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艰难5

 “该死，张作霖他是什么意思。”


 张作霖突然插手，突然逼宫，让曹锟完全是措手不及。


 因此会议匆匆结束。


 回到自己家里之后，曹锟大怒。


 本来段勋他们咄咄逼人，已经把周自齐内阁的窘迫完全给揭露出来，暴露给大庭广众之下。甚至段勋已经利用舆论，告诉所有人周自齐想要在上海发行公债，已经是完全失败。其实都是一个意思，曹锟当时逼迫靳云鹏，就是告诉全国，靳云鹏内阁是多么的窘迫，多么的没钱。


 现在段勋用同样的办法。


 用同样的办法告诉所有人，周自齐目前也是一样，根本就凑不出钱。


 年末。


 越是年末，需要处理的事情越多。可是北京政府的财政部现在穷的连几万、十几万都拿不出来。军饷不用说，北京政府那么多工作人员，还有北京那么多学校需要的教育经费也没有着落。


 这就是大事情。


 不过段勋的咄咄逼人，顶多只是面上不好看，并没有多少作用。只要曹锟能够控制住北京的局势，不搭理段勋，那么周自齐的内阁总理位置还是非常稳固的。就算被人怎么唾骂，怎么逼宫，只要曹锟支持，那么问题不大。


 但张作霖插一手，那就不一样了。


 张作霖要干什么？


 难道段勋和张作霖联合了？


 这就是大事情。


 “大哥，是不是因为我们这一次没跟他商量，就把靳云鹏给驱逐，他有些不满，跟我们示威。”


 直隶督军曹锐很不愉快的道。


 “就算如此，他也不应该这样拆台。”


 曹锟恼怒。


 直接道：“现在段德功（段勋）正在看我们的笑话呢。段德功巴不得我们两家打起来，他好渔翁得利。土匪就是土匪，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


 “曹公，有件事情我一直担心。”


 “怎么了？”


 曹锟看到高凌霨一直都是皱眉，所以立马询问高凌霨。高凌霨看了曹锐，又看了曹锟，小声道：“曹公，最近有消息说，梁士诒已经离开香港北上。听说在上海停留一阵之后，就坐船北上。他不会是……”


 “高省长（高凌霨），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直接说出来。”


 曹锐和高凌霨在直隶搭档过。


 曹锐是直隶督军，高凌霨是直隶省长。因此两个人比较熟悉。而且高凌霨一直是依附在曹锟身上，和曹家兄弟的关系不错。加上曹锐也是曹锟最喜爱的弟弟，因此一点都没有客气。高凌霨没有搭理曹锐，而是紧紧盯着曹锟。


 曹锟眼皮挑了挑，道：“难道你认为，他是去了奉天？”


 “曹公，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我们此次推周自齐担任内阁总理，张作霖肯定有些不满，认为我们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因此我想张作霖是不是要推梁士诒上台。为了这个他肯定会继续攻击现在的周自齐内阁。”


 “你看要怎么解决？”


 “钱。”


 高凌霨只有一个字。


 然后叹口气道：“曹公，现在的情况其实很简单。谁能够解决北京政府的财政问题，谁就是内阁总理的人选。如果周自齐无法解决财政问题，那么结果就跟靳云鹏一样的。甭管是谁上去，在内阁总理的位置上，只要无法解决财政问题，都要倒台。”


 “恩。”


 曹锟此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其实北京政府的问题，真的是很难解决。目前能够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统一全国，从全国各地收税。只要北京政府能够收税，那么这些财政问题就不是问题。清末朝廷也是为财政问题头疼，但绝对不会这么窘迫。因为当时的朝廷还能够收税，还是有收入的。可是目前的北京政府连清末都不如。


 没有收入的北京政府，怎么解决财政问题。


 “曹公，只要周自齐短时间之内无法筹集资金，周自齐这个内阁总理的位置肯定是坐不稳的。到时候你想想，只有一个人能够让天下信服。舆论都会为他吹风，呼吁他组阁。”


 “梁财神。”


 “是。”


 如果周自齐也无法解决北京政府的财政问题，到时候梁士诒就是众望所归。这就是名望的作用，梁士诒财神的名声谁不知道。就如辛亥革命之后，在南京成立临时革命政府。


 想当总统的不是一个两个。


 可是他们当临时总统都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最后只能是邀请孙中山回国担任临时大总统。因为孙中山一直是革命党的领袖人物。


 现在也是如此。


 北京政府最大的问题就是解决财政问题。靳云鹏不行，周自齐也不行，那么大家只能是把希望寄托在梁士诒身上。因为梁士诒号称梁财神，当年可是一手负责袁世凯的财政。


 本来靳云鹏内阁倒台的时候，舆论都一致认为梁士诒是唯一人选。


 是曹锟硬把周自齐推上去的。


 如果周自齐再解决不了问题，那么梁士诒入主内阁的事情，就是曹锟也无法阻止。毕竟舆论一致认为梁士诒是最合适人选的时候，如果曹锟硬顶着，那么压力就会来到曹锟这里。


 “你的意思是张作霖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一次是一定会拉下周自齐了。”


 “是。”


 “这个土匪。”


 曹锟呸了一下。


 该死的土匪。


 你一个东北土匪出身，能混进北洋军的序列已经是侥天之幸，已经是要感谢老天的帮忙。现在竟然还敢做着左右内阁的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现在怎么做？”


 “曹公，有两个办法。”


 “说。”


 “第一，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周自齐那边发行公债非常不顺利，想要在上海筹集资金很是困难，我估计基本上不可能。而想要和国外借钱，没有几个月的谈判根本谈不下来，就算最快估计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现在马上就是年末，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给周自齐。我们能给周自齐时间，段勋、张作霖他们不会给周自齐时间。因此想要解决目前北京政府的问题，需要曹公出手，借给北京政府一笔钱。”


 “多少？”


 “最少一千万。”


 高凌霨给出了第一个办法。


 北京政府是真没钱，拖时间没用。因为根本没有收入，从哪里弄钱，钱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甭管怎么拖时间，没钱就是没钱。想要渡过难关，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曹锟接济北京政府。


 曹锟手中可是有直隶、山东、天津。当然曹锟手头也不宽裕。因为直隶本来就不是非常富裕的省份，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是两千万上下。山东倒是不错，可是目前山东权益被日本占据，不少挣钱的买卖和地方都被日本控制。一年的财政收入也是有限。


 只有天津，这是一个聚宝盆。


 虽然比不上上海，但是也不亚于广州。


 如果曹锟真想拿出钱，不是不可能的。但曹锟听到高凌霨说一千万，立马就嚷嚷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现在北京政府欠了一屁股债，一千万扔进去就是扔到了无底洞，连浪花都看不见。根本无法解决目前的问题。”


 曹锟连连点头。


 高凌霨心中有些失望。曹锟有小聪明，无大智慧。北京政府是一个大包袱，特别是经济方面穷的揭不开锅。可是同样北京政府也是一个巨大的政治财产。可惜曹锟自从控制北京之后，只想占便宜，却不知道利用北京的政治优势。只看到北京政府目前的窘境，没看到北京政府的好处。


 现在听到要接济一千万，立马就反对。


 这怎么行。


 因此高凌霨虽然失望，但还是劝道：“曹公，现在的情况如果曹公不接济，那么周自齐不一定能够挡得住这样的压力。周自齐甚至还没有人家靳云鹏有承受力的，他哪个部门都无法调动。”


 周自齐当年是厉害。


 旧交通系的大佬人物。可是过了这些年，早就没什么威力，只在江湖上留下了名声而已。靳云鹏最起码是军队出来的，还是有实力的。就这样靳云鹏最后也没顶住，最后辞职。周自齐更不如靳云鹏。


 现在的情况曹锟不拉一把，那么周自齐还不如人家靳云鹏，估计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


 “但一千万，我上哪里给他一千万。不行，绝对不行。”


 曹锟是再次摇头。


 曹锟此人能力不足，但为人非常豁达，对下面的人非常好。高凌霨是非常感激曹锟，要不是曹锟自己怎么能够做到内务总长的位置。因此高凌霨是真的为曹锟考虑，愿意为曹锟谋划。曹锟虽然再次拒绝。但高凌霨不死心又一次劝道：“曹公，可是一旦周自齐过不了这一关，我们就挡不住梁士诒成为内阁总理。现在的情况来看，梁士诒如果成为内阁总理，那么张作霖的手可是伸进北京了。曹公，一千万而已。只要有一千万，北京政府最起码能够挺过几个月时间。有几个月时间，我们就能够做很多事情。”


 保住北京政府，控制北京政府，对曹锟是有很多好处的。


 想要对付段勋也好，想要对付张作霖也好，手中有一个听话的北京政府，那么在政治上就已经处于绝对的优势。完全可以是居高临下。


 面对这样的政治优势，段勋和张作霖都是需要小心防备。


 可惜曹锟只看那些眼前的小利益。


 一千万。


 是很多。


 可是曹锟就算不富裕，但还没有到连一千万都拿不出来的地步。一千万继续控制北京政府，这个买卖还是非常合算的。


 可惜。


 可惜曹锟却看不到这一点。或者看到了，但更心疼一千万。因此高凌霨心中叹气。


 “你说第二点。”


 “支持梁士诒组阁。”


 “高省长，你说的什么话。按照你的说法，梁士诒已经跟那个东北土匪搅和在一起。他张作霖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土匪出身的，他也配插手内阁总理的事情。我北洋军的事情，他张作霖也配管。而且当年梁士诒在北京牛气的时候，就跟我们曹家关系不好。此次我们又得罪他，让他组阁，不是引狼入室。”


 曹锐脾气最大。


 立马就站出来反对。要不是因为高凌霨和曹锐关系相当好，换成是别人早就开骂了。但就算如此，曹锐看高凌霨的脸色也是不好看。


 “稍安勿躁。”


 曹锟斥责曹锐止之后，对高凌霨道：“说说原因。”


 “曹公，只要事情继续闹大，梁士诒入京是谁也挡不住的。不要到时候弄得我们和梁士诒水火不相容，到时候最高兴的就是张作霖了。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出击，缓和一下和梁士诒的关系，也缓和一下和张作霖的关系。”


 曹锟听着高凌霨的话，脸色变化很快。


 该死的。


 曹锟其实心中还真是瞧不起张作霖。虽然曹锟本人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来的，可是只要说起张作霖，曹锟总是会鄙视一下这个土匪。


 你一个东北土匪，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北京政府的事情。北洋军内部来说，大家都不会把张作霖当成是北洋军。北洋军嫡系只有段祺瑞皖系、冯国璋直系，以及曹锟的新直系三个派系。


 北京政府一直是北洋军控制的，不是皖系就是直系，再就是新直系。张作霖的奉军，哪里有资格插手北京政府的事情。


 因此一想到让张作霖插手北京政府的事情，曹锟就感到恶心。


 该死。


 高凌霨的意思很简单。现在的情况，你曹锟要保住周自齐，那么就必须要接济北京政府，让周自齐渡过现在的难关。如果曹锟不想保周自齐，那么就和梁士诒改善关系。


 不过高凌霨是支持第一个方案的。


 可是看曹锟的意思，根本不同意第一个方案。曹锟之前把周自齐推上来，希望他能够筹钱。现在看到周自齐筹钱不顺利，曹锟就想要抛弃周自齐。


 因此高凌霨只能是帮曹锟想其他办法。


 和张作霖，和梁士诒缓和关系。


 “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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