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决战孩儿王

 石头正意淫时，画风突转！一杆乌黑发亮的木杆出现在视线中，生生地架住了石头的跷杆，发出“酷！”的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是子堃的尖厉喊叫：


 “队长！小心！”


 这变声前的小孩子鼓气嘶鸣，威力不亚于砾石摩擦玻璃发出的声音，钻入耳膜，撕心裂肺。石头被惊得下意识张开了嘴巴，甩起高跷连退数步，差点就翻身落马。“煤球”却早有准备，因为他在石头陶醉在假想的胜利当中时，就瞥眼瞅到了子堃从石头身后杀来。他真的很想给这个“哭戳毛”的勇气点上三十二个赞，不禁对欺负“哭戳毛”的过往有了一丝歉意。


 “煤球”见石头的注意力被“哭戳毛”吸引，自觉局势已然扭转，便一纵身，弯腰将右手中的跷杆往石头双腿间递去，欲使绊子。石头也不是善茬，鼓气沉身，用自身的重量和出众的底盘力把子，硬是扛住了“煤球”的进攻。


 与此同时，石头下蹲的身形却将屁股这个大空档露给了子堃，子堃哪里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眼疾手快，将跷杆直直捅去，精准地点到了石头的菊花处。石头“嗷”地一声惨叫，恁是凭借皮糙肉厚，又扛住了！


 众小厮也是开眼了，纷纷点评：


 “啧啧，三英战吕布，二雄战石头！”


 “啥雄？我看等下要变狗熊！”


 “是呢，‘哭戳毛’要倒霉！”


 “还别说，这臭小子，高跷踩的挺邪门，你说他是会踩呢？还是不会踩呢？”


 “看他东倒西歪，像是在打醉拳！”


 “就是，你看，你看，这样都掉不下来，像是被绑在高跷上一样。”


 这边厢，众小厮议论纷纷。那边厢，石头菊花一紧，一个转身，大力挥起跷杆，狠狠砸在子堃左腿跷杆上。子堃咬着牙硬挺，虎口被震得发麻，整个人连摇带晃，却没有移动半步。围观的人心里很是清楚，要是换了别人，哪怕是“煤球”，这下也一定会被打落跷下。


 “煤球”看在眼里，心说：


 “这小哥们，是拼了啊？！”


 石头见状一愣，双目圆睁，怒道：


 “‘哭戳毛’！你想干嘛！”


 石头的意思很明确，是暗示子堃见好就收，和别人一样老老实实退下，然后让自己安心收拾“煤球”。可没想到，子堃并不买账，甩了甩发麻的手掌，红着脸说：


 “还没结束呢，再来。”


 说完，便沉腰弓身，开始在石头身边绕起圈来，像是猛兽在觊觎美食一般，气势汹汹。这可把石头给彻底激怒了，他干脆朝“煤球”摆摆手：


 “今天算你赢了，你退下吧。看我怎么收拾他！”


 “煤球”摇摇头，道：


 “不，我得把你打下高跷，不然，胜之不武。”


 石头脸色一沉，喝道：


 “那你是真的想赢我喽？！”


 “那，我想赢你一回。w/w/w.⑵⑸⑻ｚｗ.cōm”


 石头的肺都要气炸了，大喊道：


 “好你这小兔崽子！来！放马过来！”


 石头怕输，他怕在那么多小厮面前被“煤球”打落跷下。他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心里开始发虚，身子就不由的有点发抖。“煤球”很想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离胜利如此之近，他当然不会接受石头傲慢的认输姿态，他必须要将石头挑落马下。


 而小子堃想的就很简单了，第一次受邀参加小伙伴们的活动，早已沉浸在游戏的快乐之中。他觉得是时候好好表现一下了，趁着石头和“煤球”对话间，绕到石头身后，猛地又一个突击，跷杆头再一次精准地点在石头的腚眼处！可能是被点麻了，石头觉得没有上次那么难受，但他无论如何无法忍受这份侮辱，便大叫一声转身杀向子堃！令所有人没有想到，这是狡猾的石头使出的虚晃一枪，还没将转身动作做完，就紧接着一个原地扭身，顺势伸出跷杆朝前刺去，完成了一个漂亮且难度极高的回马枪动作！


 如石头所料，“煤球”上当了，换谁都会上当。看到作势扑向子堃的石头，闪出后背的大空档，似魔力般诱惑着勇士的攻击！没错！只要跟进，挥起跷杆，便会很轻易地杵在石头的后心上，使他滚落尘埃！这是一个千载难得的机会，不会有人坐视这样的机会溜走，“煤球”也一样。可惜的是，等待“煤球”的是迎面而来的跷杆！裹挟着风声，带动杀机！


 “啊！厉害！”


 “哇哦！”


 在场下众人的一片惊叫声中，“煤球”都来不及发出“哼哼”声，就被石头扬起的跷杆点到了胸口，“煤球”眼睛一花，一口气没上来，便“噗通”一声跌落“马下”！石头连看都不看一眼败将“煤球”，嘴里满是不屑地吼道：


 “就你？！”


 便转身去找子堃。这一幕正被子堃看了一个满眼，心中发出哀叹：


 “完了！要输了！”


 子堃还在以为这是一场游戏呢，所以就算是哀叹，也只是对胜负轮转的一种惋惜而已，并没有其他含义。石头却不这样看，他下手挑落他的小伙伴，无论如何还是留了情面的，哪怕这个家伙是令他讨厌的“煤球”。但，子堃可不是他的小伙伴，从来都不是，非但不是，而且还是可以经常拿来欺负下的“哭戳毛”！“哭戳毛”怎么可以如此嚣张？！怎么可以“活”到最后？！怎么可以连续点菊花侮辱自己？！这莫非是老天爷故意安排让“哭戳毛”成为他最后的玩物吗？！石头的心底急速思考着，每句心里话都带着惊叹号！


 “煤球”挣扎着起身，对子堃喊道：


 “算了，我们输了！别打了！”


 此时的“煤球”，已经对子堃产生了好感，他似乎不太愿意看到子堃被石头伤害。子堃摆摆头：


 “我们还没输呢！”


 “煤球”还想说啥，被石头狠狠瞪了一眼，“煤球”只能叹口气，拖着高跷离开了场地。此时，阳光明媚，照在晒谷场上的两枚孩子身上，在地上拖出两条长长的影子。顶着阳光的石头慢慢地将身形往子堃后面绕去，想找个上风上水的进攻位置。子堃哪里有石头狡黠，一转两转，就被逼得面朝了太阳。正觉光芒刺眼时，眼前一黑，说时迟那时快，石头顺着阳光就杀了过来。敢情确实被阳光晃到眼花，子堃转头就去避强光，脚底一滑，左右跷杆便应声分开，整个身子一矬到底，劈叉一字马！石头用力过猛，收不住高跷，几脚便从子堃头上冲了过去。


 “啊啊哦！”


 底下围观的众小厮又是惊呼一片！“煤球”看到这，眼球都快凸出来了，心说：


 “‘哭戳毛’有两下子啊！”


 子堃感觉大腿根部都要裂开了，太想伸手往地上去撑了。“煤球”看在眼里，着急地大喊：


 “不要伸手去撑，只要手一碰地，你就输了。”


 “煤球”对自己的态度也觉得奇怪，刚才还不想让“哭戳毛”遭罪，希望他认输，现在怎么又期盼他能赢了石头呢？子堃听到“煤球”的叫喊，便勉力克制自己不要伸手去撑地，但真的太难了，两条腿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怎么使劲都不听使唤，而且一字马有越扯越开的感觉！子堃见此又快哭了。正在紧急时，小子堃突觉眉间又是一亮，出现了爷爷依然蹲着悠悠地抽着烟的影像，他朝子堃点点头：


 “站起来，像个男子汉那样。记住，通灵世界是不欢迎哭鼻子的人的。”


 小子堃咬着牙，强忍哭腔对爷爷说道：


 “我站不起来！”


 “相信自己，嗯。”


 “我真的做不到，我的腿好疼！”


 “你不能输，不然，你就会失去你的高跷。”


 “为什么？！”


 “石头赢了，他就会以这个由头，抢走你的高跷。”


 “啊！不！这是爷爷的高跷！我不要！”


 小子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喊一声：


 “站起来！”


 喊着，使劲往前抽动撑在身后的右腿，再将左腿的跷杆搁在胸口抵住，腾出左手，帮助右手紧紧握住右腿跷杆，大叫一声：


 “起！”


 使出吃奶力气的小子堃，终于将右腿拉了回来，又双腿并立站在了场地上。耳边顿时传来的一阵赞叹声，让他有了一种飘飘然的错觉，每次危机之时爷爷总会及时出现，真是神助啊！石头也回过神来，他觉得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真后悔应该在“哭戳毛”劈叉时动手的，怪只怪自己太好奇了，太想看“哭戳毛”出洋相了。结果，反而让“哭戳毛”“满血复活”了！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石头不再等待，趁子堃还未站稳之时，瞅准机会，一个前突，将跷杆狠狠打在了子堃的后心上！


 子堃一个趔趄，猛地前冲几步，居然还是没有摔倒！石头不自信了，心中大骇！难道“哭戳毛”被高跷之神附体了吗？等等，高跷之神？这是什么鬼？换在以前，石头不确定有没有这个神仙，但从现在看来，应该是有的了，他就附在了子堃身上！


 因为，石头紧接着又挥起一杆劈在子堃的肩膀上，这可用去了石头十足的力量，他将成败都压在这一招上了。子堃被打的呲牙咧嘴，“咦哇”乱叫，口中一咸，“噗！”吐出一口……！就这下，可把子堃吓得不轻！心说话：


 “别是吐血了吧？！”


 忙低头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口浓痰！顿觉身子轻松了许多，甚至有种身轻如燕，跃跃欲飞的感觉，连肩膀处也不那么疼了。只是额间那道熟悉的白光又开始升腾聚集，且越聚越多，子堃稳了稳身体，摇了摇头，使劲眨了眨眼睛。非但没有晃走白光，却看见爷爷在光圈中“哈哈”大笑着，赞道：


 “终于通达了灵气！造化！”


 “什么通了？”


 子堃问道。爷爷没有直接回答，命令道：


 “通灵人！你必须赢得这次比赛！这是上苍对你的考验。”


 “通灵人！”


 子堃的脑海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一样，那天爷爷带着他在通灵世界徜徉的一幕又闪现在眼前。这都是真的！不是做梦！小通灵人心底呼唤着爷爷，用力挤了挤眼睛，朝前定睛望去，没错，在晒谷场尽头的土坎上，半蹲着一个抽烟的老头，正是爷爷。隔那么远都能够和爷爷说话，原来通灵人好厉害啊！子堃未及细想，便对爷爷发誓道：


 “我一定会通过考验！那样的话，明天我就能踩着高跷去上学了！”


 没有什么比踩着高跷去学校，对年幼的通灵人更重要了，他的这份渴望在此刻变成了一种可怕的力量。他确实犹如“跷神”附体一般，在抵受了石头几次无情的进攻之后，还屹立在“跷蹬”之上，虽然有点摇摆，但比之前显得更加沉稳，要不是几丝小风吹动他微微发黄的稀疏刘海，在阳光下，还真似一尊雕像。


 石头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大口喘着气，心里一万个想不明白，这个“神”一般存在的小鬼，就是以前被所有小孩随便欺负的那个小鬼吗？是，那为什么他现在那么强大？不是，那现在这个“哭戳毛”是谁？


 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不，是没有了，子堃一个腾跃，轻盈得就像小鹿，连子堃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是要脱离地心引力吗？他眼前回闪出几个记忆片段来——他穿着开裆裤像翻一座山一样翻过了院子大门处的门槛，那是人生第一次挣脱了束缚，来到了外面的世界；奋力一跃，终于征服了门前那条“天堑”般的水渠，从此，他开始觉得世界在变小；在通灵世界中徜徉，爷爷告诉他，通灵人的目标是星辰大海……要想飞得更高，更远，那么现在就是新的起点。爷爷对着他点点头，鼓励道：


 “没错，通灵人。”


 也只有“通灵人”才有这心境，在关键时候还能涌现出那么多思绪的画面。等这些都一闪而过时，游戏也就结束了。就那么快，快到除了子堃爷爷之外的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看清楚，只见子堃轻盈地跃到石头身边，只轻轻地一拨，石头便应声而倒……小厮们看到的情景却是子堃朝向石头跌跌撞撞一滑，在差点摔倒的那一刹，生生将毫无反应的石头顶了一个四脚朝天，而“跷神”附体的子堃只晃了几晃，依旧站住了！霎那间，全场鸦雀无声，小厮们被这奇特的一幕惊得竟无言以对。突然，“煤球”“嗷”地一声怪叫！期待胜利已久的他才不管子堃是怎么赢的，反正倒地的是石头，那就说明石头输了！是的，赢了！“煤球”激昂地吹起竹哨子，满场飞奔，末了冲到子堃身边，大声欢呼：


 “我们赢了！哈哈！我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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