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攻心2

 段勋要重建西北大学。


 这个消息在短时间之内就在西安各界疯传，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郭希仁一点时间都没有耽搁，和杨永泰谈完之后，立马就召集在西安的学界大佬。郭希仁在担任陕西教育厅长的这两年，虽然因为在教育发展上太保守，有些打压新学、新思想的传播，被学界不少人诟病。


 郭希仁更重视儒学，甚至组织西安各学校的学生拜祭孔子。这都让目前陕西学界不少人非常诟病，认为郭希仁拒绝接受新学，拒绝接受新知识。


 其实这还真是冤枉了郭希仁。


 郭希仁是有些保守，但不是说他反对新学。而是他认为传统文化不能丢弃，因此才会弄出拜祭孔子这样的事情。但郭希仁绝对不是反对新知识的。相反郭希仁是一个非常支持新学发展的人。因为郭希仁本人早年就接受新学，后来还留学日本，以及留学欧洲学习水利知识。对于西方国家的强大，郭希仁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可能反对新学的发展，新知识的传播。


 只是郭希仁脾气太倔，为了支持传统文化，一定要学生拜祭孔子，才会遭受陕西学界的炮轰。可就算是如此，郭希仁本人在陕西学界影响力还是无与伦比的。毕竟郭希仁在陕西从事教育很多年，早年是立宪派领袖，后来是同盟会领导。


 影响力非常大。


 短时间之内陕西的学界大佬就聚集在一起。等到杨永泰说出要重建西北大学，一下就让陕西学界的大佬坐不下去。甚至在他们心中完全炸锅。


 西北大学。


 这可是承载着多少陕西人的梦想，更是陕西多少学界大佬的梦想。当年西北大学成立的时候，这些人是多么的高兴。陆建章撤销西北大学，又有多少人顿足捶胸，痛哭流涕。


 现在竟然要重建西北大学？


 大好事。


 至于段勋和陈树藩之间的龌龊，他们这些学界大佬谁关心。陈树藩当陕西督军，也从来没有关心过陕西教育的发展。现在段勋一来，不仅要重建西北大学，还要投入重金支持陕西教育发展。相比起段勋，陈树藩算什么。


 自古以来花钱买人心都是妙招。


 与此同时，西安各大报纸也开始连篇累牍的报道段勋要重建西北大学，如何投入八百万发展陕西教育的消息。杨永泰给段勋的主意当中，除了用钱收买人心，重建西北大学之外，就是告诉段勋要堂堂正正面对各种流言。


 因此段勋让白坚武负责舆论攻关。


 还给了白坚武很大的权力。任命白坚武担任川滇黔藏四省边防督署宣传处主任，让白坚武自己组织一套人马。可以在目前的陕西学界、报界拉拢人。


 正面应对。


 白坚武把鸦片问题、军纪问题，一一的摆在桌面上讨论。段勋给了白坚武很大的权力，让白坚武自己组织人马，来负责舆论。


 做的很不错。


 白坚武不仅仅是负责报纸的报道，然后立马接触西安的各个学生团体。这个年代的学校，基本上都有学生团体。白坚武是单枪匹马和这些学生团体接触，说服这些人。


 轻而易举。


 白坚武当年在北京可是非常知名的记者，和各方人士接触是他的长项。白坚武利用报纸，利用学生，来扭转舆论。反而让舆论变得支持段勋禁烟，支持段勋处理违纪的军人。而且这个过程当中，白坚武短时间之内就弄出了一套新的班底。主要是以陕西学界和报界的一些人为主，弄出了宣传处。


 大家都忙着，而段勋也积极的和陕西一些人接触。


 “荫芝先生（王樾），冒昧打扰。”


 王樾看着段勋心情非常复杂。


 那天开会，段勋把王樾损的根本就下不来台。而且可谓是字字诛心。说的王樾是做不成良相，也做不成良医，简直是一无所成。因此这几天王樾可是一直待在家里不愿出门。


 实在是太丢人。


 王樾被段勋说的实在是没脸见人。没想到这一天段勋竟然是亲自过来找王樾，来到了王樾家里。


 看着一脸微笑的段勋，王樾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一天段勋说的话，王樾仔细想过，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这几天王樾虽然没有出门，可是外面的消息他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王樾在西安政界有很多朋友，同样每天也会看报纸。


 知道段勋决定重建西北大学，未来五年之内要为陕西教育投入八百万，以及已经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陕西禁烟运动。不仅把鸦片种植地全给铲除，还抓了大批的鸦片商人，以及支持鸦片种植的政府官员和军队军官也被段勋抓了不少。整个陕西都开始轰轰烈烈打击鸦片的行动。


 动静非常大。


 整体来说，段勋做的事情没有一个是有问题的，都是堂堂正正的正道。除了禁锢陈树藩，然后夺取陈树藩权力的事情之外，其他事情很多都是陕西各界呼吁多年的事情。


 这里面也包括王樾。


 王樾这两年一直跟陈树藩建议，绝对不能让陕西的鸦片泛滥。可是陈树藩一直没有听进去。没想到陕西的禁烟运动竟然是被段勋这个外来人做了。


 而且做的非常好。因此王樾对于段勋的想法是非常复杂的。生气段勋当时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但同样段勋做的这些事情，却让王樾很是支持。


 不过王樾终究是拉不下脸，因此冷冷的道：“段将军，请坐。”


 “谢荫芝先生。”


 “段将军，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找老朽。”


 下人上茶之后，王樾就冷冰冰的问段勋，根本没跟段勋寒暄。因为在王樾看来，两个人并不熟悉。而且段勋刚来陕西，就免了自己的陕西警察厅厅长的职务，双方并不是朋友。


 既然不是朋友，就用不着太客气。


 段勋看王樾这种态度，并没有生气。来之前段勋就知道王樾会是这种态度，因此笑着道：“荫芝先生，你说你的理想是‘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是。”


 虽然上一次被段勋喷的厉害，可是王樾依旧是点头。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这的的确确是王樾的梦想。


 “荫芝先生，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既能成为良相，又能成为良医的机会，你可愿意抓住这个机会。”


 拉拢陕西名流。


 可是拉拢也是有技巧的。你不能说，随便给人钱，或者随便给人官位，用这种手段来拉拢他们。那样拉拢的人，段勋自己都看不起他们，也不会重用他们。那种节操的人，段勋怎么敢用。


 因此要拉拢，就要对症下药。


 就如重建西北大学，以此来取悦陕西各界。同样拉拢王樾这样的人，就要了解他到底想要什么。


 “段将军，有话你可以直说。”


 “好。”


 段勋笑着道：“荫芝先生，我们国家很多方面都很落后，而我们西部地区更是如此。这里面包括川滇黔三省，也包括陕西，在很多方面都比不上东部省份，和西方国家更是不能相比。”


 王樾一脸茫然的听段勋说话。


 段勋这都是在说什么，今天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情。


 “荫芝先生，我一直都想在我们川滇黔三省建立一个完善的卫生体系。培养医生、培养护士，建立医院，同样打造一套行政机构。来改善一下川滇黔三省目前严重缺乏医生，民间更是严重缺乏卫生知识的局面。医学的落后，导致乡下很多地方充斥着各种迷信活动，充斥着各种会道门，很多乡下地方方圆百里都找不到合格的医生。不说这些民间，我这几年一直在搜罗很多军医，来保障我的军队。可就算是我如此努力，我的部队都严重缺乏医生，那些穷困的地方就更不用说。”


 段勋说到这里，王樾倒是听的越来越认真。


 因为段勋说的这些东西，王樾甚至比段勋更清楚。因为王樾从甘肃开始行医，又来到陕西行医，走过很多地方，对于甘肃和陕西的情况非常熟悉。


 中国在这方面真的是非常落后。


 中医？


 王樾就是学习中医出身，可是王樾对于很多乡下医生非常不信任。因为一群庸医，给人看病完全是乱抓药，没有基本的知识就当医生。就如段勋说的那样，很多农村方圆百里都没有什么合格的医生。


 正是因为没有合格的医生，所以那些庸医在败坏中医的名声。同样因为如此，乡下非常流行各种不靠谱的土方子，以及各类会道门在民间肆意发展。


 这个都是大问题。


 “我一直有心改变这样的情况。可是我没有可以主持这个工作的人选，而且这几年我手中也不宽裕，因此一直没能往这方面投入更多的资金。可是我最近想了想，医生、医院这是关系到百姓切身生活的事情，必须要重视起来，绝对不能忽视。所以我准备在西安成立一所医科大学和护士学校，培养医生和护士。以及开始在川滇黔三省、以及湘西、陕西地区构建完善的卫生体系。荫芝先生，你是医生出身，又是举人出身，做过清末县令，也做过陕西警察厅长。我认为建立一个完善的卫生体系，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段勋真的是非常看好王樾。


 因为王樾是举人出身，本来就是为了当官的。而且清末当过县令，在陈树藩手底下也担任过好几个职务，前段时间甚至担任过陕西警察厅长。


 也在政坛待了十年，能力是不用说的。


 同时他还是一个医生。


 这就更适合。


 当然段勋弄一个卫生体系，也不是说就没有人。这种事情并不是说必须要用专业人才才行。其实作为一个上位者，并不一定需要什么都懂。


 说句实话，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行业都是外行领导内行。这不仅仅是中国，全世界都是一样。而一个领导者，在领导内行的时候，只要懂得尊重内行人，懂得如何使用人才，那么就是一个好领导。并不需要说一定要懂技术，或者是内行人出身。


 这样的人段勋并不是找不到。


 但段勋想要拉拢一些陕西大佬为自己所用。只有这样，才能够顺利的把陕西融入到自己的控制当中。因此段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王樾。


 王樾去当什么警察厅厅长，浪费自己医生的专业能力。作为医生出身，又是当官出身有行政能力，去干这个事情最适合。


 “荫芝先生……”


 段勋看到王樾不说话，所以轻轻地叫了一声王樾。


 王樾抬头看了一眼段勋，又是沉默开来。对于段勋的提议，王樾其实是非常动心。因为段勋要建立一个完善的卫生体系，要成立医科大学，这些都是王樾的梦想。


 王樾之前也办过类似的学校，培养了不少弟子。现在王樾不少弟子都已经出师，在西北各省当医生。


 可是王樾还是有些犹豫。


 因为王樾能够在陕西政坛崛起，一直到陕西警察厅厅长，是因为陈树藩的支持。要不是陈树藩，王樾就一直当医生，不会重返政坛。


 因此说起来陈树藩对于王樾是有恩的。


 王樾是旧读书人，对于这些东西还是比较看重的。陈树藩对自己有恩，可是自己如果投奔段勋，那么外人会说自己什么。会不会说自己忘恩负义，会不会说自己是一个白眼狼。


 所以王樾才会犹豫。


 真的是如此。


 “段将军，我想问一下，陈督军会如何？”


 王樾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段勋禁锢陈树藩已经十来天时间，陈树藩已经十来天没有出来走动。王樾是非常担心，段勋会不会真的就砍了陈树藩。段勋听王樾提起陈树藩，微微一笑道：“陈督军，他好吃好喝，很快就会出来和大家见面。他是北京政府任命的陕西督军，我又能对他如何。你放心，最多一周时间，一周之后陈督军就会和大家见面的。”


 段勋是不可能长时间禁锢陈树藩的。


 这样自己怎么和北京交代。在北京那边知道消息之前，段勋肯定是要放出陈树藩的。也就是说，段勋很快就要放出陈树藩。


 “段将军，你要审判陈督军吗？”


 王樾再次问了段勋。


 王樾作为陕西警察厅长，对于所谓陕西鸦片的问题，比谁都清楚。段勋在西安没收的那些鸦片商人的资产，有很大一部分不是陈树藩自己的钱，就是陈树藩亲属的钱。陈树藩种植鸦片，用这个收入当做军饷养活军队。可是同样，陈树藩和他的亲属在这个过程当中不知道挣了多少钱。那些鸦片商人那里，都有他们的股份。


 可以说陕西的鸦片和陈树藩是脱不了干系的。


 段勋可是以鸦片为借口驱逐过西南一代枭雄，云南督军唐继尧的人。如果以这个为借口审判陈树藩，那也不是干不出来。因此王樾是非常担心的。


 “荫芝先生，你既然问到这里，我也就直说。陕西的鸦片这么泛滥，如果我真的要全都追究责任，陕西政府有几个人能够跑得掉。从荫芝先生你开始，政务厅、财政厅能脱离关系吗？可是如果我把打击面扩大，到时候陕西政府能留下几个人。这对于我有什么好处。为了荫芝先生，也为了我即将要重用的一些人，我也不可能去审判陈督军。”


 给王樾吃定心丸。


 段勋不喜欢陈树藩，可是审判陈树藩对段勋有什么好处。这个时代的标准就是，对手认输了，那么就放他一马。虽然段勋反对这样的事情，凭什么你干尽坏事，只要宣布下野，大家就要放过你。只要下野你干过的坏事就一笔勾销，凭什么这么便宜。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段勋还没有资格和实力自己制定秩序，那么现阶段必须要学会适应这个时代。


 甭管陈树藩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段勋如果真的把陈树藩审判，肯定会有一堆人说段勋是一个无情的屠夫，批评段勋没有人情味。


 舆论就是如此。


 而且审判陈树藩，那么陕西省政府那些大佬怎么办。


 全都审判？


 当然不可能。


 听到段勋的保证，王樾才道：“段将军，成立医科大学，成立现代化的医院，建立一套完善的卫生体系，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果段将军真的支持我，那么我非常愿意负责这些事情。”


 “好。”


 段勋心中大定。


 连王樾这样的陈树藩嫡系都投奔自己，等自己把陈树藩放出来，陈树藩又能干什么。段勋已经把陈树藩留在西安的警备大队给整编了，剩下的四个旅也是把他们远远地隔开。


 拉拢目前驻扎在醴泉的李天佐旅，逼迫驻扎大荔的姜宏模旅，打击驻扎户县刘世珑旅和驻扎咸阳的张宝麟旅。


 “荫芝先生，你也知道我是川滇黔藏四省边防督办，我的督署下面有八大部门。我准备在内务部下面成立一个卫生部，希望荫芝先生担任卫生部部长。筹划建立医科大学，以及筹建医院，还有完善卫生部各级部门的事情。而且荫芝先生，你要考虑的不仅仅是陕西一省的事情，还有川滇黔三省，以及湘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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