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四川警务会议3

 “留下几位，是因为有件事情刻不容缓。”


 “将军，到底是什么事情。”


 杨维当然明白段勋说的是什么事情。可是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要配合段勋，总不能让段勋一个人唱独角戏。杨维已经习惯了叫段勋“将军”，因此在这样的场合也叫段勋“将军”。


 “大家也知道。此次护国战争大获全胜，袁项城复辟失败，本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大事情。”


 听着段勋的话，不管是朱之洪还是喻培棣都感觉怎么听怎么别扭。谁不知道此次护国军主力部队是蔡锷率领的滇军第一军。可是这支部队在四川遭受了巨大的失败。


 是谁弄成了这一点。


 不就是眼前侃侃而谈的段勋。


 段勋率领他的二十九混成旅打的蔡锷部队损失巨大。特别是纳溪战役大败，蔡锷最后离开纳溪很是耻辱。毕竟蔡锷为了离开纳溪，把自己部队的重武器都留给的段勋，还送出了两千多杆步枪。


 甚至一段时间大家都怀疑，段勋是不是一个坚定的保皇派。因为整个护国战争表现最好的就是段勋。要不是段勋，四川局势肯定会糜烂不堪。


 不过段勋没有搭理他们，继续说道：“可是滇军黔军入川，因为军费不足，就大肆贩卖鸦片。弄得现在川南地区，包括川东，都是鸦片泛滥。更重要的是，随着滇土在我四川泛滥之后，我四川的一些百姓看到鸦片挣钱，说不定明年也要开始种鸦片。鸦片这个东西害国害民，民国成立的时候大家就有共识，一定要禁止鸦片买卖。民国法律都规定，鸦片生意是犯法的。如果我们四川百姓看到鸦片买卖容易挣钱，到时候跟着云南和贵州种鸦片，我们四川大好的天府之国就有可能变成人间地狱。”


 说到鸦片，大家都是沉默。


 包括朱之洪和喻培棣也都是如此。


 护国军卖鸦片，甚至护国军出击的背后跟着大批的鸦片商人，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事情。前段时间段勋动员很多报纸批评蔡锷的护国军，把蔡锷描述成鸦片贩子。其实蔡锷的护国军这一路还算是稍微冤枉的。


 为什么？


 因为蔡锷的护国军打的并不好，一直以来只是在川南转悠，没能够进入四川富裕地区。所以其实滇土除了走私进来的之外，并没有多少滇土是跟着蔡锷的护国军进来的。跟着蔡锷护国军入川的鸦片商人很多都是赔惨了。因为蔡锷部队进展不顺利，因此大批跟着蔡锷的鸦片商人，手中的鸦片没能够处理干净，最后只能是低价出售。


 反而是跟着其他部队的鸦片商人发了大财。


 特别是跟在李烈钧护国军第二军身后的鸦片商人就挣了很多钱。毕竟李烈钧的护国军第二军先是进入广西，然后跟着陆荣廷的部队又进入了广东。


 那里可是广东。


 以前卖鸦片要从广西过，需要贿赂当地的军队，还要过那些关卡，中间花太多钱。可是这一次跟着李烈钧的护国军第二军出发，一路上就没有人收钱。


 他们进入广东，肆意的卖鸦片，挣了不知道多少钱。而且这些鸦片商人走了一趟广西这条路之后，不仅在广东地区找到了销路，更是打通了广西这条路。可以让他们源源不断的把滇土卖到广东。


 护国军卖鸦片这个事情是谁都无法否认。朱之洪是一个很正直的人，虽然支持护国运动，但对于这件事情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因为段勋说的大体没差。而且朱之洪的确是很担心。


 如果四川百姓真的跟着云南、贵州一样种鸦片怎么办？


 那可真是大事情。


 四川因为地理原因，外来的物资是很难进入四川的。因此四川很多方面都要自给自足。好在四川自古以来就是天府之国，拥有大片平原，农业很是不错。


 可是这些好地方，如果种植鸦片，那么会极大地打击四川的农业。


 “所以我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公布一项法令，四川全省之内不许开鸦片馆，不许鸦片买卖，不许种植鸦片。谁要是违背这些，就全都抓进去。”


 “将军，这是好事情。”


 杨维立马附和段勋。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自己建议段勋的，所以杨维道：“将军，鸦片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东西，本就不该让他流通。我四川目前有很多鸦片商人，如果再不制止，那是要出大乱子的。一旦我们四川的农田也开始种植鸦片，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鸦片的确该禁止。”


 朱之洪也是开口。


 喻培棣不用说。自己这个禁毒处的处长，只有上面重视禁毒，自己才有权利。因此也是点点头。


 “将军，鸦片这个东西牵扯太多，可能有很多很多人都和鸦片有关系。想要禁止鸦片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在重庆的时候悄悄调查过，目前鸦片商人的船，经过的很多都是哥老会堂口。开鸦片馆的也有很多是哥老会堂口。而哥老会在重庆的关系方方面面，就是政府机构的很多人都是哥老会的人。不好办，不好办。”


 唐式遵开口。


 不到重庆不知道袍哥文化，不到重庆不知道哥老会势力的强大。唐式遵是川军出身，本来就知道四川哥老会的强大。但这段时间在重庆担任警察局长，算是进一步知道了哥老会的强大，简直让他是瞠目结舌。


 真是方方面面。


 从上层的社会名流到下面偷鸡摸狗都有哥老会的影子。甚至某些乡镇，一个哥老会老大振臂一呼，短时间之内就能够聚集几百人、上千人的袍哥。


 “我一定要办呢？”


 段勋盯着唐式遵问。唐式遵笑着道：“将军，那就需要我们警察局有权威，绝对的权威。能够压服所有哥老会堂口的权威。也需要实力，需要军方的支持。”


 “你小子。”


 段勋哈哈大笑。


 唐式遵最喜欢这种以柔克刚的办法。很聪明，看起来是说其他的事情，其实以退为进，跟段勋要更多的权力。


 “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权威？”


 “将军，应该说你能给我什么样的权威。”


 “你说说，我听听。这权威还有分层的。”


 “当然。”


 唐式遵点头道：“将军，重庆开埠之后，重庆各方势力鱼龙混杂。鸦片生意，各个势力都有瓜葛。重庆的商家大户、哥老会，包括一些服务于外国人的，当然也有一些外国商人。将军，你要告诉我，我如果抓鸦片商人，我应该抓到什么程度。什么人可以抓，什么人不可以抓。这就要看将军你给我多大的权力，给我们重庆警察局多高的权威。”


 段勋考虑。


 唐式遵别看是军人出身，可是这小心思是一个接着一个。


 很聪明。


 太厉害。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段勋才会让唐式遵担任重庆这个重要城市的警察局长。在重庆这种各方势力纠葛的地方，就需要唐式遵这种聪明人。段勋想了想道：“我要是都要抓呢？”


 “那我惹任何事情，将军都会在背后支持我吗？”


 “惹谁？”


 “英国人的狗腿子。将军，在我们重庆，势力最大的就是英国人。想要彻底在重庆解决鸦片的问题，就要用英国人来敲打所有人。当然直接面对英国人不太好，可以从他们的狗腿子开始下手。”


 “原来你小子有准备。”


 段勋一下就明白，唐式遵这是有备而来。所以问道：“你说说，你想怎么做。”


 “将军，辛亥年以来，重庆几次战乱，一直都是军人做主。所以重庆警察局从来就没什么威信，大家也都不怎么相信我们。所以我们要办一件大事情，让重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重庆警察局可不是吃干饭的。因此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目标。正好，我们重庆有一个大商人，主要做的就是煤油的买卖。这个商人是亚细亚火油公司的代理人，仗着有英国人的支持，在重庆横行霸道。不仅在重庆私自圈了地，在那里存放煤油，而且把那一带的路都当做是自己的地方。包括控制两个码头。”


 “地位不错。”


 “他圈地的地方是不合法的，他放煤油的地方旁边有住宅区，属于危险物品。还有他私自在路上设立自己的关卡，控制码头也不交税。反正一大堆的问题。将军，我想对他下手，让他不仅要把煤油转移，还要把他的圈地收回来，接着收回码头，罚款，坐牢。可是我担心很容易引起亚细亚火油公司的干涉，引起英国领事馆的干涉。”


 唐式遵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段勋明白唐式遵的意思。只要唐式遵办了这个买办的罪，顶住了英国人的压力，那么他们重庆警察局在重庆算是真正的立威。这个年代谁敢对洋人说三道四。


 敢于和洋人对抗，立马就能够名震天下。唐式遵真要成功，重庆警察局在重庆的地位立马大大提高。重庆各方势力立马就会重视重庆警察局。


 “抓。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该罚多少就给我罚多少。”


 段勋想了想，最后决定了。


 抓。


 自己还不能惹洋人，特别是不能惹英国人。现在就是重庆海关都掌握在英国人手中，段勋都不敢要回来。但惹不起英国人，连他们的狗腿子都收拾不了，自己还当什么一省督军。


 开玩笑。


 “亚细亚火油公司，不就是想挣钱吗？让他们派个代表跟我谈。少了一个狗腿子，我这个四川省省长亲自给他介绍生意，亲自跟他做生意。”


 挣钱。


 和一个狗腿子合作挣钱，哪里能比得上和自己这个四川督军做生意钱来得快。段勋相信他们能够掂量。至于里面的内情，那些平民百姓知道什么。


 “是，将军。”


 “子晋（唐式遵），你可是我这里走出去的。这一次你给我好好表现。抓人不要给我掉链子，只要这次事情成功解决，立马开始部署鸦片的事情。”


 “将军，你放心，我一定不给你丢脸。”


 唐式遵拍胸脯保证。


 段勋点点头，对旁边的杨维道：“会议结束之后，我就会让鸣阶（邓汉祥）发布我四川省长令。咱们四川禁止种植鸦片、禁止鸦片买卖等等。不用太着急，等，等一个月之后，全省大扫荡。”


 “是。”


 “今天的会议内容，就我们几个人知道。谁要是泄露出去，别怪我不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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