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二节 罪已的精神

 车队停下后，黄麒麟这才看清，从前面小车上下来看军衔都是日军的将官。


 再往前面码头上看，前面一帮人簇拥着过来的、走在最前的不正是汪精卫夫妇吗。


 这时那日军大佐向几名记者宣布，黄麒麟听着任梓明的低声翻译，才明白原来日方为了宣扬他们和平、仁慈的一面，这会儿气派这么大的竟是到码头来接汪精卫的岳母——陈壁君的母亲。


 汪精卫的母亲早已去世，他们也只能接他的岳母了。对汪精卫来说，这也是给了他莫大的面子。


 那日本军官又对记者们宣布：等一会儿大家不得随意拍照，会给大家机会的，到时听命令。在报上写文的时候，最好能笼统的配上“母亲”的称谓。


 终待到江轮到来。汪精卫的岳母下得船来。老太太瘦瘦高高，还很精神，可能年纪大的人都害冷吧，这季节头戴黑线帽、身穿黑色薄棉袍，手柱着拐杖。


 汪精卫夫妇忙上前，换过了搀扶的下人，两人一左一右扶住了老太太。


 那日本军官对几个记者说：可以拍了。


 几个记者拍下了汪精卫夫妇搀扶老人的照片。


 那几名日本将官这时上前，问候了老太太。


 几名日本将官在前侧相领，汪精卫夫妇扶着老太太慢步向前，一个日本将官落后，在老太太身后伸手虚扶着。


 那日本大佐又忙让记者将这情景拍下来。


 黄麒麟蹲下拍着照，心想，原来都是这样摆出来做样子啊。


 ~


 码头回来后，汪政府的人员给记者们发了汪精卫新写文章《罪已的精神》影印件，需配合明日典礼同步发表。


 这不用他们说，几个报社也是想要抢在最快时间发表的。


 暂没有照片送，也就不用任梓明回上海。黄麒麟忙到南京电话局，给上海的报馆打了电途电话，在电话中口述了《罪已的精神》一文。


 晚上在汪精卫的官邸，汪方高官与日方一众高官举行了庆祝晚宴。


 记者们被要求拍摄的照片只能到南京指定的照相馆冲洗，冲洗后得到允许的照片方可带回。


 翌日，还都典礼正式举行的日子。


 汪精卫在典礼上讲话，表示要与日本共同建设东亚。同日他的文章《罪已的精神》也在报上发表，表示“要以罪已的精神，承担起和平反共的责任”。


 五月初魏长亭的大烟馆“忠义福寿堂”在浦东开业。因为他身份的原因，这个执照上是写得他大哥魏长海的名字。


 但知情人都明白谁是幕后的老板。


 吴四宝百忙之中也来了。他这些日子很忙，不但要忙“特总”行动的工作，还要忙他的“私活”——他偷卖小汽车的工作已经准备差不多了，在沪西租了一个带库房的院子，从老乡那里要来了两名修车师傅来这边，白俄人制做的“百搭钥匙”也弄了几套，现在只等他安排手下亲信队员动手。到时弄得车来在这里换牌、换漆、打磨发动机号，开到外地倒手赚钱。


 郭显声这次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来。


 这次虽挂得不是魏长亭的名，但来得比上次米面店开业各色人要多得多。吴四宝也没能得到揭匾的荣誉——因为有比他级别高的人。


 所以说郭显声没来是很对的。你说来了让魏长亭怎样安排，将你位置放得低了，怎过意得去；放得高了，这来的有身份的人多，将你这样一个既不是青帮大哥、又非政府高官的人摆这样高，自然有人要怀疑打听你的身份。


 这次席棚搭得更大，高桥镇上的人却正儿八经敢怒不敢言了——不象上次还在背后议论一番。因为人家魏三官做大了，招惹不起了。


 黄麒麟想学日文，但他并没有急于打听，而是等待机会。


 这要等待什么机会？


 因为东亚同文书院有个名叫秋田文夫的教授，是《大陆新报》的顾问，每周要来这里两三次。


 但他来只是到《大陆新报》，并不到楼上《新申报》这边来。


 既然最终的目的是想进入到东亚同文书院里，黄麒麟是想以到哪里学日文这个真实的借口，来与秋田教授搭搭话；虽然搭两句与最终的目的相差太远、甚至可说看不出哪里有帮助，但总是个接触——不接触是永远没有机会的。


 知道秋田教授一般来的时间，可这时间并不是固定在几分几秒的，《新申报》在楼上又看不到秋田教授何时进大门，他只能想法子在那个时间下楼去看能不能碰见。


 终于这次让他“偶遇”上了。


 从楼梯上走下的黄麒麟碰见了刚从大门外匆匆走进的秋田教授。


 秋田教授五十出头，中等个子偏低一点，瘦瘦的，总是一身合体的旧西装。他好象也就是那蓝、黑两三件西装，没有见他再换过别的颜色的。


 黄麒麟不会日文，只能用英语。他装做与对面进来的秋田教授偶遇的样子，微躹一躬：“秋田教授，你好。”


 秋田教授也浅还一礼：“你好。”


 没想到秋田教授的英文讲得这样好，听不出有日本口音。


 “秋田教授！”黄麒麟转身叫住了与他擦肩已过的秋田。


 秋田教授站住脚，回过了身来：“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黄麒麟说：“我是楼上《新申报》的编辑李渡，我想问您一件事儿？”


 秋田点点头：“你说吧，我见过你两面，认识你的。”


 没想到这日本老头子记性还这么好。黄麒麟说：“秋田教授，我不懂日文，我想向您打听一下，哪里有教日文的学校？”


 秋田微笑道：“虹口施高塔路的内山书店你知道吗？”


 黄麒麟摇摇头：“听说过，没有去过。”


 其实他早前在情报组的时候去过多次的，后来日本人占了华界就再没有去过内山书店；他故意说没去过，是想让秋田教授给他详说一下，能多说几句话。


 秋田：“店老板内山完造就办有日文学习班，有很多年了。收费很便宜的，只够学习班日常的开支就可。你可以去找他。”


 黄麒麟：“可是我白天要在报社里工作，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有没有这样的学校？”


 秋田教授笑道：“你的运气很好，那里正适合你。内山君的学习班正是向有兴趣学日文的成人办得，属于夜校。”


 “那真的好。”黄麒麟高兴地说：“真是太谢谢您了，您能告诉我详细地址吗？”


 秋田教授给黄麒麟详细说着内山书店在施高塔路店址，说了一半笑道：“内山君虽在中国呆了这么多年，中文讲得可真是不怎么样，他夜校的老师倒是中文、上海话都说得很不错的——”


 说到这里秋田改用中文说：“这样吧，你下班后下来找我，我带你去那里。”


 秋田教授的中文也说得很好，同英文一样，竟也听不出有什么口音。


 “那太好了。”黄麒麟高兴地道。他还一时没改，用英语道：“太谢谢秋田教授了！”


 他没想到秋田竟这样热情。


 他这时才象想起、装做不知东亚同文书院的教授中文一定是很好的样子，夸赞道：“秋田教授，你的中文说得这样好，你是我见过中文说得最好的日本人。”


 秋田教授微笑道：“其实你的英文也讲得很好，不然我早就和你说中文了，虽然我的中文很是一般。”


 嗬，竟然还这样谦虚。


 秋田教授：“好了，李君，我还有些事情要忙，等会儿再见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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