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二节 初夏变得一片苍茫惨白

 “小瓦刀”又站在了大马路“先施”的门口。他心里发愁，这住可怎么办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黄少爷，照上海客栈的价，是要不了多久身上钱就会花光的，这可是他攒了两年的积蓄；况且干粮也吃完了。


 他这时注意到了在“先施”门口东边胸前挂烟盘子的男子，这几日天天见他的；“小瓦刀”就想了个主意，凑过去对卖香烟的男子说“俺来帮你卖香烟，你雇俺好不好？”


 那男子打量了一下“小瓦刀”，他也这些天注意到了“小瓦刀”，问，你从哪里来啊？到上海呆多长时间？


 “小瓦刀”说，俺是从山东来的——


 他听这男子话里有音，就多了个心眼，说，俺是来上海混口饭吃的，谋思着先找个事情做，后面能找到更好的俺再换。


 意思是说他是准备长期在上海的。


 那男子动了心思，就说，你帮我卖香烟可以，不过可不要提什么薪水了；这样，我吃什么你吃什么，晚上跟我一块儿住，省你租房子钱。


 这正说到“小瓦刀”心上，忙不迭地答应了。


 那男子并不是说将自己的烟盘子给“小瓦刀”卖，而是给另他备了个盘子，在马路边来回转悠着卖；这样就等于他又多了个摊子。


 每日这男子给“小瓦刀”的香烟有数目，各样香烟也是死价，每天回到房子一点卖出了多少和钱数一对，很简单的事情；这男子叫“小瓦刀”为“小山东”，别人都称这男子为“高苏北”，“小瓦刀”叫他苏北哥。


 一些日子下来，每天晚上在外面骆驼摊吃了饭回到租的房里，“高苏北”一核对“小瓦刀”卖出的香烟和钱数，都相符。“小瓦刀”不贪不扣，也就对“小瓦刀”慢慢信任了。“小瓦刀”发现“高苏北”这个也是不错的，管吃管住、有时他们一帮苏北人晚上在一块聚喝酒也带上他的。


 “小瓦刀”天天边卖香烟边盯着过路人找寻黄少爷；“高苏北”有时开“小瓦刀”的玩笑：小山东，你是不是男人啊？过往的年轻男子你瞅来瞅去眼睛发直，旗袍开到大腿的漂亮女人你却不瞅；你是不是个“兔子”啊！


 在这里“小瓦刀”确实见到了各色人等，有坐小汽车来的达官贵人、下了小汽车珠光宝气；也有各样市民、乡下人、外地人；心道黄少爷你说得对啊，这里确实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怎么就是见不到你呢？


 一天天就这样过去，直过了两个多月，今天“小瓦刀”终在人群中瞅见了黄麒麟。


 黄麒麟听完“小瓦刀”的话，刹时间只觉得大脑一片惨白；眼前人如织车如龙的景象仿佛如他脑里一般都变成了一片惨白，也没有了各样喧闹的声音，只有一颗割成了片片的心在往下沉，却越来越痛、越来越重．．．．．．


 黄家人被害之事“小瓦刀”也不知道内幕，只知道个大概；饶如此“小瓦刀”讲完也是觉得口干，心道黄少爷啊黄少爷，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看黄少爷煞白一张脸和脸上的表情，这话又没说出口。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体只感觉如同发烧一样，头昏沉空白、手脚一会儿冰冷、一会儿发热，不知身处何时何时；慢慢地才听见“小瓦刀”的问叫“黄少爷，你不打紧吧？”“黄少爷，你好些吗？”


 黄麒麟现在头脑里没有一点儿别的想法，全被一个念头占据；他对“小瓦刀”道：“‘小瓦刀’坐我车子，跟我走！”


 “噢。”小瓦刀答应一声，也不知道黄少爷要带他去哪里。


 黄麒麟骑车带“小瓦刀”来到了法租界白尔部路自己住的地方。


 回到家，他立刻收拾东西；所谓收拾东西，不过是带需要的证件在身、在卧房化妆台抽屉里取了钱。那沓钞票约有一千多元，是罗曼放在那里做为日常花销的，黄麒麟连点也未点就装在了身上。他也没有管“小瓦刀”。


 “小瓦刀”站在外面小厅里，东瞅瞅西望望；看旁边还有一个小间，过去伸脖子往里看了一下。里面是厨房，看了一眼缩回了头；看那面还有一个小间，过去轻推开门张望了一下。先看到的是个瓷白的盥洗盆，再里面是个抽水马桶。心想这样的房子多好啊，自来水直接就通到家里来了，只说高苏北住的那个地方已很好了，从楼顶那个亭子间下到一楼就有自来水笼头，跟黄少爷这里一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看到了水笼头，“小瓦刀”这时才感到口很渴了；进去拧开了笼头，趴在下面“骨嘟、骨嘟”喝了个饱。


 “小瓦刀”刚出了盥洗室，这时门开了，是小紫回来了；两人打了个照面。“小瓦刀”猛见到一个十七八的年轻女子开门进来，露小臂的短衣、长裙，瓜子小脸，好看的一张脸，一时看得呆住了。


 小紫却突然见一个穿得打补丁破衣的乡人年轻男子在家里，瘦长条的一张脸，不禁一阵紧张，问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小瓦刀”这才反应了过来，见这好看的女子手里还捏着钥匙、另一手提着两把菜，想这定是黄少爷的媳妇了，忙笑脸道：“少奶奶，您回来了！”


 小紫头一次被人叫做“少奶奶”，一时有些啼笑皆非。


 “小瓦刀”心想黄少爷应该是才娶得少奶奶吧，看着这么年轻。黄少爷也太会过日子了，少奶奶穿得还是布衣布裙，最起码也是绸缎衣裳嘛；也没挂金戴银的。不过长得就是好看。


 小紫：“什么少奶奶，你是干什么的？”


 正在这时黄麒麟从卧房出来了，小紫一见放了心。她以为“小瓦刀”是不速之客呢，所以一直都没有闭门。


 “小瓦刀”忙赔笑对小紫说：“少奶奶，俺是黄少爷的乡亲，是黄少爷带俺上家里来的。”


 黄少爷？小紫一想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先生”啊；联想到“小瓦刀”一直称呼的“少奶奶”，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转身闭上了门。


 “小瓦刀”这时才看到“少奶奶”背后还背着个布袋子，虽不认识上面申报两个字，常在街上也知道是做什么的。心道，奇了怪了，这少奶奶怎么还背个卖报的布袋啊？


 黄麒麟出来后，看了看手指，蹲下来在地上磨起右手食指来。他同张逢义乘船同去越南做任务时，张逢义还给他看过自己的指套，黄麒麟回来后自己也弄了一个；不过后来常常要写东西，不可能在报馆也戴个指套，就没有用了。他是想到了上次回乡所遇到的经历，所以要磨去食指上打枪同写字产生的茧子。


 他磨着，忽然将两只手都放在水泥地板上磨擦了起来；这是他忽然想到只磨一根指头的印迹太明显，所以装做两手都擦伤的样子——他心里充满了痛与恨，这手上不觉加了力、没有了轻重，片刻间双手十指鲜血淋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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