感觉到林曼的抽泣，飞扬轻柔地说。


 林曼终于还是从飞扬的怀抱里脱离了出来，低着头说：“我今天实习呢，迟到了都，我得去单位去了。”


 飞扬用手去擦林曼脸颊的泪。林曼避开了。慌乱地摆摆手说：“我得走了。”还是忍不住又说：“你熬夜要当心。”


 飞扬深吸一口气说：“好，我也得去看看廖松明了。”


 林曼胡乱点点头，低着头折身往外走。


 “曼曼”飞扬突然叫道。林曼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我不会放弃的。”飞扬说完，转身大步往校医院门内走去。


 林曼呆立在越来越亮的天光里。


 杨晨晚上带来5-405失火事件的还原版本：土木工程专业廖松明补考秉烛夜读（手电没电了），凌晨不小心睡着了，蜡烛引燃了蚊帐和床垫，同舍的同学起来扑灭了火，还好火势不大，很快就控制了。同学们继续睡觉，没料到快到5:00的时候，垫絮里之前隐藏的火星渐成燎原之势，大火起来，甚至殃及上床，大家手忙脚乱的灭火，浓烟冒出，动静太大，隔壁有的宿舍也吵醒了，被保安和宿管发现，火势终于控制了。可是廖松明的手臂被火烫伤了。宿舍的人都去做了笔录，学校追责，本来按严惩是可以开除学籍的，可是综合考虑各种因素，谅在快要毕业了，给予赔偿经济损失及留校察看处分。学校贴出通告，并再次重申强调：严禁烛火！严禁私拉私接电线！严禁使用电炉！！


 学校同时加强夜巡力度和宿舍的安全突击检查次数。加大了安全工作力度。


 林曼失态的状况，又成就了一段校园恋情的小插曲。面对拉拉杂杂的碎语，林曼觉得自己已经无所谓了，爱怎么说怎么说。逃避终归不是办法，拿定了主意和飞扬做朋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么男生和女生之间，可以有超越爱情的真正的友谊吗？


 林曼想起这个问题曾经在宿舍“卧谈会”的时候提起过，最后是没有结论的。可是不管有没有，林曼只希望自己和飞扬的关系，定格在这样的美好距离里。林曼觉得自己像骑着单车在走钢丝绳，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好在是大四最后一学期，实习，做毕业论文，各自忙碌。有空的时候飞扬依然会来约林曼，图书馆和运动林曼也不拒绝。飞扬不追问也不强制，大家平平稳稳地相处。周末出去游玩，林曼会附带叫上宿舍里的同学，也会让飞扬叫上他要好的同学，游玩的队伍不仅限于两人之间。开始的时候飞扬是踌躇的，林曼开玩笑地说：“不要为了一棵树失去一片森林，快毕业了，珍惜和大家相处的机会。”飞扬微笑着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曼，但并没有反驳。集体出游让大家轻松开心，甚至连小秋都携新男友加入了进来。


 飞扬一直没有询问有关林曼和永皓照片的事。两人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大四上学期的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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