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十节 你做小寡妇吧

 卢西亚修女也告诉黄麒麟，广慈医院的法文名字叫圣玛利亚医院，医院里只收富人的医费，穷人的是免费的，是不赢利的。


 之前的几个月卢西亚修女是忙坏了，这些日子随着上海战事的平静，也能轻松些。


 因为和黄麒麟能聊在一起，所以也常在换药后和他多聊一会儿。


 两人这些天聊得话题也杂。


 比如说，卢西亚修女问黄麒麟可知广慈中文的意思；黄麒麟想这简单啊，说“是广为仁慈之意”。卢西亚先夸了黄麒麟聪明，然后又说中文很博大，听说里面有两个字代有一句话的意思，还有四个字代表一个故事；法语里也有缩写，但是这种缩写同中文的精炼是不一样的。


 黄麒麟告诉卢西亚，这是中文里的成语典故，确实四个字可以代表一个故事的。


 两人竟讨论起中法文的语法来了。


 卢西亚修女知道黄麒麟还不是教徒，就问他可愿意加入教会。


 对于入教黄麒麟是不反对的，因为通过他接触了解过的主教、神父，基本都是放弃本国舒适的生活，来到中国不辞辛苦的传教布道，并且是身体力行，伴着善行的；而所宣扬的又都是教人行善的道理。


 对于基督教中的神他是不信的，包括佛教、道教里面的神仙。如果只有一种教义上的神仙他倒是相信的，可这许多种的神仙却只活在他生活的圈子里，与别种教的神却无一次交集，这未免有些太说不过了吧？


 但总之言行一致为善的事情，他想信之也是可以的。


 他想基督教在中国的两个同行兼对手为佛、道二教，佛教和道教一个讲究度人、一个讲究修已；而宣扬隐忍不反抗、寄以期待来世的佛教，自然比宣扬修已精、气、神的道教，更受统治者的欢迎。所以几千年来在统治者的扶助下佛教从渐胜道教、到完全取得第一的正位；可能是这样的原因吧？黄麒麟想。


 黄麒麟将他的“大论”说出来后，卢西亚有点头赞同的地方，也有听了在胸口划着十字、直呼“我的上帝”的时候。


 郭显声“看开了”，在外面没省将两根烟都抽了，这才重走了进来。


 卢西亚修女已将黄麒麟的绷带绑得差不多。


 郭显声笑道：“跟外国那个木乃伊一样。”


 又惹得黄麒麟忍不住笑。


 卢西亚替黄麒麟包扎好了绷带，直起了腰来。因为黄麒麟有朋友陪着，她也就不留下多说一会儿话了。她微笑道：“好好养伤，我看你的身子很强壮，再过一个礼拜就可以看《圣经》了。”


 黄麒麟微笑道：“越快越好，希望过三五天就可以看。”


 卢西亚修女微笑着端起了大盘子，走了。


 原来前天卢西亚修女问黄麒麟看了《圣经》没有。黄麒麟原先是看过一些的，但是没有看完。卢西亚便说她会给黄麒麟带一本《圣经》来；黄麒麟一想每天躺在这床上确实无聊，能借机看完《圣经》确实是很好的事情，便让她快点带来。卢西亚却说要等到黄麒麟能靠着坐起来时再说。


 郭显声在黄麒麟的床边坐了下来，说道：“你这边条件还就是好许多；我那儿十几个人一间大病房，说话声、呻唤声，哎呀我实在是一天都住不下去了。”


 黄麒麟笑道：“这边是伤重的人住的，不要光看别人的受的好，也要看到别人受得罪，我们这边的人肯定还羡慕你呢。”


 他给郭显声讲了广慈医院的事情。


 郭显声听完说：“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你说这有的人就不知脑子怎么想的，当牧师离了家乡吃苦受罪、又结不了婚、办医院还不为赚钱；都说洋人脑瓜子聪明，我看这些当牧师的洋人就是些笨蛋！”


 “哎！哎！”黄麒麟忙轻叫起来：“在教会医院可不敢乱说这些！对人不尊重；好了，跟你不说这些话了。”


 郭显声想起一件事情，笑着道：“麒麟，我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郭显声开玩笑地道：“我不知道你是前面中了弹片，我从战场上是把你背下来的，你说会不会把你弹片用背挤得更深啊？这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呀？”


 “你可怎么办呀？”黄麒麟被这话又给逗笑了，开玩笑地道：“当小寡妇嘛！”


 .


 第十军和上海派遣军未听命令，擅自向南京方面进攻，日本新成立的大本营召开了第一次御前会议。


 会议最后得出意见，先对中国南京方面的军事情况进行调查，然后根据实际调查结果再做攻不攻打南京的决定。


 天皇对这个意见默许了。


 怎么不让第十军和上海派遣军先停下来，待调查结果出来？因为打不打还是没有决定的事情；为什么不给他们处分？


 因为参谋本部这些人在心里是默许松井石根这些人这种“下克上”、擅自发动进攻的举动的。


 这就象郭显声他们缉私队搞得那一套一样，水上管理局就那些木船的载货量做了规定，为了安全不能超载；郭显声他们收了船主的好处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整改告知书还是要开的：某某船，发现你船偶有超载之现象，限令你船加强监管，如若发现再有此类超载现象，定依法重罚不怠。


 这样没事就没事，如果有了事儿，郭显声他们也能撇清责任。


 发现日军参谋本部也是这样，他们在这种事情上已经得了许多好处。底下的军官抗令擅自行动，取得了成功，那从上到下都是加官进爵；如果失败了——好，我已经给你们下了命令，你们就是不听、一意孤行，现在出了事情当然由你们来承担了。


 下层的年轻军官们头脑正狂热着，愿意冒这个险，既是为了国家占领土，也是为了自己——一旦成功，升官进爵、举国呼名。


 前面是他们一直主动挑起事端、发起战争，之前也是有仔细考虑过的，所以还看不出来有什么；现在经过上海一战中**队的主动进攻，就可看出日军从上到下，实在有些“战术一流、战略末流”，只要中国稍微挑逗一下，就嗷嗷嗷地扑上去了；完了又嗷嗷嗷地向近的“大饼”扑了过去，完全没有一点儿整体上的战略计划。


 那这不是下面那些军官们擅自做得事儿吗？不能将“战术一流、战略末流”这顶帽子也扣到日军高层的头上吧？


 他们不真正制止，被下层军官牵着鼻子走，当然他们也是了。


 当然，有一个人要除外，那就是石原莞尔。他现在气得快要吐血，原来自己的那些拥趸者都是伪迷——只看到了自己发动“九.一八”的表现，而没有理解自己战略上的全盘。


 他因无人听他之言，已愤然于九月份就辞职隐退了。


 好在现在没人听他那一套，吐血就吐血吧，要不然对中国还真的很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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