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袁祖铭

 “鸣阶，段司令（川滇黔三省剿匪总司令段勋）这是什么意思？段司令的这个职务好像只是战时临时职务而已，应该是没有权力干涉各省内部事务，更没有权力确定一省督军的职权。”


 黔西县。


 黔军第二师师部。


 袁祖铭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对邓汉祥说话。


 袁祖铭和邓汉祥两个人是同学，当年在贵州陆军小学堂一起读过书。毕业之后，两个人又是一起结伴参加武昌陆军中学的考试。只不过邓汉祥考上了，袁祖铭没考上。袁祖铭没考上倒不是因为袁祖铭实力不足，而是因为袁祖铭是一个近视。


 之后邓汉祥在武昌陆军中学直接参加了辛亥革命，加入了黎元洪的湖北督军府。后来又是跟着黎元洪北上，成为总统府的办事人员。接着投靠段祺瑞，又来到段勋这里。


 袁祖铭则是直接从军。


 去兴义帮助刘显世练兵，后来慢慢的成为黔军名将。


 邓汉祥接受段勋的命令，过来和袁祖铭谈判。段勋的意思很简单，先把袁祖铭的部队收编再说。不能让袁祖铭近五千人的部队就这么游离在自己的控制之外。


 谈判，是邓汉祥的拿手好戏。


 段勋说的那些条件，邓汉祥根本就没有说出来。邓汉祥今天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和袁祖铭谈段勋准备怎么限制督军权力的话题。


 袁祖铭当然生气。


 因为按照邓汉祥的说法，段勋准备把一省督军变成部队后勤主管。只负责征召新兵、训练新兵、以及掌管部队后勤，最多就是掌握一些剿匪的地方部队，仅此而已。不要说无法兼任军队职务，甚至连武器弹药也不在督军的负责范围之内。这样的一省督军和之前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虽然袁祖铭没有明确表态接任贵州督军的位置，但毕竟已经有任命在，大家都承认袁祖铭是贵州督军。本来一省督军都是一方诸侯，可是按照段勋的安排，自己这个督军做着有什么意思。


 自己可是一员战将。


 不打仗，管理管理后勤，这算什么事情。


 “呵呵。”


 邓汉祥微微一笑道：“鼎卿，你这边的消息还是太慢了。难道你不知道就在几天前，段总理已经任命我们将军为川滇黔藏四省边防督办吗？”


 “那又如何。”


 袁祖铭有些恼怒。


 巡阅使、边防督办这些职务，都是为了集权而成立的。就如陆荣廷在护国战争之后，逼迫北京政府给他一个两广巡阅使的职务，就是为了方便控制广东和广西。


 现在给段勋一个四省边防督办的职务，那就是等于承认让段勋领导川滇黔藏四省。


 袁祖铭当然生气。


 段勋之前所谓的川滇黔三省剿匪总司令，只是一个临时的职务，和这个四省边防督办完全不可相比。三省剿匪总司令随时可以撤掉，但四省边防督办可以是一个常设的位置。这种职位，军政大权都可以掌握。


 本来袁祖铭并不算是段勋的手下，可是有了这个任命之后，袁祖铭这个贵州督军就要接受段勋的指挥。到时候段勋还真有资格管理自己手底下的各省督军。


 这样一想，袁祖铭怒气顿生。


 该死。


 “鼎卿，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戴戡省长已经接受我们将军的建议，将会担任四省边防会办的职务。”


 “卖国求荣。”


 袁祖铭忍不住痛骂戴戡。


 袁祖铭是聪明人，熊其勋让出自己的部队，又让蒋鸿遇担任贵州副省长，就是戴戡给段勋的投名状。现在段勋就让戴戡担任四省边防会办的职务，就是为了回报戴戡。


 可是贵州呢？


 随着戴戡的投诚，段勋可以说是真正的控制了贵阳和遵义，控制了贵州大部分的地方。贵州再也离不开段勋的掌握。除非段勋在战场上打败仗，不然吞进去的贵州估计是不会吐出来。


 “鸣阶，段司令想的可真好。他是要真正的把川滇黔都直接控制，都变成自己的地盘。”


 袁祖铭已经明白段勋的意思。


 既然段勋成为了四省边防督办，绝对是不允许自己下面出现厉害的人物，或者说绝对不会允许出现割据的人物。一省督军的权力太大，段勋才会要如此限制督军权力。


 这就是针对自己的。


 袁祖铭一瞬间就觉得，段勋这完全是针对自己的。


 “鼎卿，这件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的。你们贵州的戴戡省长，云南的周钟岳省长，他们都是赞成的。我们部队就更不用说。川滇黔三省督军权力大大缩水是肯定的。”


 “那你今天找我是什么意思？”


 袁祖铭虽然生气，可是并没有失去理智。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关注护法战争的发展。他要看情况再选择自己的道路。目前看来在湖南护法部队是占据上风，但袁祖铭并没有因为如此就投向护法部队。


 因为护法军实力还是太弱小。


 整个湖南的护法军加起来才四万人。北洋军虽然在湖南惨败，退到了岳阳。不过就算是惨败，北洋军在岳阳已经拥有四万多人的部队。


 这就是优势。


 就算岳阳的北洋军失败，北洋军依旧有足够的兵力继续南下。所以袁祖铭才会继续按兵不动。不过如果贵州乱起来，贵州这边也有强大的护法军，那么袁祖铭肯定是会投向护法军。


 但现在不是。


 在川滇黔三省，段勋的实力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目前的贵州，段勋的嫡系部队就有三万来人，贵州哪里有可以和段勋抗衡的力量。因此袁祖铭才会一直按兵不动。


 “我当然是为了得到你的支持而来。”


 “你认为我会支持吗？”


 袁祖铭冷笑。


 开玩笑。


 袁祖铭就是贵州督军，你们想要限制督军的权力，那就是要限制自己的权力，自己怎么会支持。这不是让自己支持，自己的权力缩小。不过邓汉祥却很认真的道：“会。”


 “为什么？”


 “因为你是将军，你要打仗。战场才是你的舞台。鼎卿，黔军是一个小舞台。甭管你在黔军怎么发展，贵州的经济、人口决定了黔军的高度。可是我们将军不一样。他是北洋军的嫡系，是段总理的学生，更是段总理的外甥女婿。未来继承段总理的位置不是不可能。你跟着他，才有更广阔的舞台，才能够脱离黔军的桎梏。我们将军非常欣赏你，希望你能够成为他手底下开疆辟土的大将。以你的能力，未来也能够和第一军军长李济深那样领导千军万马。”


 “段司令想要收编我的军队？”


 袁祖铭没有惊讶。


 相比起邓汉祥开始说的限制督军权力来说，这根本就没有值得惊讶的。自己五千人的部队在黔西，段勋怎么可能会放心。想要整编自己是肯定的。


 有了限制督军权力的事情在前面，收编自己部队也不算什么很惊讶的事情。


 “是。”


 “怎么整编？我怎么相信段司令不会卸磨杀驴？”


 袁祖铭很直接。


 和段勋打仗，最起码现在不是时候。现在李济深大军云集在贵州，自己这点人马肯定不是李济深的对手。看看李济深部队的布置就知道。


 李济深的主要部队防御对象就是自己。


 既然不能打仗，那么大家可以谈。可是袁祖铭知道，对于自己来说唯一的筹码就是黔军第二师的部队。袁祖铭怎么能相信段勋。段勋如果整编完自己的部队，然后把自己一脚踢开怎么办。毕竟自己可不是段勋的嫡系将领，甚至都没有见过段勋本人。


 “只要你的部队答应三个条件就可以。”


 “说。”


 “部队的花名册必须要交到新成立的四省边防督署军务部的手上。同样也要接受四省边防督署军务部的检查。因为这个涉及到部队军饷、武器弹药的分配。”


 袁祖铭没有立即回答。


 因为部队花名册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旦这个东西交上去，那么部队的实力就直接暴露在别人眼中。


 “还有呢？”


 “我们的宪兵部队必须要进驻你的部队，你们的部队要成立军纪处，这些都必须是我们派遣的。只要你的部队在编制上隶属于我们的部队，那么你的部队必须要接受我们部队的军纪。部队整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学习我们的军纪开始，从上到下睡也不允许违反军纪。谁要违反军纪，一律按照军规处置，这一条没有商量余地。”


 军纪。


 这是段勋最重视的事情。


 虽然现在各省排外都很厉害，但那是对那些上层而言。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谁来统治这方天地真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们只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


 最害怕的就是兵匪。


 所以段勋非常重视军纪，只有铁的纪律，才能够得到当地百姓的支持。所以在其他方面都能够让步，但军纪方面绝对不能让步。


 “还有呢？”


 袁祖铭冷静的问道。


 “在我们部队，军队是没有任何权利征收地方税收。第三点就是，你们部队的后勤从现在开始我们来管。我们会严格按照花名册的人数，给你们部队提供军饷和武器弹药。不过有一点我们可以保证，那就是我们的部队没有任何的差别。部队的军饷都是一样的，不会差别对待。”


 袁祖铭摸着自己的小胡须陷入沉默。


 这要是都答应，自己以后就真的只能是听段勋的话。虽然有点自主权利，可是重要的命脉也掌握在段勋手中，这可不是袁祖铭想要的，因此问道：“我要是都同意，段司令给我什么好处。总不能我什么都听段司令的，段司令却不给我任何的好处。”


 “只要鼎卿你同意，那么你的部队就改编为西南边防军第七师，我们将军也会立马任命你为西南边防军第七师师长，而且给你两个步兵旅的编制，全师满编一万人。”


 “满编一万人？”


 袁祖铭稍微心动。


 黔军受制于贵州经济落后，所以正规军最多的时候才两万人。就算是王文华在贵州权势滔天的时候，手底下也不过五个团一万人。


 现在段勋愿意让自己扩编一万，需要的军饷、武器弹药肯定全是段勋负责，不是不能接受的条件。


 “这个扩编可有什么说法？”


 “我们将军愿意给鼎卿足够的自主权，不会太干涉。我知道鼎卿你担心我们将军会吞并你的部队，不过你小看我们将军了。我们将军的目标是未来接班段总理，不会给人留下吞并别人部队，对别人卸磨杀驴的名声。所以你大可以放心，这次你的部队扩编，完全由你做主，包括军官的安排，我们将军都不会干涉。而且为了支持你，我们将军还特意给你另一份好处。”


 “什么？”


 “最近我们部队扩军太厉害，所以严重缺乏军官。因此到处挖人。正好最近滇军那边军官过剩，云南讲武堂的那些毕业生没有去处，所以顾品珍将军组建了学生团。我们将军悄悄地联系了这些学生团的人，要挖到我们部队。正好你的部队要扩军，可以从他们中间选择。”


 “这……”


 虽然是云南讲武堂的毕业生，但是段勋推荐的，袁祖铭就有些忌惮。害怕这是段勋给自己部队掺沙子。邓汉祥看到袁祖铭的样子就知道他担心什么，所以笑着道：“鼎卿，我们将军只是为了表示对你的支持而已。这一次入川的讲武堂学生不是几个，而是会有上百个。我们将军允许你派人先挑选。当然如果你不要，那么我们部队自己就全要了，这不是命令。”


 袁祖铭这才有些安心。


 也是。


 段勋赶走唐继尧才半年多的时间，云南讲武堂还在滇军的控制之下。这些讲武堂的毕业生，只是因为在滇军找不到工作，所以来段勋这里碰碰运气。


 在段勋拉拢他们之前，自己挖一些人进入自己的部队，这些人就很容易成为自己的嫡系军官。袁祖铭作为一个很出色的部队将军，比谁都明白基层军官的重要性。而且袁祖铭更知道云南讲武堂学生的含金量。


 等到自己拥有一万人，到时候自己还能跟段勋讨价还价。只要手里面有军队，那么永远都有足够的筹码。反正段勋不会干涉部队的人事安排，那么说这个部队始终是自己控制的。让你的军纪处，让你的后勤部进来又如何？


 我只要自己的部队。


 “好。鸣阶，告诉段司令，我接受他的任命。不过云南讲武堂的那一批学生，我最少要五十人，而且我的人要先挑。至于部队整编，段司令不能干涉我的人事安排。”


 “没问题。”


 邓汉祥微微一笑。


 这一批学生只要你要了，那么你三分之一的部队就不属于你了。再过一段时间，你一半部队都不属于你了。到时候你再着急也没用。


 “那么关于督军权力方案？”


 “我推辞贵州督军职务。”


 袁祖铭立马表态。这个督军现在都没有权力，当上督军也没有什么意思，掌握部队才是最重要的。因此袁祖铭立马表态，自己会推辞贵州督军职务。


 “鼎卿，你我又要在一个战壕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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