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内讧3

 “三哥，这吴子玉在闹什么。”


 吴佩孚一封通电轰动全国。


 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北京，内阁总理再次成为舆论的焦点。梁士诒这才成为内阁总理十几天，就又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相比起舆论，吴佩孚的电报带给国内各大势力的震撼更大。


 张作霖在奉天暴怒，认为是曹锟因为梁士诒是自己推荐的，所以要跟赶走梁士诒。要不然曹锟的重将吴佩孚怎么会突然炮轰梁士诒。


 而段勋他们则是傻了。


 之前好像看到曹锟虽然不喜欢梁士诒，但也是支持他的。怎么突然之间画风一转，吴佩孚要和梁士诒开战了。大家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锟府邸。


 曹锟、曹锐、曹瑛、高凌霨、边守靖。


 高凌霨是曹锟的首席智囊，是曹锟最重视的一个人。从辛亥革命之后就跟着曹锟，已经是内务总长。而边守靖地位也不低，他和曹锐的关系非常亲密，目前主要是负责天津的事务。随着直皖战争胜利，曹锟部队也分为三派。


 曹锟的保定派，曹锐的天津派，以及吴佩孚的济南派。这里面曹锟的保定派实力最强，毕竟曹锟大部分的将领都会出自保定。或者说曹锟的团队，毕竟是以曹锟为首的。


 如王承斌、萧耀南、阎相文、孙岳这些大将都是曹锟的嫡系，是曹锟保定派出身。而曹锐虽然目前担任直隶督军，但主要实力都在天津。以曹家兄弟，以及边守靖为首，也是一个很强大的派系。


 主要控制曹锟派系当中的曹家兄弟部队和曹家的财政。


 吴佩孚的济南系就简单很多。


 主要是吴佩孚第三师为首的部队。吴佩孚自从去了济南之后，就重点打造他的第三师。一个第三师拥有近三万人的部队，是曹锟麾下实力最强的部队。


 吴佩孚此人有些倨傲。


 虽然是吴佩孚手下大将，但吴佩孚看不惯曹锟的弟弟还有曹锟手下不少大将的军阀作风。所以一个人静静地在济南打造自己的第三师。


 当然曹锟麾下还有一些其他部队。


 如依附在曹锟麾下的冯玉祥第十六混成旅，蔡成勋的中央陆军第一师等等。不过都不算是曹锟最嫡系的部队。


 边守靖因为和曹锐关系非常亲密，一直是曹锐的幕僚，和曹家兄弟的关系是很亲密的。以至于很多人都说，边守靖是曹家兄弟的大管家。


 所以今天来的几个人都是曹锟最嫡系人马。


 曹锐最不喜欢吴佩孚。因为目前曹锟最精锐的第三师掌握在吴佩孚手中，本来就让曹锐颇为忌惮。而且吴佩孚很傲气，看不起曹锟的兄弟，所以吴佩孚和曹锐平常关系就不好。现在看到吴佩孚公然发出这样的通电，曹锐岂能满意。


 完全打乱了曹锟的步骤。


 “曹公，吴督军说什么？”


 高凌霨也是紧张的问曹锟。


 在吴佩孚发出通电没有多长时间，曹锟立马发电询问吴佩孚，问吴佩孚到底想要干什么。毕竟事情太大了，曹锟可是从来没有让吴佩孚做这种事情。


 “你们自己看。”


 曹锟很不爽的把电报交给几个人。


 曹锐在高凌霨之前把电报抢过去，看了前面一段就大怒道：“吴子玉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三哥，我就说吧，不能惯不能惯。你看看你宠吴子玉，什么都听他的。但结果呢？现在人家根本无视你。”


 吴佩孚的回电并不复杂。


 跟曹锟表示，梁士诒是张作霖的人，并不是自己人。如果他坐稳内阁总理的位置，对于曹锟派系是非常不好的，他一定会联合张作霖控制北京政府，打击曹锟一派。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梁士诒还没有坐稳位置，赶紧赶走梁士诒。


 然后才表示，梁士诒出卖主权，会被全国舆论唾弃，我们不能跟着梁士诒陪葬。


 吴佩孚还是用了心的。


 没有直接上来就讲大道理，反而是告诉曹锟，梁士诒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现在应该把梁士诒赶走，然后扶植我们的人上去。


 因为吴佩孚明白。


 自己跟曹锟讲大道理，曹锟根本就听不进去。对于曹锟来说，自己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卖出一个所谓的铁路，曹锟不会太有感触。


 所以吴佩孚都是围绕着曹锟派系的利益来为自己辩解，也希望打动曹锟。可是吴佩孚虽然说的好听，但曹锟和曹锐他们依旧不满意。


 就算你有这样的想法，你也不应该搞突然袭击。你这样把曹锟放在哪里，你眼中还有没有曹锟。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先经过曹锟，曹锟同意你才能做。


 “三哥此次绝对不能就这样结束。一定要训斥吴子玉。不然他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你们两个怎么看。”


 曹锐是曹锟最喜爱的弟弟，最宠爱的弟弟，曹家所有的生意都交给曹锐负责。可就算是如此，这种大事情上，曹锟更信任高凌霨和边守靖他们。更想听听他们的意见。其实就连曹锟都没有想到吴佩孚突然之间这样冒出头。


 吴佩孚的通电，打了曹锟一个措手不及。


 “曹公，你能否让吴督军撤回通电？”


 相比起边守靖，高凌霨和曹锟的关系更好。毕竟高凌霨很早开始跟着曹锟，所以高凌霨率先问了曹锟。曹锟摇摇头，道：“你还不懂子玉（吴佩孚）的脾气，他想要做什么事情，除非是真的不行，不然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你好好看看这封电报的最后他写的是什么？势要，子玉都使用这样的词了，态度还不明显吗？其实我已经给子玉打过电话，他此次态度很是坚决，一定要拉下梁士诒不可。”


 “曹公，那就难办了。”


 高凌霨叹口气。


 曹锟和高凌霨早就有谋划，想要利用北京政府，驱逐几个皖系督军，然后让直系军阀控制。就如安徽督军，曹锟和高凌霨做好了不少准备，要把倪嗣冲从安徽赶走。然后任命一个曹锟这边的将军，或者是任命倪嗣冲下属的某个愿意听从曹锟命令的将军担任安徽督军。


 还有甘肃那边。


 甘肃那边的陇东镇守使陆洪涛已经秘密和曹锟联系上，愿意鼓动几个回族将军驱逐目前的甘肃督军张广建。他的要求就是曹锟能够任命他担任甘肃督军。


 这就是中央政府的好处，有大义的名分。


 曹锟这边都做好了准备，和各方人马已经接触。


 就等北京政府稳定，就实施开来。可是曹锟还没有动手，曹锟支持的周自齐内阁就倒台。此次梁士诒上台，曹锟就想和梁士诒合作。


 我支持你当内阁总理，你帮我搞定这些事情。


 但吴佩孚突然出来捣乱，反而乱了曹锟的打算，乱了曹锟的布置。高凌霨说的就是这个。梁士诒内阁不稳定，那么这个事情又是做不下去。


 曹锟也是挠挠头。


 吴佩孚这个人，太执拗。


 一旦下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态度。


 “曹公，如果吴督军继续这样，梁士诒那边就真的困难了。我们要早做准备。”


 高凌霨非常熟悉吴佩孚。


 当年曹锟担任长江上游警备总司令，担任第三师师长的时候，内部都有这样的话。曹锟文有高凌霨，武有吴佩孚。因此两个人认识很久，对于吴佩孚也非常了解。


 吴佩孚手底下可是聚集了一大批文笔相当出色的人。当年吴佩孚屯兵在衡阳，和湘军、桂军、粤军签署停战协议，然后隔空跟段祺瑞对轰。


 当时吴佩孚是一点都没落下风，反而是占据绝对上风。


 段祺瑞要武力统一，吴佩孚要议和。双方在舆论阵线上斗得热闹，吴佩孚可是逼得段祺瑞节节败退。当时吴佩孚手底下的那些笔杆子战斗力惊人。


 后来直皖大战开始之前，双方的骂战就更厉害。


 天天都在报纸上对骂。


 当时吴佩孚手底下的人，那可是曹锟这边的主力军。笔杆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在舆论上段祺瑞是处于绝对的下风，完全打不过吴佩孚。现在吴佩孚抓住了梁士诒和日本谈借款的事情，只要火力全开，梁士诒根本就招架不住。


 梁士诒倒是进士出身。


 可是梁士诒这边的那些人，虽然学历很高，文笔也不差。可更多的是留学欧美的留学生，和吴佩孚这边那些国文底子雄厚的笔杆子根本不能相比。


 而支持梁士诒的张作霖就更不用说。


 张作霖毕竟是土匪出身，在对于读书人的吸引力上远远不如吴佩孚，甚至都比不上梁士诒。和吴佩孚打嘴仗，根本就是笑话。


 “三哥，你真的要看着吴佩孚这样无法无天。”


 看到曹锟在那里考虑，曹锐实在是忍不下去。吴佩孚都这样自作主张，你怎么能还看着不管。如果这样你都不管，以后你怎么率领部下。不过曹锟没有搭理曹锐，依旧是看着高凌霨道：“那该怎么做？”


 “曹公，有两个办法。”


 “说。”


 “一个就是严令，让吴督军绝对不能继续攻击梁士诒，让他从这件事情上撤下来。”


 虽然吴佩孚态度坚决，但如果是曹锟一定要让吴佩孚闭嘴，还是有很多办法的。毕竟曹锟才是目前这个派系的老大。吴佩孚的第三师虽然大部分都是吴佩孚的嫡系军官，是他一手提拔的。可是曹锟想要影响吴佩孚的第三师，依旧是可以的。毕竟第三师是曹锟一手打造的部队，交给吴佩孚领导也不过两年时间。


 目前来说，吴佩孚还是不可能独立的。


 如果曹锟必须要吴佩孚听话，吴佩孚或许很不满，但最后还是会听话的。


 曹锟听到高凌霨的建议摇了摇头。


 曹锟不是雄才大略的人物，甚至没有自己的施政纲领，他也不懂怎么治军、怎么打仗、怎么治国。但有些东西曹锟看的比谁都清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需要维持。自己虽然对吴佩孚有大恩，可是吴佩孚也用战场上的表现回报了自己。


 如果自己每次都是强压吴佩孚的意见，让他改变主意，自己和吴佩孚之间的关系就会产生隔阂。


 这不是好事情。


 高凌霨其实猜到曹锟不会采纳第一个建议，因此立马道：“那么我们只能是抛弃梁士诒了。只要曹公不表态，那么曹公和张作霖之间还有回旋余地。而且只要曹公不表态，我相信很快我们这边很多将军都会站出来声讨梁士诒的。梁士诒此次触碰了敏感的胶济铁路问题，如果谁都不捅破，那么甭管舆论怎么说，梁士诒的位置都很稳固。等到解决了北京政府的财政问题，他的内阁总理也算是稳定了。可是现在吴督军捅破了这一点，那么梁士诒就根本没有后退余地。”


 “抛弃梁士诒？”


 曹锟皱眉。


 事情就是不顺利。自从直皖战争结束，也快要有五个月时间。可是短短五个月当中发生了多少事情，北京政府的内阁总理就像是走马观花一样的换人。


 如果梁士诒再下台，那么谁来收拾这个局面。


 “曹公，北京政府继续这样动荡下去，对我们极为不利。很快就会有人把北京政府的动荡归咎于我们，会有很多人批评我们。曹公，你可不要忘了，段合肥（段祺瑞）可还在天津。我听说目前徐树铮和吴光新两个人进出段合肥的府邸很是频繁，我们不得不防。”


 “那要怎么做？”


 “曹公，我们要全面接管北京政府。北京政府的财政问题必须要我们来解决，这样我们才能够发挥北京政府的优势。”


 这是高凌霨和吴佩孚他们一直主张的。


 只是曹锟一直在犹豫，特别是北京政府的财政危机一直让曹锟望而却步。现在梁士诒的内阁总理位置都是岌岌可危，因此高凌霨是再次劝曹锟。


 不要老想着占便宜，不要老想着自己要贴补多少钱，而应该要考虑北京政府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


 曹锟没有立即回答。


 心疼。


 曹锟是真的心疼钱。曹锟现在养这么多军队，手头很紧。甚至曹锟自己的部队，目前都拿不到完整的薪水。曹锟目前也就能够负担得起一半的军饷。


 这个时候让自己负责北京政府的财政问题，让自己去堵北京政府的财政漏洞，曹锟怎么想都心疼自己的腰包。


 “将军，梁总理求见。”


 “梁士诒。”


 曹锟皱了皱眉，道：“泽畲（she）（高凌霨），你去见见他，我就不见了。”


 “是。”


 “都回去，出去别乱表态。不要支持子玉，也不要反驳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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