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汉冶萍公司

 “将军，让日本军舰拥有自己独立控制的码头，其实也不算是坏事。”


 答应给日本军舰独立使用的码头，这是大事情。因此段勋见完了鹤田达也之后，立马召集戴戡、杨维、杨永泰几个人过来。和他们仔细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能够瞒天过海。


 毕竟给日本军舰停靠的码头和给他们一个独立的码头，完全是不一样的事情。给他们一个独立的码头，就跟给日本一个租界是差不多的意思。甚至可以说这样独立的码头会成为日本在长江城市的军事基地，这可是会被万人唾骂的事情。


 真正的出卖主权的事情。


 当然这种事情说大很大，说小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因为全国的军阀，给洋人这样的权力多得是。张作霖在东北给日本屯垦的权力，那比段勋这个厉害多了。以及直系军阀在江苏、湖北、江西几个省份，早就给英国人这方面的权力了。


 只要没人找茬，其实不算是什么大事情。


 “怎么说？”


 “将军，你想想。英国人为什么在长江流域横行无忌，为什么在长江省份影响力巨大。就是因为他们的军舰可以随时随地能够在长江航行，他们在长江流域各大城市都有自己的码头，以及陆上的基地。虽然因为欧战的原因，英国目前在远东地区没有多少军舰。可是等到英国人开始重视远东地区，他们的军舰随时随刻都能够回到长江。我们和英国的关系不好，如果英国调来七八艘军舰来到长江，到时候这就是巨大的威胁。宜昌往下的地区，万吨军舰都能够自由航行的。”


 宜昌往西进入四川境内，军舰的吨位就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大型吨位的军舰，如万吨军舰是无法进入四川。可是在湖北和湖南这个地方，万吨军舰是可以轻松航行。


 英国如果调来大批大吨位的军舰在湖北，那么对于段勋的压力很大。


 毕竟段勋和英国关系不好。


 “你是说用日本人对抗英国人？”


 “对。”


 段勋笑笑。


 的确。


 想的是不错。把一心想要称霸远东地区的日本势力拉到长江流域，给他们独立的码头和军事基地，会让日本在长江实力大增。到时候就让日本和英国对抗，这样可以大大减轻段勋面对英国的压力。


 当然，想法是不错。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段勋苦笑道：“畅卿兄（杨永泰），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是被人诟病亲日。如果此次又答应给日本军舰独立的码头，卖国贼的帽子我是摘不掉了。曹锟也好，英国人也好，都在摩拳擦掌，都在准备找我的漏洞攻击我。”


 没想到日本会这样得寸进尺。


 可是不答应又不行。


 汉冶萍公司可以不收回来，但是关余段勋是必须要收回来的。可是一旦日本强硬的反对段勋收回关余，那么段勋还真的很难收回关余。


 因为段勋瞄准的就是目前英美法没有精力管远东的事情，其实就是打了一个时间差。包括段勋让部队进入外蒙古，也都是打了一个时间差。找到的都是英美法，还有俄罗斯他们目前没空管段勋的空袭。


 也就是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等到英法美重返远东，等到俄罗斯内战结束，段勋想要做的事情都非常难办。到时候段勋做什么事情都必须要看他们的脸色。因此这一次绝对不能失败，而这一次段勋非常需要日本的支持。


 只有得到日本的支持，段勋才能够顺利的拿回属于自己的关余。


 因此还必须答应。


 “将军，其实你的想法就非常不错。我们就以建造海军学校的名义，打造几个独立的码头，全都算在海军学校的名下。然后让日本人的军舰以教学的名义进驻这些码头，这样对外面也能有个说法。反正日本军舰在长江航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们靠在哪一个码头，我想不会有人注意的。他们以前停靠在英国人控制的码头，偶尔也会停靠在其他人的码头，很平常的事情。只不过此次他们可以独立建造自己的码头而已。”


 “自欺欺人而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曹锟他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段勋还是生气。


 该死的。


 段勋目前最担心的还是曹锟。因为段勋现在最大的敌人已经变成了曹锟。毕竟曹锟控制直隶、山东、天津、察哈尔、热河这些地方。


 目前曹锟拥兵二十万上下，控制京畿地区，是段勋最大的对手。


 同样对于曹锟那边来说也是如此。随着曹锟控制北京，异军突起实力强大的段勋就成为曹锟必须要对付的人。如果无法灭了段勋，那么曹锟在北京的权威就无法保证。


 段勋这样的小动作，曹锟怎么会放过。肯定会动员所有的舆论来攻击段勋。


 “呵呵。”


 杨维在旁边呵呵一笑道：“将军，到时候曹锟怕是没时间跟将军计较。”


 “哦？”


 “将军，你想想。只要我们此次截下了我们这边各海关的关余，全国那些地方军阀都会效仿。对于北京政府来说海关收入是大头，对于那些地方军阀来说又何尝不是。将军，我就举一个例子。云南蒙自海关算是进出口不算很大的海关，可是蒙自海关的关税是超过云南的财政收入的。就算是蒙自海关的关余，那也有云南财政收入的一半。其他进出口贸易非常频繁的海关，就如广州海关，一年光是关余就有上千万。这是多大的一笔资金，那些地方军阀怎么会放过。到时候全国就会掀起瓜分关余的运动。”


 “是。”


 段勋点头。


 的确是如此。


 现在的中国军阀，谁看关税都是眼红。要不是因为关税是列强控制，地方军阀根本就没有份，大家都恨不得上去咬一口。因为中国的关税还是非常多的。


 别看中国只是农业国家，而且国家也是积贫积弱。可是谁让中国人口多，资源多，进出口惊人。


 在只有百分之五的关税税率之下，关税收入也是惊人。就算是还完列强的赔款和借款，剩下的关余，对于大家来说依旧是大数目。


 中国目前大部分省份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多少，能够超过两千万的少之又少。不包含天津的直隶，湖北，浙江这些在中国来说比较强大的省份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是两千万上下。


 其他贫穷的省份，一年财政收入也就是一千万左右。甚至更加穷困的省份，一年的财政收入更是只有几百万。


 可是关余呢？


 就算是进出口贸易不算很发达的海关关余，一年都有几百万。那些发达的地方，如重庆、广州、汉口这些地方一年的关余有上千万。上海、天津那就更厉害。


 都想要。


 只是谁也不敢得罪外国人，所以谁也不敢当出头鸟。现在段勋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只要段勋成功拿下自己控制省份的关余，那么其他军阀立马就会一拥而上。毕竟那可是一大笔钱，瞬间就能让那些军阀实力大增。


 这是肯定的。


 “将军，你想想。北京政府因为无法从地方收税，所以他们的主要收入都是来自关余，一旦关余被各省督军瓜分完毕，北京政府吃什么喝什么。如果被各省督军瓜分了关余，北京政府的收入直接减少百分之七八十。北京政府本来就穷，如果失去了这部分的收入，北京政府立马就会陷入财政危机。没钱他们也只能是走袁宫保（袁世凯）和段合肥（段祺瑞）的老路，只能是跟人借钱。将军，只要是借钱，哪里有干净的。曹锟那个时候收拾这个局面就够头疼的，哪里有时间和将军死磕。甚至到时候他还指望将军能够手下留情，不要和当初他抨击段合肥那样，给他戴上卖国贼的帽子。”


 “说得对，说得对。”


 段勋连连点头。


 杨维说的太对了。等自己在海关关税当中打开一个缺口之后，全国的军阀都会一拥而上，到时候曹锟就会陷入巨大的危机当中。


 因为没有了关税收入，北京政府就真的没有什么来钱道。北京政府会迅速陷入财政危机。不说别的，北京政府陆军部下属的那么多部队，每年需要几千万的军饷。你陆军部如果发不出军饷来，凭什么指挥那些部队。


 曹锟到时候比段勋更要头疼，哪里有空管段勋的事情。


 “至于英国人？”


 杨维笑了笑道：“英国人到时候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反而会找日本人的麻烦。英日两国必然会有一番龙争虎斗，我们好好看看就行。而且英国人也没资格跟我们说这件事情，因为英国在长江口岸有的是这样独立的码头。把话题掰开了，大家都落不到好处。”


 “恩。”


 段勋想了想道：“说的不错。该死的小日本，现在胃口越来越大。也不知道这群龟儿子下一次还要什么东西。循若兄（戴戡）。”


 “将军。”


 “和日本谈判的事情，你要在背后督促他们。汉冶萍公司的控制权问题，以及关余的问题，必须要尽快的出来答案。在两个月之内，必须要有一个答案。我要用这些事情来掩盖我们给日本独立码头的事情。”


 “好。”


 …………


 日本虽然贪得无厌，可是他们还算是守信用，算是收钱办事情的。段勋和鹤田达也秘密达成了一份协议，段勋以办海军学校的名义开辟几个码头。这些码头名义上都是隶属于海军学校。


 不过段勋以日本军舰参与教学的借口，把其中的一个码头交给日本军舰使用。段勋不参与码头的建造，也不参与码头的管理，全权交给日本海军负责。


 其实就是给了日本海军在长江沿线的一个军事基地。


 不仅仅是日本军舰可以停靠，日本海军陆战队也能够在那里驻扎。不仅仅是给了日本海军一个码头，段勋又把码头周围上千亩地批给了日本海军。


 可以说段勋对于日本海军的要求完全听从。日本方面反应也很快，日本商人已经同意把汉冶萍公司的控制权转交给段勋，只要段勋承认汉冶萍公司欠日本商人三千二百万的债务，以及同意继续低价卖给日本商人每年六十万吨铁矿石和四十万吨煤矿，那么没有任何问题。


 大方向没问题。


 现在就剩下了一些小的问题。王揖唐他们和日本商人做最后细节的确定，以及财务上的转交。只要这些全都确定，那么汉冶萍公司就正式回到段勋的控制当中。


 “吉甫（杨伯谦）。”


 “将军。”


 “我此次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给你透漏一下，我们和日本商人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协议。汉冶萍公司的控制权会移交给我们。”


 “将军，这是真的？”


 杨伯谦大喜。


 汉冶萍公司可不是一般的钢铁公司，他可是承载着中国很多有识之士强国之梦的钢铁厂。当年修建京汉铁路的时候，京汉铁路百分之七八十的钢轨都是汉冶萍公司提供的。


 这是一个非常让人振奋的事情。


 当时是国人的骄傲。


 可惜汉冶萍公司最后落入日本商人之手，一直是很多对于汉冶萍公司寄予厚望的中国人的遗憾。没想到段勋能够把汉冶萍公司的控制权拿过来。


 这个绝对是一个值得大肆庆祝的事情。


 “你也不要太高兴，我为了汉冶萍公司承担了公司三千二百万的债务，也答应每年都卖给日本公司低价的铁矿石和煤矿。”


 “这么多？将军，从经济来说这非常不合算。汉冶萍公司根本不值那么多钱。有这么多钱，我们完全可以再造一个汉冶萍公司。”


 杨伯谦也是学经济的。


 只要稍微一算账，就能够明白这在经济上完全不划算。汉冶萍公司哪里值那么多钱。不要说不值那么多钱，现在汉冶萍公司可是天天在赔钱。


 “对。”


 段勋点头道：“这是一场政治仗，经济上吃亏点，可是政治上的好处很多。而且经济上也不见得会赔钱。汉冶萍公司的问题在管理层上，只要好好经营，还是能够挣钱的。特别是我现在有大批的铁路建设计划，汉冶萍公司可以给我们提供需要的钢轨。”


 汉冶萍公司的问题很多。


 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管理层一帮蛀虫，私吞汉冶萍公司的财产。其实汉冶萍公司绝对是一个优质财产，是能够挣钱的买卖。


 特别是段勋要建造铁路，需要大批的钢轨。


 而现在来说，能够立即生产处钢轨的，也只有汉冶萍公司。段勋在四川成立的四川钢铁厂，想要生产钢轨还需要一段时间。四川钢铁厂想要生产合格的钢轨，估计怎么也应该要到明年。


 所以这个时间段，汉冶萍公司要承担大任。


 “不说这个。我今天找你是让你带着精干人马，给我查账。查萍乡煤矿、大治铁矿、汉阳铁厂的账，好好地、仔细的查。日本人我现在还惹不起，可是汉冶萍公司的高层吞掉多少钱，都要给我吐出来。我会让警卫旅那边派部队给你。萍乡煤矿那边先放放，大治铁矿和汉阳铁厂直接用军队封锁。没查完账目之前，汉冶萍公司的高层一个都不许走。”


 日本商人害怕激化矛盾，所以不想得罪那些有后台的汉冶萍公司高层。段勋才不会管那个，借着收回汉冶萍公司的契机，好好整顿一下这些公司的蛀虫。


 “是。”


 “去吧。缺什么人，你直接跟我秘书处主任郎伯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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