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两广矛盾2

 “督军，不好了。”


 广州。


 沈鸿英急冲冲的来到了广东督军府。


 陆荣廷的部队当中嫡系人马很多，或者说如陆荣廷这样土匪出身的人，下面的部队主要将领都是自己多年的老兄弟担任。像广西督军谭浩明，广东督军莫荣欣都是陆荣廷多年的好兄弟，都是陆荣廷的嫡系人马。包括在广东的马济，那可是陆荣廷的义子。


 沈鸿英虽然地位很高，可却不是陆荣廷的嫡系。因为沈鸿英的出身和陆荣廷没什么关系，完全是半独立的势力。只不过后来陆荣廷统治广西，所以投靠了陆荣廷而已。他能够在陆荣廷的阵营当中步步高升，靠的就是他出色的拍马屁本领，出色的领会能力。沈鸿英此人看形势的能力很强，每次都能够猜到陆荣廷的心事，每次都能准确地做出决定。


 所以虽然不是陆荣廷嫡系，但他的地位一直很高。


 陆荣廷也喜欢这样懂事的属下。


 “冠南（沈鸿英），发生什么事情了？”


 莫荣欣比沈鸿英大了十七岁，都快要六十六岁。自从莫荣欣担任广东督军之后，沈鸿英对莫荣欣就一直非常奉承，非常听话。


 沈鸿英就是如此。


 他因为是从小势力开始慢慢的崛起，所以非常懂得奉承人。在广西的时候，奉承陆荣廷。部队调防到广东，同样奉承莫荣欣。


 相比起来陆荣廷在广东的另一个大佬马济，就仗着陆荣廷对于自己的喜爱，在广东是嚣张跋扈。除了看在莫荣欣年纪很大，还是陆荣廷多年的嫡系份上，给莫荣欣一些面子。对于其他部队完全看不上。甚至平常都不怎么听莫荣欣的命令。


 因此莫荣欣不是很喜欢他。可他是陆荣廷的干儿子，莫荣欣对他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莫荣欣在广东的这些将领当中最喜欢沈鸿英，一直提携沈鸿英。


 “督军，我刚刚接到了漳州那边的消息。”


 “漳州？陈炯明怎么了？”


 莫荣欣真的老了。


 广东督军的位置可以说是非常好，要不是陆荣廷绝对信任莫荣欣，也不会让他担任广东督军。广东在中国，那是最富裕的省份，在中国唯一能够相比的只有江苏。不过同样广东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地方。


 各派力量云集。


 光是陆荣廷的桂军部队，就有陆荣廷干儿子马济的人，也有沈鸿英这样部队几乎是自成体系，但却是听命于陆荣廷的部队。还有陆荣廷的人来到广东之后，在广东新招的粤军部队，但却是隶属于桂军的部队。这些是陆荣廷部队的构成。


 光是这些部队就各有矛盾。


 马济以陆荣廷嫡系部队自称，瞧不起沈鸿英的部队和粤军部队。时常欺负他们，包括在军械的分配上，包括在军饷的分配上，都是要最好的。


 同样沈鸿英也是如此。


 因为伸手莫荣欣的喜爱，而且跟随陆荣廷很久，所以也有一些跋扈。老是和马济一起欺负在广东收编的不少粤军部队。


 这让陆荣廷的部队内部，也是很尖锐的对立。那些依附在陆荣廷身边的粤军部队，虽然听命于桂军，可是对于沈鸿英、马济都是非常不忿。


 除了陆荣廷这些部队之外，广东还有曾经的滇军，目前却驻扎广东的驻粤滇军。这也是一支独立的力量，虽然投靠陆荣廷，人事关系却一直掌握在滇军自己的手中，莫荣欣无法插手。


 而且因为孙中山在广东多年，在这里宣传革命多年，在广东还是有影响力的。还有不少支持孙中山的地方部队和地方力量。以及孙中山的嫡系力量，也就是陈炯明的粤军第一军和许崇智的粤军第二军就驻扎闽南。


 而且广东不仅有这些陆军部队。


 还有海军。


 孙中山南下护法的时候，当时的北洋政府海军总长程璧光也是支持海军护法，所以带着部分海军南下广东，支持广东军政府。


 可是去年（1918年）二月份，程璧光在广东遭遇刺杀。


 到底是谁刺杀的，众说纷纭。孙中山这边是指责陆荣廷他们刺杀程璧光，而陆荣廷他们则是说这是孙中山栽赃陷害。反正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不过虽然程璧光被暗杀，可是他带来的海军却是驻扎在了广东。海军是一个很特殊的军队，中国的海军更是如此。因为中国历来都是陆权国家，所以虽然重视海军，但不可能跟英国、日本一样，海军的权力能够和陆军相比。因此海军的日子比较困苦。


 有奶便是娘，说中国海军最合适。


 这倒不是海军的错误，这也是海军无可奈何的选择。因为中国海军在国内没什么力量，但海军毕竟要生存。因此中国海军只能是选择，谁给钱我就支持谁。现在的情况是陆荣廷控制广东财政，海军想要获得经费只能是选择依附于陆荣廷的人。


 看看广东的这些势力。


 错综复杂。


 莫荣欣处理这些事情，头昏脑涨。


 特别是有两支部队，莫荣欣非常苦恼。一个就是强大的驻粤滇军部队，他们虽然最近一段时间非常老实，但他们不接受莫荣欣的领导。


 滇军两个师自成体系，就是李根源名义上指挥这支部队，但也是小心翼翼。害怕激起滇军部队兵变。滇军部队将士，对于桂军逮捕张开儒，驱逐李烈钧非常不满意。因此一直是抗拒李根源的指挥。


 不过滇军部队还算是小事情。


 毕竟莫荣欣掌握军饷。滇军部队就是一个客军，没有莫荣欣他们的支持，在广东很难生存。目前军饷都是莫荣欣开给他们。所以他们虽然抗拒桂军，可是不得不听命于桂军。


 真正让莫荣欣紧张的就是“援闽粤军”。


 这是孙中山的人。


 甭管是陈炯明还是许崇智，都是辛亥年的风云人物。这两个人一个在广东，一个在福建，那都是做到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他们目前屯兵闽南，对于广东是虎视眈眈。


 所以对于他们的事情，莫荣欣最为紧张。这两个人虽然军队不多，可是带兵能力很强。虽然这支部队目前在闽南，可是莫荣欣一点都不敢放松。


 “最近得到的消息，陈炯明的部队在漳州接受了一批军火，具体数目不知。可是陈炯明在漳州已经开始训练新兵，给出了粤军第三军、第四军的番号。许崇智的粤军第二军也有往漳州移动的迹象。”


 “军火？”


 莫荣欣直接跳了起来。


 然后很疑惑的问道：“他陈炯明哪来的军火？还弄出了粤军第三军和第四军的番号？按照粤军编制，如果真有第三军和第四军，那么接受的军火可不是小数目。他是不是虚张声势？是不是给我们发假消息的？”


 莫荣欣非常紧张。


 虽然南方这些军队的军，师的名称很好听，但其实编制和北洋军是完全不同的。北洋军满编师的编制是继承了清末一个镇的编制，将近一万两千人的部队。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北洋军师级部队都有这种规模，只有北洋军的那些嫡系部队才有这种编制。


 而北洋军军阀在地方私自招募的地方部队，和南方这边的这些部队，一个师的编制甚至很少有超过五千人的。甚至护国战争的时候，唐继尧的护国军几个军，除了蔡锷的第一军人数上万之外，其他的几个军最多的也不过是五千人上下，少的只有两三千人。


 弄出一大堆的番号更多的是震慑作用，迷惑作用。


 粤军其实也一样。陈炯明当初接受的是二十个营的省防军，也就是五六千人。虽然这一年下来部队扩军不少，但其实粤军第一军和粤军第二军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五千人。部队步枪更是不到一万杆。


 这样的情况之下陈炯明弄出所谓的粤军第三军和粤军第四军的番号，怎么可能不让莫荣欣紧张。如果陈炯明真弄出了这样的编制，那么最少也增加几千人的部队。


 在整个中国的局势来看，几千人什么都不是。但在一个地方来说，几千人已经不是小数目的部队。


 “不是，督军。我的人在漳州亲眼看到，陈炯明的新兵发放的全都是汉阳造。而且最近军火市场也有传闻，说某个大卖家给陈炯明的部队卖了一万杆的汉阳造。”


 “一万杆？”


 莫荣欣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以陆荣廷统治两广的实力，在湖南战争损失了几万人的部队之后，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巅峰状态。因为购买武器非常不容易。


 陆荣廷也是从日本购买武器的。


 分三次批，总共才购买了一万五千杆左右的日式武器，重建了不少部队。可是购买这些武器，训练部队，也让陆荣廷财政非常困难。


 别看陆荣廷控制两广，特别是控制广东这个富裕的省份。可是从国外购买武器，又训练部队，那是需要花很多钱的。军费是蹭蹭的涨，就算有广东在手，依旧是非常困难。


 陆荣廷好不容易才挺了过来。


 1918年年末的时候，陆荣廷又有一些收入，准备再次购买五六千杆的步枪来扩充军队。可是突如其来的武器禁运，让陆荣廷购买武器的计划完全破产。最近在国内市场收罗武器，情况也是非常不好。虽然陆荣廷花了大价钱，可是在国内的军火市场只买了几百杆步枪。


 根本无法满足部队的需要。


 现在国内市场根本就没有武器。真正的有价无市，说的就是目前的国内市场。所以听闻陈炯明买了一万杆汉阳造，莫荣欣完全是不敢置信。


 现在的国内军火市场，哪来的一万杆的步枪。


 虽然是汉阳造，但那也是武器。


 “你确定？”


 “督军，我有可靠的消息渠道。听闻这批武器是英国的太古洋行运送的，而且也是太古洋行给双方做出了保证，才能够顺利的完成这笔交易。现在国内不少军火商人都开始跟太古洋行接触，希望能够和这位神秘的卖家接触，从他们手中购买武器。”


 莫荣欣此时已经是非常震惊。


 一万杆？


 这个陈炯明从哪里购买了如此大量的汉阳造。而且陈炯明哪里来的钱？按照现在的市场价，这么多的汉阳造那可是一点都不便宜。陈炯明所在的闽南地区，那可是穷的叮当响的地方，陈炯明就算有鸦片税，也不可能花这么多钱买这么多武器。


 他想干什么？


 莫荣欣可以想到，为了这批武器，陈炯明的财政肯定是几乎破产。毕竟没有几百万以上，根本就买不到这么多的武器。可是在闽南地区，一年才能够挣多少钱。


 按照现在的市场价，就算是陆荣廷要买一万杆汉阳造，都会非常小心翼翼。他陈炯明哪来的钱买这么多武器。


 这是要破釜沉舟。


 陈炯明估计拿出自己全部的钱购买了这批武器，又在那里扩军备战。莫荣欣就算是再蠢也知道陈炯明肯定是要图谋广东。也只有图谋广东，他才会这样不管不顾。


 花钱怕什么？


 只要能够拿下广东，那些钱都能够挣回来。


 陈炯明的目标一定是广东。这么一想莫荣欣就真的坐不下来。


 “许崇智的大部队往漳州移动？”


 “是。按照许崇智部队的行军速度，也就是两三天之内能够到达漳州。”


 “看来他们的目标是潮汕地区。”


 莫荣欣感觉头疼的厉害。


 年纪大了之后，莫荣欣是真不想打仗，也不想考虑太多的事情。莫荣欣只想好好地当一个广东督军，可是现在情况危急，莫荣欣必须要做出反应。因此莫荣欣想了想道：“来人。”


 “督军大人。”


 “给桂林发电，援闽粤军陈炯明部购得一万支汉阳造步枪，扩编两个军，在漳州整军备战。”


 “是。”


 莫荣欣还是不想自己决断，所以给桂林的陆荣廷发电报，希望陆荣廷下命令。


 “冠南（沈鸿英），继续打探漳州的消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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