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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胜负无常


 子堃浑浑噩噩地站在跷蹬上,发着呆,他不知道在电光火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只想哭,不是为了来之不易的胜利,而是为了身上的伤痛。憋了会,实在憋不住心里的那个苦,遂跌下高跷,趴在地上,一手捂着受伤的肩膀,“啊呀”哭了起来。这说变就变的画风,恢复了“哭戳毛”原形的强烈即视感,让“煤球”也感到手足无措,尴尬地挥舞双手,口中的哨子依旧不着调地发出“咻咻”声,显得非常刺耳。坐在地上的石头悻悻地对“煤球”说:


 “别吹了,难听死了。你高兴个鸟!又不是你赢了我!”


 “煤球”也愣住了,看着比石头样子更惨的“哭戳毛”,心说:


 “是啊,这到底是谁赢了?”


 到底谁赢了呢?石头眯着眼看着趴在地上的子堃,傻乎乎地摸着后脑勺分析起来:


 “‘哭戳毛’为什么哭?如果他赢了,那他应该笑啊?他哭了,只能说明他也没赢。我掉下高跷,我当然也没赢,那谁赢了?”


 站起来,迷惘地看着众小厮,问道:


 “你们看,他这熊样,到底谁赢了?”


 众小厮没有答话,这不明摆着的么,是“哭戳毛”赢了啊。可是要将这个答案说出来却很难,毕竟没有人愿意得罪石头。正彷徨间,子堃的爷爷走了过来,磕掉了烟锅里的烟灰,笑了笑,对石头说:


 “打了个平手。好了,大家散了吧。”


 众小厮见有大人做出了评判,都不做声了。这个结论对石头很重要,只要不是输,平手当然也是可以接受的。在大人面前,石头收起了一丝顽劣,冲子堃爷爷说道:


 “好吧,就给你一个面子,你说平手就平手吧。”


 子堃却不愿意了,翻身坐起,仰起挂满泪水的脸,带着哭腔对爷爷道:


 “是我赢了,我把他打下马的!”


 “煤球”也反应过来,在一旁附和道:


 “是啊,是啊!是‘哭戳毛’赢了的啊!”


 石头浓眉一拧,抬手一指“煤球”,心说:


 “好你这家伙!竟和别人站在一起!”


 可是,嘴巴动了几下,但终归还是觉得自己理亏,竟说不出话来。爷爷蹲下身子,语重心长地对子堃道:


 “你应该和他们交朋友,不是吗?”


 子堃使劲摇了摇头:


 “不!他们老欺负我!刚才不是你说的么,石头还要抢我的高跷!”


 爷爷不置可否,道:


 “不是没抢走吗。”


 “不!他们老欺负我!”


 “所以你恨他们?”


 “是的!我恨他们!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所以你要赢,是为了证明自己强大,要让他们以后不再欺负你?并不全是为了能踩着高跷去学堂读书?”


 “是的,我赢了,我报仇了!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爷爷笑了笑:


 “傻孩子,你忘记了爷爷在通灵世界对你说过的一句话吗?”


 子堃茫然:


 “什么?”


 “除了记恨和报仇,还有别的更好的方式。”


 子堃想起这句话来,疑惑地问道:


 “更好的方式是什么?”


 “包容,原谅。”


 子堃想了想,道:


 “爷爷,为什么要原谅他们?”


 爷爷笑了笑:


 “因为以后你也会需要别人的原谅。”


 “那我该怎么做呢?”


 “站起来,扶起石头,并和他握手,告诉他,这是一场平局。”


 “哦。”


 子堃若有所思地应道。可是,心里还是没有想明白:


 “为什么要去包容这些欺负自己的人呢?为什么我也需要别人的原谅呢?”


 但,有一点,子堃很明白,听爷爷的话,是没错的。于是,站起身子走到石头跟前,伸手去扶,嘴上有些僵硬地说道:


 “这,那,爷爷说了,我们打了一个平手……”


 石头等众小厮其实在祖孙二人对话的时候,就一直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们很奇怪,这祖孙二人这样默默地对视良久,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石头正疑惑间,见子堃伸手来拉自己,便顺势站起,来了个借坡下驴:


 “嗯嗯,平手,平手。”


 看起来这是两个人最好的结局,但石头握着子堃的手,摇了几下,却道:


 “我们下次再战。”


 “下次?”


 子堃心里有点发虚,鬼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赢石头呢。石头接着断言道:


 “我一定会赢你的!”


 期待今天这场比赛,就能让石头把子堃当回事,似乎有点天真了。子堃也开始怀疑对石头的包容是不是正确的,因为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子堃想要的,他满以为石头会把自己当成朋友,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下一次对决的邀约。


 子堃一时不知道该这么说了,只能懵懂地顺着石头的挑战,喃喃应道:


 “哦。”


 石头见子堃心底发虚,正中下怀,要是子堃正气凛然接招的话,倒是会让石头没了主张。石头大笑道:


 “嘿嘿!好极了!下次见!”


 遂招呼众小厮:


 “走喽,放牛去喽!”


 于是众小厮稀稀糊糊,风卷残云般,跟着石头散了。只留下木讷发呆的子堃和在一旁张口结舌的“煤球”。“煤球”不服气地对子堃爷爷说:


 “明明是我们赢了,怎么是打个平手啊?”


 爷爷笑了:


 “小煤球……”


 “煤球”的名气也不小,乡里乡亲的谁都知道他,所以他对这样的称呼,也早已习惯,并无不快。爷爷接着道:


 “何必争一时之长短?赢又何妨输又怎样?”


 “煤球”执拗道:


 “赢了,那些家伙们就得听我的,石头起码该对我客气。”


 老爷子指了指众小厮的背影,道:


 “他们都知道是你们赢了,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听你的啊。”


 “是啊?”


 “煤球”挠了挠头皮:


 “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他们服从惯了,习惯了这样的节奏。”


 “那我该怎么办呢?”


 “你要是能去上学就好了。”


 “哦?上了学,石头就不会欺负我了?可是‘哭戳毛’不也上学的么……”


 爷爷抹了把下巴,笑了:


 “呵呵……”


 “煤球”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看着傻笑的老头,他不知道老头在笑什么?老爷子拾起丢在地上的高跷,不再理会“煤球”,拍了拍子堃的脑袋:


 “走吧,胜利者。”


 “煤球”又不解了:


 “你不是说打了平手了吗?怎么又是胜利者了?”


 老爷子有点喜欢这个喜欢提问题的小鬼:


 “对小堃来说,这是属于他的一次胜利。”


 子堃听到这,抬起头,不顾擦去混着泥灰的泪痕,带着哭腔道:


 “爷爷,我早知道那么疼,这胜利送给我,我也不要。”


 爷爷没有不生气,又摸了摸子堃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孩子,不付出就没有收获,你想得到,就一定要付出。懂吗?”


 “不懂?”


 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摇摇头,老爷子指了指高跷:


 “没有今天的努力,你明天怎么能踩着高跷去学校呢?”


 子堃这才一把抢过爷爷递来的高跷,紧紧搂在怀里,用袖口擦了擦都已哭红的眼睛,抽泣地对爷爷说:


 “爷爷……我明天真的……可以踩高跷去……学校了吗?”


 爷爷故意激他:


 “嗯?可是你身上不是受伤了吗?要不等你伤好了吧。”


 子堃一看爷爷要耍赖,赶紧说道:


 “不疼了……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不疼了?可你眼睛都哭肿了呢。”


 “谁哭了啊?我才没哭呢!”


 小子堃再用袖子擦了擦脸,狡辩道。一边做着深呼吸,试图让小胸脯停止起伏,那滑稽的样子惹得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煤球”不知所谓地也陪在一边“呵呵”傻笑起来。对于“煤球”来说,来之不易的胜利就像被风吹皱了的水波一样,向远处荡漾而去,很快就消逝在视线中。


 老爷子的笑是真切爽朗的,他对天意开始唤醒小通灵人,尤其看到小子堃那口浓痰带出了胸中浊气,打通了心意灵气,而感到无比欣慰。他很清楚,打此,小通灵人才算真正被启蒙了。想到这,老爷子不住点头,笑意愈发浓厚了。


 子堃在懵懂中,确实也有一念之想:


 “这莫非就是爷爷说的考验吗……”


 小通灵人首先是个孩子,小孩子不会多想,此时他更愿意想象明天踩着高跷去学校的幸福的样子,小子堃不停地用手抚弄着乌光铮亮的高跷,沉浸在快乐之中。


 而在远处,还有一人回首盯了一眼小子堃怀里抱着的这副高跷,他正是心有不甘的石头,他暗暗发誓:


 “我一定要把‘哭戳毛’的高跷搞到手!”


 都走出老远了,他还不时回头打望着晒谷场这边,心中一边垂涎别人的高跷,一边盘算着怎么实现这个想法。想着,忽然一种奇怪的念头爬上了心头:


 “刚才发生的,怎么那么熟悉呢?好像哪里见到过?真是奇怪……”


 到底是有多熟悉?到底在哪见过?石头百思不得其解。他只知道,本来今天一大早是答应给本村富农郭百福家放牛的。怎么鬼使神差就召集起小伙伴来玩“斗高跷”了?真是蹊跷。石头挠着头皮嘀咕着,朦胧间,似乎察觉到子堃爷爷也在朝他这边看,石头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便收回视线,低着头,丢下身旁众小厮顾自朝郭百福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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