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教育

 北京那边的局势依旧是混沌不已。


 冯国璋对于段祺瑞是非常忌惮的。所以把陆军部总长的位置交给王士珍之后，1917年10月30日，又把国务总理的职位交给了王士珍。


 意图很明显。


 冯国璋希望拉拢王士珍一起对抗段祺瑞。


 其实也就是王士珍，如果是其他的北洋军将领，让他担任国务总理，他也不敢接任。毕竟这可是夺了人家段祺瑞的位置，这个时候谁敢担任国务总理。而且如果是换一个文人担任国务总理，那么就更没有什么力量。因此冯国璋才会拉拢王士珍。


 不过段祺瑞一直都不吭声，在天津老老实实，可是冯国璋现在却是紧张不已。因为已经有消息表示，段祺瑞的人云集在天津，里面有很多地方督军，以及地方督军的代表。而且这些地方督军还是以曹锟和张怀芝为首。


 这就不得不让冯国璋紧张。


 不过此时段勋倒是没什么大事情。因为段祺瑞已经命令段勋先等等，等他准备好了再说，不要有军事行动。所以段勋之前动员大军准备打仗，却一时之间没仗可打。


 所以只能是把目光从战场上收回来，准备巩固自己在川滇黔三省的势力。也准备考虑如何建设川滇黔三省。


 1917年11月1日。


 段勋亲自在川滇黔三省剿匪司令部门前站着，后面只有杨维和董宋衍两个人，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都是段勋的警卫。大约在十点左右的时候，有个人在段勋卫兵的保护之下，来到了这里。


 看到此人，段勋立马是小跑来到此人面前，鞠了一躬道：“状元公，本该是鄙人去拜访您。只是鄙人事情太忙，所以只能在这里迎接您。鄙人失礼了。”


 段勋一鞠躬，后面跟着的杨维也是跟着弯腰敬礼。


 “哈哈哈，段将军，客气了，客气了。”


 来人连连摆手，道：“段将军，老夫虽然已经是知命之年，但身体一直很好，能为了我四川的教育做贡献，是义不容辞的。”


 “状元公乃是我四川学界的泰斗人物，身体硬朗是我四川之福，是我中国之福。状元公，我们里面请。”


 “请。”


 态度恭谨。


 段勋真的是放低了姿态，因为眼前这人在四川大名鼎鼎，是四川在清朝唯一一个状元骆成骧。本来段勋是看不上四川的那些所谓的“五老七贤”，可是不代表他们当中有些人自己不能用。就如宋育仁那样。


 骆成骧此人因为是清朝唯一的四川状元，给四川读书人大大涨了脸面，因此在四川学界地位非常高。段勋和骆成骧两个人并肩进入目前段勋在重庆临时的指挥部。


 “状元公，鄙人在信中所写皆是我肺腑之言。鄙人虽然非生在四川，但自从带兵入川开始，就把自己当成是一名四川人。这两年鄙人为了四川的发展也是殚精竭虑。可惜鄙人终究是一名武夫，从小学的就是如何带兵打仗，因此在很多方面有太多的不足。虽然有表老（张澜）、复老（宋育仁）他们这些人帮忙处理政务，可是很多事情处理起来依旧是手忙脚乱。现在我又担任川滇黔藏四省边防督办，需要处理的事情就更多，更是不知道从哪里着手才更好。所以才会邀请状元公出山。”


 “段将军，实在是过谦了。段将军在四川两年，四川的发展有目共睹。”


 稳定。


 段勋在四川最大的功劳就是稳定，自从段勋入主四川之后，就让四川免于战乱，让四川免于土匪的骚扰。现在四川重要的城市旁边，已经完全看不到土匪的影子，都是因为段勋部队强力剿匪有关。不过正是因为稳定，四川的商业发展很快，也带动了周围不少地方的经济。税收也是稳步的提高，政府有钱就投入更多的基础建设。


 在这方面，大家都是承认的。


 在目前的中国来说，像四川这样稳定的省份绝对是少之又少。段勋在稳定四川方面的贡献，就算是不喜欢段勋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段勋的功绩。


 “状元公，这不是鄙人自谦，是鄙人的肺腑之言。川滇黔三省地处偏僻的西南，是我国教育比较落后的地方。可是教育乃是百年大计，耽误什么也不能耽误教育。可是鄙人一介武夫，虽有心发展我西南教育，却不知道从哪里着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发展教育。状元公，在教育方面您乃是专家。所以鄙人非常希望状元公能够挑起我川滇黔三省教育发展的担子。”


 “段将军，我这个人对做官没什么兴趣。”


 “我知道。”


 段勋点头。


 骆成骧此人作为清朝历史上唯一一个四川籍的状元，之前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在清末担任过山西提学使，辛亥革命之后担任过四川省议会议长、都督府顾问、四川筹赈局督办等职，这些职位可都不低。而且骆成骧一直担任各大高等学堂的校长，甚至还出资支持好几所学校。而自己本人却是甘于清贫。


 以至于四川本地人都叫骆成骧是“穷状元”。


 护国战争的时候，骆成骧的学生陈宧送给骆成骧四千元。而骆成骧则是把这笔钱一分不差的全给了四川高等学堂（四川大学的前身）。这所学校已经被段勋改名为四川大学。


 骆成骧本人就不是一个贪图官位和权力的人。他要是想要升官发财，冲着他的名气，任何人来四川都要给他一个位置。甚至以他的名气，去北京都能够混个官位。


 可他这几年只专注于教学，从来没有想过涉足政坛。


 “不过想了很久之后，我还是来了。”


 骆成骧很认真的道：“这些年我办学之后也明白，民间教育缺乏资金、缺乏动员力，所能发展是有限的。想要发展教育，还是需要政府的力量。因此我这把老骨头愿意为西南省的教育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感谢状元公出山，我代表川滇黔八千万百姓感谢状元公。”


 段勋听到骆成骧的话，立马站了起来。


 这些旧读书人，里面甚至包括一些忠于满清的读书人，段勋很多都看不上。认为这些人对于现在的中国发展没什么贡献。但不喜欢归不喜欢，当中不少人的个人修养和气节，段勋还是肯定的。


 就如骆成骧。


 早年当官，后来就专注教学。现在又愿意出山，可都不是为了个人荣辱。


 “段将军，客气了。”


 “状元公，那我就斗胆任命状元公为我川滇黔藏四省边防督署部门的教育专员，全权负责这四省教育的发展。”


 “好。”


 骆成骧很痛快。


 自从接到段勋的信之后，骆成骧并没有责怪段勋没有礼貌，没有亲自过来邀请自己。相反自己读了段勋的信之后，亲自从内江来到了重庆。


 比段勋都着急。


 “那么状元公，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我想要请教一下状元公。”


 “段将军，请说。”


 “状元公，最近川滇两省决定，共同合作成立一所大学，命名为西南联合大学。我们的想法是川滇两省合作把这所大学办成和北京大学一样出色的大学。不过我们还没有确认该学校的校长人选。状元公在学界人脉甚广，认识很多出色的教育人才，给我们推荐一人如何？”


 选择骆成骧是有原因的。


 如果仅仅是因为他曾经是清朝状元，段勋肯定不会选择他。因为这位的状元，含金量是比不上其他状元。很多人都说，骆成骧拿到状元更多的是因为他在殿试写了那句“主优臣辱，主辱臣死”，让光绪皇帝感触颇深。而且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原因是朝廷为了平衡各省份，所以专门截取了来自四川的学生成为状元。因为之前四川就没有出来过状元，这也算是为了满足一下四川学界。甭管这种说法是不是正确的，最起码骆成骧的状元含金量是被江浙考生不服气的。


 可是这位不仅仅是科举状元，曾经还留学日本学习过。而且因为多年在中国各省份的教育战线，所以人脉很广。甚至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段勋需要这位的人脉，为西南几个省份引进更多的人才。西南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钱，缺人才。段勋现在恨不得从全国搜罗人才。


 “大学校长人选？还是正在筹建的大学？”


 骆成骧想了片刻道：“贺孝齐，段将军，贺孝齐非常合适。”


 “他是……”


 段勋认识全国大大小小的军阀，认识很多政治人物，可是教育界的一些人并不认识。甚至一些知名的专家教授，段勋认识的也不多。


 毕竟段勋自己也是军人，每天考虑最多的是打仗和政治问题。


 教育界的名人并不熟悉。


 “贺孝齐是四川永川人，清末留学日本，后来供职于教育部，参与中国留学生留学日本的管理事务。前几年负责筹建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接着担任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的校长。这也是目前中国最好的一所师范学校之一，和北京高等师范学校齐名的师范学校。”


 “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


 不熟悉。


 段勋是真的不熟悉这些学校。说句实话，现在的段勋认识更多的是那些军校，其他的学校也就认识北京大学这样有名的。其他什么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真的不是很清楚。倒是骆成骧说的北京高等师范学校，段勋是认识的。因为这是目前中国最好的师范学校，也是北京师范大学的前身。


 “就是香帅（张之洞）在的时候建立的自强学堂改建的。”


 “哦，原来是方言学堂。”


 段勋点头。


 原来是张之洞当年在武昌成立的自强学堂，这就熟悉了，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学校。毕竟当年两湖地区的革命党大部分都是出自这个学校，在两湖地区甚至是南方地区，这所学校绝对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既然状元公这么说，那就他吧。状元公，你代表我四省边防督署直接对他发出邀请，邀请他过来筹建西南联合大学，也担任西南联合大学的校长。”


 “好。”


 “还有状元公，我认为川滇黔三省的小学堂、中学堂都应该用统一的教材，统一的课程。只有到了大学，才开始有分别。这件事情状元公也需要统筹计划。毕竟川滇黔三省，除了公立学堂，私人学堂也不在少数。”


 “可以。”


 骆成骧点头。


 虽然段勋说自己只懂带兵打仗，可是骆成骧可不会小看段勋。因为段勋入主四川之后，一举一动看起来没有大的动作，但效果都非常好。


 因此静静的听着段勋的意见。


 “不过这都是工作。要完成这些工作，总不能状元公一个人忙活。状元公作为教育专员，先要完善我四省边防督署的教育部门。编制、人员确定之后，需要的经费、办公地点我会给状元公安排妥当。”


 “好。”


 “状元公，你也可以说说你的看法。”


 骆成骧的话实在太少，段勋有些意外。


 “段将军，我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


 “我知道现在因为打仗的原因，各个政府部门都缺钱，尤其是军费会增加。可是我希望，一旦在年初确定教育经费之后，不要因为其他的事情挪用教育经费。如果政府缺钱，年初就要说出来。不要确定之后，再挪用经费。那样会打乱整个计划的实行。”


 挪用教育经费的现象在中国实在是太严重。


 别看后来有一堆的文章说军阀怎么重视教育，其实都是以点概面。就如那位著名的四川军阀刘文辉，那句“如果县政府建筑比学校好县长就地枪毙”的话语。这是出自一个当时的纪录片当中的，可惜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那个纪录片不少都是刘文辉赞助拍摄的，后来刘文辉还几次邀请这个纪录片的拍摄者进入自己地盘。


 而这位网络上名气很大的军阀，其实是四川军阀当中挪用教育经费最严重的一个。每年的教育经费，百分之七八十都被这位挪用，当做是军费。他统治下的西康省也是四川教育发展最差的一个地方。


 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其实都不用说刘文辉。毕竟那个时候川军军阀之间内战频频，为了保存自己的地盘，军费占据收入的百分之八九十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现在北洋军的统治还算是比较稳定，但就算是如此，现在各省督军为了军费挪用教育经费很常见，说挪用就挪用，谁敢说什么。说起来段勋也是军阀，所以骆成骧想要的答案就是这个。


 希望段勋不要为了军费，挪用教育经费。本来现在的教育经费在财政收入当中的比例低的可怜，如果再挪用教育经费，那么所谓的发展教育就是一个空头支票而已。毕竟教育是一个需要花钱的领域，你不花钱而要发展教育都是空中楼阁。


 “状元公，这一点我可以拿我的荣誉担保。我挪用任何费用，也绝对不会挪用教育经费。如果有一天真的挪用了教育经费，我自己把我的钱垫付给你。”


 “感谢段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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