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两广矛盾3

 “大哥，看看今天的报纸。”


 桂林。


 陆荣廷刚刚接到了莫荣欣的电报，表示援闽粤军购得大批军火，新弄出了粤军第三军和粤军第四军的番号，正在整军备战。陆荣廷其实不怕陈炯明的粤军。虽然陈炯明和许崇智久负盛名，是辛亥年光复广东和福建的名将。但陆荣廷并不认为他们那点军队能有什么发展。


 他们的部队加起来才有几个人，武器装备也远远不如桂系部队。打仗，陆荣廷也不害怕粤军。


 陆荣廷其实担心的是孙中山。


 孙中山这个人怎么评价？


 反正陆荣廷一边鄙视孙中山一事无成，但一边又忌惮孙中山在南方地区的威望。在把握民心和潮流方面，陆荣廷这样土匪出身的老式军阀，是远远比不上孙中山的。


 别看每次孙中山输得什么都没有，可是孙中山每次都能够再次崛起。每次很多人背叛孙中山，离开孙中山。可是孙中山总是能够新找到一些盟友，新找到一些信奉孙中山学说的人。


 一次又一次的崛起。


 这就不是什么运气能够说明的，而是孙中山实实在在的把握住了民心所向，把握住了国内局势的变化。每次孙中山都是能够找到突破点，重新崛起。


 所以陆荣廷还是非常忌惮孙中山的。


 广东。


 这可是孙中山的大本营，或者说是革命党的大本营。不说孙中山，就是他手底下的胡汉民、廖仲恺、陈炯明、许崇智这些人都是广东人，宣传革命多年，在广东都有巨大的人脉。


 这才是最可怕的。


 相比起陈炯明粤军部队的实力，广东的那些本土实力派，才是陆荣廷担忧的。自己和陈炯明打仗的时候，如果这些人倒戈，最为致命。


 就在陆荣廷思考的时候，谭浩明走了进来。


 “怎么了？”


 “段勋指责我们广西种植鸦片，今天的好多报纸都刊登了这个消息。西南禁烟会办戴戡代表段勋发表声明，谴责我们广西种植鸦片，谴责我们无视法律贩卖鸦片。要求我们广西接受西南禁烟督署部门的检查。”


 “说我们种植鸦片？要来我们这里检查？”


 陆荣廷接过报纸看了看，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陆荣廷是土匪出身，并不在乎什么名声之类的东西，所有的一切行动都是以自己利益为标准。如果真的可以种鸦片，陆荣廷也是非常愿意的。毕竟随着段勋把重要的鸦片基地一个一个封住之后，国内的鸦片价格是直线上涨。现在能够种植鸦片，贩卖鸦片，那就是最好的生意。任何一个生意，都无法和鸦片生意相比。


 可是广西不同于川滇黔三省。


 广西的土地和天气情况，鸦片种植效果不太好，种植之后的鸦片质量也一般，卖不出当年滇土（云南鸦片）那样的高价。虽然陆荣廷也尝试在广地种植鸦片，但说实话规模并不大。


 和当初的川滇黔三省根本无法相比。


 说自己种植鸦片，虽然没说错，但怎么看都别扭。自己广西才种植多么一点点的鸦片。没去的中国，哪一个省份不种植鸦片。


 只要是能够种植鸦片的省份，那些军阀都巴不得种鸦片挣钱。


 谴责自己？要来检查广西的鸦片情况？


 开玩笑。


 “大哥，段勋不会是为了进攻我们广西找借口吧？之前段勋部队攻入云南，就是用了鸦片为借口，赶走了唐继尧。在打仗之前，我记得所有的报纸都在指责唐继尧种植鸦片。段勋是不是用同样的套路。如果他以这个为借口，进攻我们怎么办？”


 谭浩明很是紧张的问陆荣廷。


 上一次湖南之战，谭浩明真是吓坏了胆子。从长沙开始一路后退，在宝庆又是遭遇惨败，在湖南丢失了几万粤桂部队。


 段勋的部队，也让谭浩明印象深刻。


 很强大。


 特别是谭浩明偷偷从宝庆逃跑，在中间和刘端裳的特战旅碰面，被刘端裳打的几乎是全军覆没。那一场战争要不是谭浩明跑得快，就要变成俘虏。那一仗，谭浩明真是永生不忘。


 因此谭浩明是真的不想跟段勋打仗。


 “没出息的样子。”


 陆荣廷忍不住斥责谭浩明。


 谭浩明是陆荣廷几十年的拜把兄弟，又是自己的小舅子。要不是如此，上一次谭浩明在湖南惨败，陆荣廷早就把他打入冷宫。就算不能保住湖南，但也不至于丢失几万部队，狼狈逃窜到广西。当时丢失了几万部队，可都是陆荣廷的心头肉，一下让陆荣廷实力大减。可是因为谭浩明是自己的兄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所以依旧让他担任广西督军。


 可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陆荣廷还是忍不住。


 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斥责完之后，陆荣廷还是解释道：“他段勋哪里有时间，有精力和我们打仗。现在北方局势越来越紧张，吴佩孚一半部队已经过了长沙。等到第三师也离开湖南，到时候北方那边段祺瑞的压力会急剧增大。段祺瑞这些年自视甚高，得罪了太多人。冯国璋、曹锟、张作霖这些人合作，段祺瑞的位置能不能坐稳都是个问题。他段勋作为段祺瑞的大将，大部队肯定是要北上去支援段祺瑞，哪里有精力跟我们打仗。现在只是吓唬我们而已。你看看这个。”


 说着陆荣廷把莫荣欣的电报交给了谭浩明。


 谭浩明接过来一看，就疑惑道：“大哥，陈炯明他们哪里来的钱购买军火，而且他们从哪里能够购买军火？”


 谭浩明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庸才。


 但毕竟也当了这么多年的高官，而且还是陆荣廷最嫡系、最信任的人，所以一些事情是知道的。现在是什么时候，国内的军火市场武器价格飙升，是原来的三倍以上，快四倍五倍。


 陈炯明哪来的钱？


 那可是闽南。


 穷的叮当响，还没有广西有钱。陈炯明的部队在闽南，十几个县一年的财政收入估计都没有几十万，连当地的警察估计都养活不了。这点钱能干什么。


 还有就算他们有钱，这武器从哪里来？


 现在中国的各方势力都想要购买武器，可是国内市场目前是有价无市，根本就找不出多少军火。有也仅仅是几百杆，几百杆这样的数目。但就算是这样的生意，现在都是火爆的不得了。有些小军阀来说，几百杆的步枪，对于他们都是巨大的补充。


 不少强大的军火商人，更是在地方收集那些老式武器。


 甭管是质量好的还是坏的，甭管是威力强的还是弱的，只要是武器，军火商人都在收集。然后拿出来卖，一样挣很多钱。


 因此谭浩明是真的想不通。


 陈炯明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武器。桂军最近也是到处派人购买武器，可是一直没什么效果。


 “具体是谁卖给他们武器，我也不清楚。反正从军火市场的消息来看，陈炯明最少拿到了上万杆的汉阳造，以及大批弹药。至于钱，陈炯明他们控制福建到广东的陆路，大批鸦片经过他们的驻地，怎么可能没钱。”


 “哪个该死的混蛋，给他们卖这么多武器。要让我知道，一定毙了他。”


 谭浩明愤愤不平。


 该死的。


 陆荣廷也是开出高价，要从国内市场购买武器。可是目前的国内市场根本就没有武器，这一多月以来，陆荣廷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才购买了一千杆左右的武器。就这样不少地方军阀还羡慕陆荣廷。


 可是陈炯明这个混蛋，竟然一下就拿下了上万杆汉阳造，实在是太不公平。


 “你现在知道了没有？”


 “什么？”


 谭浩明是一头雾水。


 不明白陆荣廷说什么。陆荣廷看到谭浩明这个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谭浩明虽然非常忠诚于自己，可是在能力上就真的差了很多。


 不过谭浩明是自己手底下最忠诚的人，所以陆荣廷还是给他解释。


 “陈炯明不安分，时刻都想打回广东。可是陈炯明就算有了这批军火，他的实力也是比不上我们的。这个时候段勋突然强调我们种植鸦片，就是为了给陈炯明他们看得，是给陈炯明壮胆的。”


 陆荣廷说道这里，看谭浩明还是不太明白，心中可谓是大怒。


 可是最后还是叹口气，继续道：“北方局势目前一触即发的样子，段祺瑞肯定很有压力。因此段祺瑞是需要段勋派兵北上。可是我们广西和段祺瑞的云南、贵州、湖南都接壤，他是担心在他们打仗的时候，我们背后捅他们一刀。所以做出这样的姿态给陈炯明看，给陈炯明壮胆，让陈炯明放心大胆的进攻广东。只要我们和陈炯明打起来，段勋才能够放心大胆的把部队调到北方支援段祺瑞。”


 “哦，对，对。”


 谭浩明连连点头。


 陆荣廷说到这里，谭浩明才明白陆荣廷的意思，也明白段勋的意思。


 然后才道：“大哥，原来段勋是这样的想法。大哥，既然北方要打仗，我们是不是应该趁机攻下云南、贵州这些地方。唐继尧和刘显世可是一直都想要打回老家的。”


 谭浩明大为兴奋。


 段祺瑞要和冯国璋、曹锟他们打仗，实在是太好了。前几年被北洋军压制的太厉害，都让谭浩明面对北洋军有了阴影。现在听闻北洋军要内讧，而且还要大打出手，让谭浩明兴奋莫名。


 打。


 最好人脑子打出狗脑子。


 这样桂军才有机会。


 “先等等，看看段勋的部署再说。就算段勋大部队北上，在这些边界线他还是会留下不少部队的。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解决粤军的问题。把粤军解决了，我们才能够无后顾之忧。”


 陆荣廷在短时间之内就想到了很多问题。


 段勋肯定是和陈炯明他们有联系。陈炯明开始整军备战，段勋这边就开始指责自己种植鸦片，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曹锟他们要跟段祺瑞干架，所以就拉拢陆荣廷和湘军部队。


 此次后撤就是要把阵地交给湘军，然后指望湘军在湖南牵制张敬尧和段勋的部队。段勋看到了这一点，就和陈炯明联系，想用陈炯明牵制自己。


 其实大家的动作都是很明白的，就算是身在局中，大家都看得清楚。


 中国现在大的问题是北洋军内讧，在这个事情的周围，就有很多地方小问题。大家都在找盟友，曹锟他们找到了陆荣廷和湘军，段勋就找到了陈炯明。


 现在大家几乎是公开的撕破脸皮，现在就要看战场上谁比谁更强。


 对于段勋想让陈炯明牵制自己，陆荣廷嗤之以鼻。


 想得太好。


 不要说现在陈炯明在闽南整军备战，其实陆荣廷早就想要剿灭人家陈炯明的部队，早就想灭了孙中山留在闽粤一带的军队。


 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借口消灭陈炯明的部队，现在他们既然敢私自扩军，那么就有足够的借口剿灭他们。因为援闽粤军虽然是孙中山的人，可是在隶属关系上，这支部队应该是听从广东督军的命令。因为这支部队当初就是广东的部队，是朱庆澜的省防军改编的。把这支省防军交给陈炯明的时候，就规定这支部队必须要听命于广东督军。


 当时陈炯明还不愿意。认为自己怎么可能听莫荣欣的话。


 还是孙中山安抚陈炯明，告诉他为了革命大业，稍微忍让一些。反正部队到手之后，听不听莫荣欣的命令，完全是陈炯明自己做主。


 可是名义上，陈炯明的援闽粤军还是隶属于广东督军的部队，是隶属于广东军政府的部队。现在陈炯明没有报告广东军政府，也没有报告给广东督军莫荣欣，就私自扩军，私自增加部队番号。陆荣廷就有足够的借口剿灭他们。


 陈炯明很强吗？


 他的部队，加起来也不过是七八千支步枪。要不是福建军阀实力太弱，怎么可能让陈炯明和许崇智在闽南站稳脚跟。就算这一次购买了上万杆步枪，陈炯明掌握的部队，长短枪加起来也不到两万杆。


 相比起来陆荣廷在广东光是嫡系部队就有三万人，加上广东地方军队和驻粤滇军部队，能够指挥的有五万多人。自己在广西这边再派一些人，到时候就有六七万人。


 剿灭陈炯明？


 轻轻松松。


 “我此次要带兵入粤，你在广西好好看家。”


 “大哥，你要入粤。”


 “恩。此次一定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陈炯明，彻底铲除孙中山在广东的势力，不能让他再次来到广东。而且唐继尧和刘显世在我这里也吃了好长时间的闲饭，该给我出点力。记住，不要去惹怒段勋的部队。既然段勋想让陈炯明牵制我的部队，我就给他这样的结果。好让段勋的部队快点北上。等段勋部队北上，西南这块地方以后谁做主，还不一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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