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内阁会议

 1920年7月28日，王宠惠内阁第一次开会。


 虽然梁士诒早就离开了北京，但从名义上来说，之前一直是梁士诒内阁，王宠惠只是代理内阁总理。不过现在王宠惠拿掉了脑袋上的代理，成为了正式的内阁总理。参加会议的有内阁副总理兼任陆军部总长的段勋，内阁副总理戴戡，内务总长孙丹林，财务总长王永江，外交总长颜惠庆，海军总长萨镇冰，司法总长徐谦，教育总长汤尔和，交通总长于右任，农商总长张澜，以及内阁秘书长杨永泰等等。


 王宠惠坐在中间，两边坐着的是段勋和戴戡。


 内阁。


 段勋从一个地方小军阀，利用了七年的时间终于走到了这个位置。虽然还不是大总统，也不是内阁总理，但也已经是内阁副总理。


 这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内阁。


 王宠惠是一个法学家，又是一个信奉所谓的“好人政治”的人。那些欧美留学归来的一些读书人呼吁，呼吁好人应该参政。认为现在的中国之所以混乱，就是因为搞政治的人不是好人。想要让中国政治清明，就需要那些好人勇敢的站出来加入政治。


 而王宠惠就是支持这种观点的。


 一群读书人的幼稚观点。


 一些死读书，一直在教育阵线的读书人，根本就看不清楚国内的问题所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国内问题，对于政治更是一窍不通。所以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弄出了一个所谓的“好人政治”这样搞笑的观点。


 其他内务总长孙丹林出身革命党，早年是山东革命党，还是尤民的属下。而颜惠庆是很出色的外交官，和伍廷芳的关系密切。至于海军总长萨镇冰就不用说，老牌海军将领。司法总长徐谦不是革命党出身，但又是和孙中山关系密切。早年孙中山南下护法的时候，徐谦是跟着南下，担任广州军政府秘书长，最高法院院长。后来孙中山被陆荣廷赶出广东，徐谦也是跟着离开广东。直皖战争之后，北上担任了司法总长。教育总长汤尔和号称是文化界的策士，嘴皮子非常利索，但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政治理念。


 这些人很杂，没有一个共同的所谓政治派系。


 也可以看出曹锟控制下的北京政府是多么的混乱。王宠惠代理内阁总长，面对这些各个不同派系的人，根本就无法推行自己的主张。


 “大家都认识了。那么我就说说，今天开会的第一个议题。”


 虽然段勋强势控制北京，大家都认为王宠惠只是一个过渡的，内阁必然是段勋说了算。但王宠惠本人不那么想。早年他在袁世凯政府当官的时候，他就是敢于直接对抗袁世凯。对于袁世凯的有些命令都不听，更何况是现在。别人小看他，可是王宠惠依旧是尽职尽责。


 “财政问题。”


 这是王宠惠目前最头疼的事情。


 没钱。


 北京政府真是穷的叮当响，因为没有收入。北京政府的各个机构，各个学校，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领到工资。所以第一次开内阁会议，王宠惠的问题就是财政问题。


 说白了，王宠惠在第一次开会提出这个问题，就是为了让段勋表态。


 让段勋出钱。


 “王总长（王永江），你应该看过财政的情况。北京政府已经有一年时间都没能够好好地发工资，这一年下来很多人仅仅拿到了三四个月的薪水而已。不知道王总长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事情。”


 王宠惠跟王永江说话。


 但其实是看着段勋说的。王宠惠要的是段勋解决现在北京政府的财政问题。


 “王总理，我刚刚接手财政部的工作，还没能够梳理完成财政部的问题。我需要仔细算算财政部的账目，才能够想办法。”


 王永江面无表情的回答。


 王永江是文人，一直都是负责段勋的经济发展的。可是不代表他不懂政治。这个时候需要段勋发话，他本人是不会做任何的表态。


 王宠惠立马皱眉。


 财政部没钱，王宠惠岂能不知道。但财政部没钱，可是段勋的边防督署有钱。现在段勋都担任内阁副总理，边防督署虽然还没有正式取缔，但也应该要取缔。


 如果那样，边防督署的钱就应该转入财政部才对。


 只是王宠惠不想直接跟段勋要钱，所以才跟王永江说话。


 “王总长，你需要多长时间。”


 “最少一个月时间。”


 “太长了。”


 王宠惠等不了。


 岂止是王宠惠等不了，段勋也等不了。因为现在大家都知道控制北京政府的是段勋，如果段勋也不能解决财政问题，必然会招致大家的质疑。


 王宠惠的意思段勋也明白。


 因此段勋“咳咳”咳嗽了一下，然后道：“王总长，整理财政部账务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但北京政府各个机构，还有北京的各个学校却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先挪用一部分其他资金，先解决一下眼前的财务问题。”


 “只有一个办法。”


 “你说。”


 “从边防督署的财务部调集一部分资金。”


 “可以。边防督署当初从川滇黔藏湘桂鄂陕豫几个省份征收税收是不得已的事情，现在应该把这些税款交给财政部。这个就是王总长的工作。”


 段勋用很平淡的语气说话。


 但在场的所有人听起来，却是那样的有威力。因为段勋一句话就把自己控制省份的税收移交给了财政部。这样财政部就再也不会跟以前一样没有收入。


 瞬间就解决一个大问题。


 这就是实力。


 为什么说段勋是北京政府的幕后控制者。那是因为段勋掌握了军队，而且还掌握了财政。现在一句话，就能够让北京政府的财政部摆脱之前的困境。


 “是。”


 王永江点头。


 然后对王宠惠道：“王总理，我会尽快的整理财务部的账目。至于各个机构、各个学校需要的拨款，让他们自己给我们财政部打一个报告。等我们财政部核实之后，就会立马下拨资金。”


 “好。”


 虽然被段勋抢了风头，但既然王永江可以解决财务问题，王宠惠就不会太过追究。因为对于王宠惠来说，解决问题就是好的。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就提出来。”


 内阁会议就是让各部委说出自己的事情，然后大家讨论的。


 “那我先说两句。”


 戴戡第一个开口。


 所有人立马看向了戴戡。戴戡是梁启超的学生，也是护国名将之一，又是段勋集团的二把手，现在更成为了内阁副总理。因此大家想听听他第一个要说什么。


 “我这两天看过我们内阁的一些资料，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目前我们掌握的资料都太老了。大部分资料都是光绪三十年（1904年）的时候统计的资料，而现在都已经是民国九年（1920年），足足过了十几年时间。这十几年当中全国都有了大变化。可是用的资料还是清末的资料。这样下去怎么可以。”


 大家都认真的听着。


 心中却是认为戴戡大惊小怪。民国三十年的时候，满清做过一些统计。不过之后没有多久慈禧死了、光绪死了，然后就是辛亥革命。辛亥革命之后中国就更加混乱，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政府哪里有时间做一些调查统计。


 而且北京政府没钱。


 做一些全国性的调查报告，那得花多少钱。


 “我们都是做决策的人。而我们做决策的依据就是这些统计资料。但我们拿着这些过时的资料，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吗？因此我认为全国性的调查很有必要。”


 “我认为可以从农田开始。我们应该详细的掌握目前全国到底有多少田地，当中政府控制的田地有多少、宗田有多少、学田有多少、无主之地有多少，有田的人有多少、没田的雇农有多少，应该要有详细的调查。包括应该进行一次人口普查，看看我国到底有多少人。这些对于我们制定政策是非常必须的。”


 戴戡说完之后，会场很是安静。


 因为大家都没有想到戴戡第一个说的是这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说。因此看向了农商总长张澜。张澜立马道：“我赞同戴总理的说法。我国是农业国，农业是最重要的。我们要知道有多少耕地，才能够收税。而且知道耕田的情况，才能够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发展农业。”


 “我支持。”


 段勋也是开口。


 然后道：“自古以来农业都是靠老天吃饭。天公作美，那么粮食可以丰收。天公不作美，那么粮食就会歉收，甚至是引发饥荒。不过我们的老祖宗从来没有放弃努力。如成都平原的都江堰，关中平原的郑渠、白渠，都是我们老祖宗为了农业做出的努力。为了发展农业，这样的水利设施未来必定会越来越多。但水利设施也不能盲目的建设，首先是要知道农村耕地的情况，才能够决定。因此掌握详细的农村耕地的情况，农村劳动力的情况，是非常必须的事情。”


 其实段勋要普查全国的土地情况，是为了以后减租减息。


 段勋已经在自己的老巢四川开始推行减租减息的运动。目前来看不能说是很顺利，但也不算很差，还是能够推行的。当然四川也没有完全推动减租减息，但也是给了段勋一个样板。不过在全国推行，段勋先是要掌握全国的土地情况，掌握全国的农村情况，才能够推动减租减息运动。


 只不过现在段勋的屁股还没有坐稳，可不敢高喊减租减息。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开始而已。


 “可。”


 王宠惠很简单的一个字，表明自己的态度。


 因为王宠惠也认为，戴戡的提议不错。准确的掌握目前中国的耕地情况，对于准确地获得税收是有好处的。同样对于农业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会议结束之后，我立即着手这方面的计划。下一次会议的时候，会拿出计划书。”


 张澜接受命令。


 这样又一个议题通过。


 “那我就说说边疆安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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