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直皖冲突2

 “芝老（段祺瑞），吴子玉（吴佩孚）发来的电报。”


 “怎么？”


 1919年3月4日。


 刚刚过了正月不久，段祺瑞这边也是比较忙，处理的事情也多。段祺瑞并不是一个勤奋的人，或者说勤于办公的人。可是这段时间段祺瑞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因为自从靳云鹏和段祺瑞开始膈肌起来之后，现在是越来越倾向于徐世昌。以前没有觉得，等到靳云鹏和段祺瑞若即若离之后，大家才发现靳云鹏在北洋军可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靳云鹏和徐树铮不一样。


 徐树铮是段祺瑞一手提拔的。在北洋军内部来说，虽然位高权重、嚣张跋扈，但自己本身并没有多少实力，或者说并没有什么根基。徐树铮手底下也没有什么嫡系干将，更没有什么嫡系部队。


 徐树铮所凭借的都是段祺瑞的势。


 因为段祺瑞对于徐树铮的宠爱，所以徐树铮才能够无所顾忌，才能够让人畏惧徐树铮。


 可靳云鹏完全不是。


 虽然这些年靳云鹏是段祺瑞头号大将，是段祺瑞四大金刚之首，可是靳云鹏并不是一个没有根基的人。相反靳云鹏在北洋军资历深，是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本身就有很大的实力。靳云鹏和冯国璋是同学，和曹锟是把兄弟，和张作霖又是儿女亲家。


 作为皖系干将，靳云鹏和直系、奉系关系都处理的非常好。


 正所谓方方面面都不得罪。


 就在刚刚结束的内阁会议上，靳云鹏和龚心湛两个人当场就打了起来。靳云鹏是陆军部总长，跟财政总长龚心湛要军费不是很顺利，因此两个人在内阁会议上当堂大吵。在吵架的过程当中，靳云鹏一怒之下把龚心湛控制的经费当中，关于参战军的军费问题给说了出来。


 参战军，这可是目前的一个忌讳。


 特别是欧战都结束，段祺瑞还保留参战军的编制，让所有人都批评段祺瑞。所以段祺瑞一直都是冷处理参战军的问题。可是在内阁会议上，靳云鹏直接说了出来，再次把参战军的话题给炒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龚心湛这个财政总长是段祺瑞的人，还是段祺瑞最信任的内阁总长之一。段祺瑞虽然推举徐世昌担任大总统，可是目前安福系控制国会，内阁当然是段祺瑞控制。


 所以虽然内阁总理是钱能训，可是内阁重要的部门总长都是段祺瑞的人。这个龚心湛就是段祺瑞的人，一手控制北洋政府的财政。本来参战军的军费问题都是保密的，没想到被靳云鹏当堂说了出来，让段祺瑞非常狼狈。


 因此段祺瑞是再次斥责靳云鹏。


 而且发现靳云鹏这个人是越来越难以控制。


 这让段祺瑞很是头疼。


 甚至有一些力不从心。因为靳云鹏和其他人不一样，在北洋军资历老、人脉广，和直系、奉系关系都很好。其实靳云鹏这样也可以理解。


 毕竟谁不想好好施展一下自己的抱负。


 靳云鹏又不是一个什么根基都没有的傀儡，混到陆军总长，而且有机会冲击内阁总理的位置。他现在想要独立，想要施展自己的抱负，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对于段祺瑞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情。


 当然最近让段祺瑞头疼的是，欧美日国家突然之间对中国进行了武器禁运。


 这让段祺瑞非常恼怒。


 这几年皖系的这些干将，一个个翅膀硬了，开始不怎么听段祺瑞的话。一个个在地方连国税都完全截留，可是让他们出兵打仗，一个个只知道哭穷。慢慢的都不怎么听北京的命令，不怎么听段祺瑞的命令。


 这些都让段祺瑞下决心打造一些属于自己的嫡系部队。可是现在武器禁运，让段祺瑞也是突然感觉到缺乏军火。这些年下来，段祺瑞也是仰仗于外国军火，突然进行武器禁运，让他是非常不适应。


 “吴子玉（吴佩孚）给总统府和内阁发电报，要求部队撤离湖南。”


 “批了？”


 “没有芝老的同意，总统府和内阁怎么会同意。但总统府和内阁那边还是倾向于同意吴子玉的请求，陆军部那边也是这个意思。他们认为既然南北双方已经开始停战议和，吴子玉的部队留在衡阳本来就是不伦不类，可以同意这个要求。”


 “不行。”


 段祺瑞摇头。


 目前段祺瑞虽然没有在新一届的政府机构担任职务，可是凭借着国会和内阁依旧控制北京政府。吴佩孚想撤离，段祺瑞想都没想就否决。


 曹锟最近声势越来越大。


 冯国璋身体不好，慢慢的处于隐退状态。曹锟这个时候出来，就是为了整合直系势力，让自己成为新的直系老大。把曹锟的精锐部队都牵制在湖南，也是削弱曹锟实力的一个办法。


 岂能让吴佩孚的部队回来。


 “芝老，恐怕没什么用了。据长沙的电报，王承斌的直隶第一混成旅已经从衡阳后撤，部队都已经来到了湘潭。没几天时间就会过长沙，入岳阳。萧耀南的直隶第三混成旅也已经从衡阳后撤，紧随直隶第一混成旅。吴子玉其他在前线的部队也在做撤离的准备。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想最多一两个月的时间，吴子玉的大部队都会撤离衡阳。”


 “无法无天。”


 段祺瑞暴怒。


 吴佩孚的部队驻扎衡阳，留在湖南前线是政府的命令。他现在只是拍了一封电报，要求撤部队。可是并没有得到北京政府的同意，没有得到陆军部的同意，可是他怎么就敢私自让部队撤离前线。


 胆子太大。


 这是要干什么？


 “芝老，还有更大的事情。”


 “说。”


 “吴子玉的部队目前正在准备后撤，可是根本没有和张督军这边有任何的商量。”


 “都是我北洋军的叛徒。”


 段祺瑞忍不住痛骂。


 徐树铮虽然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段祺瑞却听懂了。吴佩孚的部队目前准备撤退，撤离衡阳。甚至北京政府还没有同意的情况之下，已经有部队开始后撤。


 按照这个步骤，估计很快就会有第二支部队，第三支部队。估计都不需要两个月时间，在衡阳前线的吴佩孚部队都会离开衡阳。


 这么重要的事情，正常的话，吴佩孚必须要和湖南督军张敬尧商量。因为吴佩孚的部队后撤，那么衡阳前线当然是要交给张敬尧负责。


 毕竟那可是前线阵地。


 吴佩孚离开，把阵地交给交接的部队，这才是正常的事情。而目前来说，交给湖南督军张敬尧的部队是最正常的。


 可是吴佩孚竟然和张敬尧那边没有任何的商量。


 意思很明显。


 吴佩孚没有打算把衡阳的阵地交给张敬尧。目前湖南只有四个方面的军队。一个是湖南督军张敬尧的部队，一个是目前控制湘西的段勋部队，还有就是控制衡阳的吴佩孚部队，再就是目前控制郴州和桂阳一带的湘军。


 吴佩孚离开衡阳，没把衡阳交给张敬尧，那么肯定也不会交给段勋。结论只有一个，吴佩孚和前面的湘军有了协议，吴佩孚撤离衡阳的时候，会把衡阳交给湘军。


 岂有此理。


 湘军已经被吴佩孚和段勋打了个半死不活。可是一旦把衡阳这么很重要的地方交给湘军，那么湘军就完全可以卷土从来。而且吴佩孚这个动作很明显，那是为了用湘军来牵制张敬尧的部队和段勋的部队。


 自己后撤，增加曹锟的实力。却把湖南变成乱摊子，牵制段祺瑞的人。


 一举两得。


 吴佩孚玩的可真是溜。


 “芝老，现在怎么办？看起来冯河间（冯国璋）和曹督军（曹锟）两个人是完全不在意北京政府了。”


 吴佩孚此次太过明目张胆。


 这完全是不把北京政府放在眼里。北京政府还没有同意，吴佩孚就擅自撤兵。不过吴佩孚这样也不是第一次。去年第二次攻湘战役非常顺利的时候，吴佩孚突然和对面的湘粤军停战议和，甚至发出反对战争的通电，都是明确反对北京政府的政策。


 而且吴佩孚敢这样，背后肯定是冯国璋和曹锟的支持。


 冯国璋自从离开大总统位置之后，身体不是很好，因此处于半隐居的状态。曹锟现在跳的比较欢，想要代替冯国璋成为直系的领军人物。


 吴佩孚是曹锟头号大将，因为也在为曹锟摇旗呐喊。


 “此风不可长。”


 段祺瑞想想之后，立马道：“去找菊人兄（徐世昌），以吴子玉擅自撤兵为由，撤了吴子玉第三师师长的职务。总统府、内阁、陆军部必须要下命令，让吴子玉不许撤兵。”


 “是。”


 徐树铮点头。


 不过段祺瑞和徐树铮都知道，这些东西基本上没什么用。因为吴佩孚的官职，北京政府撤了不顶用。只要曹锟继续支持吴佩孚，那么部队依旧会听吴佩孚的话。


 可是不管怎么演，态度是要做出来的。


 “自堂（吴光新）那边如何？”


 “情况不算很好。赵倜在河南一直不配合。”


 事情真是不顺利。


 段祺瑞把吴光新派到河南，担任河南督军，就是希望吴光新把赵倜给踢出河南，把河南变成段祺瑞控制的省份。然后压制住湖北督军王占元，威胁直隶的曹锟。


 可是吴光新担任河南督军也快有七八个月的时间，但在河南的发展不是很顺利。反而被地头蛇赵倜压制的狼狈不堪。


 “训练的新军呢？”


 “也不是很顺利。武器禁运之后，本来签署的合同都废了，武器运不进来。因此吴将军（吴光新）目前打造的新军，只能是用一些土枪土炮。”


 一个武器禁运，不知道影响了多少军队的发展计划。


 吴光新打造隶属于自己的部队，想要在河南压制住赵倜。段祺瑞大力支持，要钱给钱，要武器给武器。可是部队都准备换装，和国外的军火商人都已经签好了协议。


 可是因为此次武器禁运的事情，全都黄了。


 “河南，河南。”


 段祺瑞想了很久，突然道：“在北方地区我们还不算是太占上风。”


 “是的，芝老。曹锟经营直隶多年，河南又是赵倜多年的控制区域，还有江苏、江西、湖北这些省份。我们在北方地区的确是不占上风。就算是把参战军调回来，也是如此。”


 徐树铮点头。


 段祺瑞在北方地区的部队倒是不少，在部队人数少段祺瑞是占据上风的。可是从控制的地盘上来看，并不算很有利。因为曹锟在直隶、赵倜在河南、王占元在湖北、李纯在江苏、陈光远在江西，这都是直系或者是支持直系的地盘。


 在地盘的控制上，北方地区段祺瑞已经开始处于下风。因此段祺瑞才会着急的想用吴光新替代赵倜，控制河南这个中原腹地。


 “张作霖也不可靠。”


 段祺瑞叹口气。


 当年段祺瑞和黎元洪争斗的时候，1917年年末和1918年年初段祺瑞和冯国璋争斗的时候，段祺瑞都是一呼百应。全国一大半的省份都支持段祺瑞。当时的督军团也是轰动一时。


 可是曾几何时，当时支持自己的那些人，目前不是跟自己若即若离，就已经是站到了自己的对面。


 变化太快。


 “让康侯（赵理泰）先不要去陕西。给段勋发电报，让他务必派一支部队进驻豫西，支持自堂（吴光新）。”


 段勋赶走陈树藩的事情，段祺瑞当时的确是很生气。可是现在事情也过去了几个月，段祺瑞的气也消得差不多，段祺瑞又想起了陕西的重要性。目前北方地区反对自己的人太多，而河南地处中原，是最重要的一个地方。


 控制住河南，对于段祺瑞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目前吴光新在河南情况不利，都是因为吴光新是刚刚来到河南，比不得赵倜这个坐镇河南十年的人。而且目前吴佩孚的部队后撤，会来到哪里驻扎，段祺瑞也说不好。


 因此段祺瑞才想到段勋。


 段勋是从豫西发家的，本人离开豫西之后，坐镇豫西的是段勋的弟弟。这一点段祺瑞是知道的。现在段祺瑞需要段勋派人回到豫西，鼎力支持吴光新，让吴光新在河南稳住阵脚，压制住赵倜。


 陕西很重要，赵理泰虽然段祺瑞的人，但段祺瑞有些怀疑赵理泰能不能控制得住陕西。所以决定暂时不让赵理泰入陕，让段勋继续梳理陕西。算是给段勋一个好处，同样也需要段勋出力。来豫西支持吴光新，压制赵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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