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陕人的态度3

 李仲特说完之后，就看着段勋的反应。


 段勋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在思考。其实对于李仲特此人，段勋还是非常感兴趣的，甚至是非常惊讶的。以为只是一个年纪大的老头，早年学习过现代数学的人，没想到李仲特这个老头还真是有意思。


 给段勋的建议，段勋都是非常感兴趣。


 或者说，他提出的建议，都是非常符合陕西发展的。没有一个建议是废话，是硬加进去的。要不是李仲特已经六十岁，段勋真想把李仲特拉进自己的幕僚团体当中，给自己出谋划策。


 不过段勋还要考虑。


 考虑怎么回答他，也要考虑怎么做。因为有些事情，段勋还真是没有想过。是经过李仲特的建议之后，段勋才有些思路，有些想法。因此段勋需要梳理一下自己的想法。


 想了好长时间，郭希仁、于右任、李仲特他们都没有打扰段勋。大约七八分钟之后，段勋抬头笑着道：“很是抱歉，我想的太久了一些。”


 “没有。”


 “一如居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的这些建议都非常好，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让我对于陕西的发展有了更多的了解和想法。陕西的煤矿资源多，的确应该要大力发展煤矿企业。不过我们陕西目前的交通情况不是很好，因此煤矿企业的发展要和陕西交通的发展要有一个结合，需要共同发展。而且我们目前只知道陕西这边的煤矿资源不少，可是具体煤矿资源的分布，却没有一个完整的资料。郭省长，我是这么想的。”


 段勋真的是非常认真。


 不仅仅是因为段勋是真的想发展陕西，更主要的是，段勋要让郭希仁和于右任他们看到自己的诚意。让他们看到自己是真的要发展陕西，并不只是嘴上说说的。


 还是那句话。


 对于郭希仁、于右任这样心系陕西的人，段勋就要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诚意，让他们感受到选择自己才是对陕西最好的结果。告诉他们陕西要发展，选择自己是最正确的。


 只有真正的得到郭希仁、于右任这些陕西本土派的支持，段勋才能够真正的控制得住陕西。


 “我会立马给成都发电报，从成都的地质大学调一些老师和学生入陕，好好地勘探一下我们陕西的煤矿资源，让我们准确的了解一下陕西煤矿具体的分布。我们只有有了最详细的资料，才能够做出最好的计划。到时候我们就讨论一下，如何把煤矿厂的发展和当地交通的发展完美的结合一下。”


 “这个想法好。”


 李仲特立马是点头。


 目前大家知道陕西的煤矿不少，但都是因为当地人发现了煤矿。从很久以前开始，陕西不少地方就有人发现了煤炭。然后开设一些小煤矿，不过都是土办法挖煤，完全是人力挖的。可是陕西煤矿具体的情况，如都分布在哪里，储量如何，大家并不是很清楚。


 现在段勋要派专业队伍进行勘探，李仲特当然非常支持。


 郭希仁也是点头。


 段勋这个办法好。而且比自己想的还要好，段勋不仅仅是考虑煤矿的发展，还考虑煤矿周围交通的发展。而且开始挖煤，也需要周围配套设备的跟上。


 在挖煤的前期一段时间，也是需要投资的。


 现在陕西的情况，只要是花钱的地方，依旧是要仰仗段勋。


 “至于延长油矿……”


 段勋顿了一下，让李仲特很是紧张。在民国成立之后，李仲特不仅仅是在陕西，在北京的时候也跟不少政府高官打过交道，跟他们阐述过石油的重要性。希望政府能够重视目前国内唯一的延长油矿，也开始发展石油产业。


 但没有一个人在乎。


 因此看到段勋这样，李仲特心中七上八下。


 “现阶段我还不能建设延长油矿。”


 “为什么？段将军，你别看目前国内对于石油的需求不大，但在国外石油的发展已经是有很多年的时间。而且各行各业对于石油的需求也是非常高。石油是一个很重要的能源，我们也要跟上去。”


 李仲特是非常失望。


 郭希仁虽然内心当中不喜欢段勋，可是对于段勋本人的能力和眼光还是非常推崇的。跟李仲特介绍段勋的时候，表示段勋对于陕西的发展有自己的规划，而且对于陕西非常有利。


 而且李仲特认为段勋是一个年轻的军阀，肯定比那些老牌军阀好一些。


 没想到是一样。


 段勋看李仲特有一些着急，因此直接道：“一如居士，我非常赞成你关于石油的判断。在短时间之内石油会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能源，在地位上会超过煤炭。这个从目前世界上最前沿的科技发展就知道。汽车、飞机，还有欧战出来的坦克，以及烧油的轮船，都表明世界对于石油的需求会越来越高。更重要的是，化学工业的发展，有一个重大的分支就是石化工业。他们都是需要大批量的石油。”


 “段将军，你真的这样认为？”


 “当然。未来的世界是离不开石油。目前美国一年的汽车生产量在一百万台以上，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快速的增长当中。未来估计每年会生产三四百万辆的汽车。这还只是美国，等到汽车这样的东西在全世界开始流行的时候，一年的汽车生产量突破千万台以上的时候，大家想想需要多少石油。而且未来世界军队都会重视飞机和坦克的发展，还有就是烧油的军舰，烧油的轮船，这些东西需要的石油也不是一点点。所以石油未来会越来越重要，重要性会超过煤炭。这一点我是肯定的。”


 李仲特脸色非常好看。


 因为这么多年下来，很少这样支持自己观点的人存在。现在的中国那些人，并没有多少人看到石油的重要性。所以李仲特越看段勋就越顺眼，因此更加疑惑的道：“段将军，既然你这么看好未来石油的重要性，那么更应该发展延长油矿。”


 “我岂能不知。可是我知道归知道，现在的条件还不成熟。”


 段勋叹口气道：“一如居士，目前来说我国大规模发展石油产业还是有很多问题的，也是脱离实际情况的。我说说延长油矿的事情。首先一点，延长油矿那边并不是我控制的区域，并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第二就是延安那边的交通情况不是很好，不利于发展大型的油田。第三，我们中国在这方面的技术太差，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更没有这方面的设备。最后一个原因，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我手中缺钱，没多少余钱可以投入延长油矿。最起码现阶段不行。”


 段勋苦笑。


 谁不知道石油工业的好处。


 可是段勋目前困难太多。延安那边一片荒凉，交通条件不是很好。总不能让段勋用土办法采油，肯定是需要采油设备进入那里。而且还需要一个专业的采油团队，可是这些段勋目前都缺乏。说句不好听的话，中国目前哪里有石油人才。


 还有一点就是段勋缺钱。


 段勋目前哪里有钱可以投入石油工业。


 开玩笑。


 现在段勋花的钱，除了是禁烟获得的大笔资金之外，大部分都是贷款的钱。是王永江和各大国内外银行借的钱，为了这些钱段勋不知道抵押了自己多少产业。


 段勋借这么多钱，就是想着两年以后把关余收回来。


 要是到时候关余收不回来，这些贷款的利息打死段勋都还不上，届时段勋自己的财政都要破产。现在段勋花的钱，必须要花在最重要的事情上。虽然石油很重要，可是对于现在的段勋并不是必须要发展的。


 “这——”


 李仲特听完段勋说的话很是遗憾。


 可是段勋都把自己的困难罗列出来，李仲特也不好说什么。特别是段勋说自己没钱，这就是最大的理由。你没钱你发展什么石油工业。


 “不过这是暂时的。只要这几年我的资金能够回转开来，我一定率先开发延长油矿。”


 “恩。”


 段勋都这么说，李仲特也只能是点头。


 然后段勋继续道：“至于利用天然草原发展牧场的事情，这是好事情，我认为应该鼓励。这种事情其实不必跟我说，郭省长只要愿意推动就没有问题。”


 “是。”


 郭希仁点头。


 其实此次李仲特给段勋的几个建议，本该都是给陕西省政府的建议。但目前段勋强势入主陕西，很多事情都是绕不开段勋。因此李仲特才会跟段勋说。


 说不定里面就有郭希仁的意思。


 到了最后关中平原的事情，段勋的脸色陡然变得更加认真，道：“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缓一缓，关于吃饭的东西可不能有任何的耽搁。关中平原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问题已经很严重，那么就是说渭北水利的问题已经是迫在眉睫。农业稳定，地方才能够稳定，这个道理古今通用。这个一定要重视。郭省长，你们有没有什么计划。”


 “段将军，我们省政府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组织大批测量队勘测渭北地形，主要是实测泾河河谷、吊儿嘴和灌区最上游地形。评测自吊儿嘴经妙儿岭至赵家桥的水准及地质状况，看看如何利用泾河灌溉下游的农田。然后做出设计，进行泾河渠的建设。”


 段勋微微点头。


 果然。


 郭希仁就是学习水利出身，说起水利工程的问题还是头头是道。心中已经有了腹稿。


 想了想，转过头对李仪祉道：“李先生，我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初步估算一下，需要动员多少人，需要多长时间，需要多少经费。”


 “渭北地区我曾经考察过，但并没有仔细进行勘测。不过据我初步的估算，前期的勘测最少需要半年时间，这还是准备充分的情况之下。我想光是勘测和设计是不会花很多钱的，不超过十万。不过一旦开始修建泾河渠，那么需要的经费可能就不少。按照我初步的预算，如果做出一个最完整的泾河渠，可以灌溉泾阳、醴泉、三原、高陵、临潼、富平、蒲城、渭南、大荔九县四百多万亩地。可是这样的话，需要的经费会非常高，应该需要八百万到一千万之间。当然段将军，这都只是我自己初步的想法。具体的东西还是需要具体勘测完毕之后才能够确定。所需要的经费可能用不了这么多，也有可能远远超过这个数目。”


 听到李仪祉的介绍，段勋也是深吸一口气。


 难怪基础建设不好做，必须要国家实力才能够完成。只是一个泾河渠，按照李仪祉的意思就要花费八百万到一千万。这么多钱可以养活多少军队。看到段勋沉默，李仪祉立马道：“段将军，其实也可以缩小工程规模的。放弃清河北岸和洛河灌区，隧洞长度减至1500米，放弃木梳湾、汉堤洞水库计划。这样我想大约也就需要三四百万。”


 李仪祉也知道八百万到一千万是一个很大的数目。


 所以立马改口。


 如果段勋不满意，可以缩小一下。李仪祉是害怕吓到段勋，让段勋直接否认泾河渠的计划，那就得不偿失。


 “如果是第二种方案，灌溉面积能够达到多少？”


 “大约是一百四十万亩。”


 “也就是只有第一种方案的三分之一。”


 段勋摇摇头，很是艰难的下决心道：“这种水利工程绝对不能缩小规模。郭省长，我记得你还兼任陕西水利局局长，我看让李先生上任如何？”


 “当然可以。”


 郭希仁很痛快的答应。


 郭希仁和李仪祉是好友，当年是一起去欧洲学习水利知识，考察欧洲水利工程的。本来李仪祉在南京成立了南京河海工程专门学校，担任学院的教育长。不过此次重建西北大学，郭希仁邀请李仪祉入陕担任西北大学的副校长，水利工程系的教授。因此李仪祉才入陕，而且回到西安没几天时间。


 让李仪祉担任陕西水利局局长，郭希仁没有丝毫的抗拒。


 “李先生，这样。我会给你们水利局划拨三十万的资金，你立马开始筹划勘测团队。好好地进行勘测，然后拿出一个最完善的施工方案。我要的是最好的。你不用考虑钱的问题，我就是挤也会挤出钱来的。这可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工程，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马虎。而且利用此次泾河渠的工程，锻炼一批出色的水利人才。未来中国是需要更多水利设施的。”


 “感谢段将军的信任。”


 李仪祉很平静，但内心却是非常高兴。


 李仪祉知道，段勋这样的军阀对于水利设施这样的东西是不感兴趣的。


 为什么？


 没有多少价值，或者说回报太低。就如泾河渠，李仪祉是水利专家，知道这些建造水利工程的不容易。像泾河渠这样，肯定会有好几期的工程，估计每期工程都需要一年左右，甚至两三年的时间。


 这样的工程都是投入大，工程时间长，回报低。


 相比起来，投入这些水利设施的钱，投入在军队当中，能买多少军火，能养活多少部队。就算不投入到军队当中，投入到挖矿的企业当中，能挣多少钱。所以这些军阀是不会关心这些东西。


 不要说是地方军阀，就是北京政府这些年虽然有过这样那样的计划，可是哪次是真正的修建过水利设施。原因都是很简单，投入太大，时间太长，根本不划算。


 可是段勋在缺钱的情况之下，还能够全力支持。八百万到一千万这种程度的资金，段勋都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弄出来。光是这种气魄，就让李仪祉心中怎么可能不高兴。


 “都是为了陕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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