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钱

 “授经先生，请坐。”


 内阁会议结束了。


 处理了很多问题，但也有很多问题困扰着段勋，要求段勋出去解决。最苦恼的还是一件事情，那就是钱的问题。现在北京政府虽然收入大大提高，但支出也同样是大大提高。


 七十多万军队的军费，占据北京政府财政收入的一半。而且还要发展空军，以及维持海军，这军费规模惊人。加上政府开支，投资教育，投资基础建设，财政还有很多亏空。


 现在段勋又要扩军三十万，要发展空军，需要的资金不少。可是财政部拿不出那么多钱，这是目前最苦恼的事情。


 目前和日本的谈判顺利，日本的贷款很快就要到来。北京政府和日本第一批一亿日元的贷款马上就要签字，可是这些贷款日本人是有很多限制的。


 比如日本贷款，中国只能用于某些方面等等，只能用于购买日本的东西等等。虽然段勋不一定会完全听从日本的限制，但大方向上还是不能自作主张的。


 这些钱不能随便的按照自己的想法使用。


 按照自己的想法顶多是花一点点而已。其他的钱，日本都会派人专门监督中国怎么使用。因此段勋现在感觉还是很缺钱，缺不少钱。


 段勋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筹钱。


 “总理。”


 董康是司法界的前辈，但他和目前很多学习法律出身的人完全不一样。因为他是通过科举当官，分配到刑部，然后开始接触法律。


 接触现代法律。


 大部分法律知识都是从日本学习，然后用在中国现代法律的制定上。但那些欧美日归国的学习法律的人才，很多人有很大的优点，但缺点也非常明显。


 特别是欧美归来的那些法律人才，优点是专业能力非常强，在法律上的知识储备非常出色。他们很多人可以直接在外交部工作，因为他们都非常熟悉欧美法律。


 可是缺点有很多。


 书呆子非常多，把欧美法律生搬硬套在中国。还有完全无视中国政治情况、经济发展情况，只知道自顾自说，和实际完全脱离。这方面他们还不如留日学生。


 不过这些人倒是前程很好。


 因为一旦他们了解中国实际，熟悉中国的情况，那么他们很快就能够展现他们专业知识上的优势。不过这些人总是喜欢体现他们不在乎中国政治的样子，动不动就辞职，动不动就不满这个约束，那个约束。因此他们很多人只能作为司法专家，而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人物。


 但董康和他们完全不同。董康本身就是刑部官员出身，就是一个懂法律的政治人物。


 而且还是一个官迷。


 董康很喜欢做官。从清末开始做官，一直到现在，他并不想离开政坛。所以段祺瑞下野之后，他才会南下投奔段勋。此次任命他担任临时司法总长，他是非常高兴的。


 因此也非常感激段勋。


 所以在段勋这个后辈面前，也是表现的很是恭敬。


 “授经先生，我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总理，请说。”


 “当初张勋复辟，在法律上皇室是不是违约？当时宗社党不少人也参与，他们是不是也违法？包括很多满清旧臣也参与，是不是违法？”


 董康瞬间明白段勋的意思。


 段勋刚刚以陶成章案子打的孙中山和国民党狼狈不堪，又把粤军大佬赶出粤军。特别是陈炯明和许崇智两个人，原来以为只要下野事情就结束了。


 可是徐谦辞职离开司法总长位置之后，翁敬棠可是直接下发了通缉令。在通缉令当中表示陈炯明和许崇智两个人是私放犯人的检察厅重要罪犯，两个人不仅不听从检察厅的召唤，反而逃离广东，属于是逃犯。给全国各个检察厅和警察系统发出通缉令，只要看到他们两个人随时可以逮捕。


 这个打击对他们两个人非常严重。


 完全是不让他们回国。可是他们两个人在目前的孙中山手底下是少有的军事人才，也是少有的拥有军队的将军。如果他们两个人短期之内不能回国，那么对于孙中山和国民党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现在段勋又是重提当初的“张勋复辟”，这可是要把矛头指向满清皇室和满清宗室。董康并不清楚段勋到底要怎么对付满清皇室和那些宗室，但他知道段勋是要对付他们。


 因此立马道：“如果认真追究，皇室的确是违约。其他参与的人，的确都是违法的。”


 “既然皇室违约，我们是不是可以废除原来的‘清室优待条件’，重新签署新的条约。”


 “理论上是可以的。”


 董康点头。


 张勋复辟的事情，对于清室来说是一次严重的违约。甭管是他们自愿的，还是怎么样的，反正那次的事情如果大做文章的话，清室违约是肯定的。


 只不过段祺瑞也好，曹锟也好，都是满清旧臣。在满清末期他们都已经是一方大员，都是满清的高官。所以他们都不希望名声受损，所以并没有追究。


 当然段祺瑞更是因为，张勋复辟追究起来，他也扯不开关系。当初张勋北上的时候，就有段祺瑞派人怂恿的因素。所以段祺瑞只是驱逐张勋，不会真的对于张勋怎么样。


 但段勋没有这样的负担。


 每年要给满清皇室四百万两，以及还要负责一大堆的维护工作，每年要花费的钱太多。从辛亥年开始算起，给他们花的钱，如果购买海军军舰，都够买好几艘巡洋舰的。段勋可不想继续养满清皇室。可是既然辛亥革命之后，大家签订了合约，那就不能无缘无故的反悔。但谁让清室也不干净，有张勋复辟这个把柄在手。


 张勋复辟，这是一个巨大的把柄。


 认真追究起来有很多文章可以做。


 “授经先生，宗社党很多人都参与了当时的复辟活动。一旦确认，那么宗社党那些人在北京、天津、青岛地区的财产我们是不是可以没收。”


 “这个……”


 董康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一旦确认他们参与了复辟，那么就是违背了当初皇室和民国的约定。我们甚至可以对他们发出通缉令，没收财产是应该的。”


 董康这个时候算是明白了一点。


 段勋这是看上了人家满清皇室的资产以及那些宗室王公贵族的资产。不过也是，满清皇室和那些王公贵族的确是非常有钱。


 虽然没有具体的数据，但董康可以肯定，他们表面上露出来的资产就有上亿银元。如果把他们手中的古董字画，以及其他隐藏的资产加起来，估计会有好几亿银元。


 毕竟这些人可是积累了几百年的资产。


 “有法律根据吗？”


 “能找到。”


 法律。


 满清皇室，以及那些宗社党懂什么法律。对于董康这样玩法律的人来说，找一些法律条目，给你定个罪名是轻而易举的。


 而且皇室和宗社党本来就不干净。


 “授经先生，那么我希望你担任司法总长之后，第一个就负责这件事情。当初的‘清室优待条件’本来就是一个仓促之下产生的，有很多问题的合约。满清既然已经被我们推翻，我们不去追究满清皇室的责任，但也不应该是供养他们。中国民国既然是共和政府，就没有理由用中华民国的财政，供养前朝皇室的义务。因此我的想法是以后满清皇室和宗室，他们都只是中华民国的普通百姓。我们保证他们的生命和私有财产的安全，但绝对不允许他们继续当自己是皇帝。”


 “按照总理的意思是？”


 “和满清皇室重新谈判，取消现在的‘清室优待条件’，重新签订一份新的合约。满清皇室必须要搬出紫禁城，他们的私有财产我可以保证。但故宫内的一切东西，都不属于皇室财产，一定要保留。以后满清皇室就是中华民国的普通百姓，拥有参政、参军等一切普通百姓的权力，但不允许拥有以前的特权。如果他们不同意，那么我只能是以‘张勋复辟’的时候，皇室违约为由，把他们赶出紫禁城。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皇室连手中的钱都拿不走。”


 董康点头。


 明白了段勋的意思。


 段勋这是一定要赶走皇室，以及没收那些宗社党的财产。既然段勋这样决定，董康是不会违背的。


 “与此同时，组建故宫管理委员会，好好地统计一下紫禁城到底有多少财富。故宫的那些宝物都是国家的宝物，要格外的重视，每一件宝物都需要进行登记。”


 “是。”


 “当然，授经先生。所有的一切都要在法律框架之内，一定要找出法律根据。”


 段勋倒不是一个法律主义者。


 只是现阶段段勋需要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人随意的抓到把柄。如果可能，段勋当然是愿意直接让满清皇室滚蛋。


 可是这不行。


 越是高位，做什么事情越是不能随性，越是需要懂得控制。还是要找到法律依据。要堂堂正正的和满清皇室谈判，堂堂正正的改变以前签署的合约。


 “总理，你放心。当初的复辟，皇室、宗社党以及不少满清旧臣，都是牵涉在内，根本就跑不掉的。只要我们认真追究，他们都是有问题的，都能够从法律上找到根据。不过，总理，还有一个问题。”


 “说。”


 “大总统怎么办？”


 张勋复辟，可是牵涉徐世昌的。


 段勋笑了笑。


 然后道：“当年的复辟，有些人是主动参与者，有些人是被动参与者，更多的人是被迫参与者。我们只追究主动参与者，轻判被动参与者，放过被迫参与者。大总统当时就是被张勋胁迫的，既不是主动参与，也不是被动参与。这个轻重你要分得清楚。”


 “是。”


 现实就是如此。


 司法总长的位置，如果让那些只知道法律的书呆子过来，那么这种事情段勋根本不敢交给他们。因为那些人完全不懂政治是什么，也不懂段勋背后的想法是什么。让他们负责这件事情，他们说不定给段勋闹出个鸡飞狗跳，弄得段勋都下不来台。


 可能他们比政客操守更好、道德更高，但却不是段勋需要的人。


 因为在目前这个混沌的情况之下，也就是还处于现代政治体系刚刚建立的时候，这些人无法应对复杂的局面。反而是那些被人鄙视的政客，更能够游刃有余的处理这种事情。


 当然这也不是一个健康的政治环境。


 但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段勋的想法，那些书呆子是不会明白的。但董康不一样，作为官场老油条，他很清楚段勋在说什么，也清楚段勋要的是什么。所以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把握分寸。


 “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张扬，先研究一下复辟的案子。等我们和日本谈判结束，控制了青岛的行政权之后，你在公开调查这件事情，然后对宗社党的人发布通缉令。”


 因为青岛以前是德国控制，后来又是日本控制，因此不少宗社党和其他下野的大佬跑到了青岛隐居。段勋可不想提前打扰他们，让他们处理自己资产之后跑路。


 段勋其实对于那些宗社党人没什么兴趣，一群丧家之犬而已，根本不可能掀起大风浪。但对他们的钱非常感兴趣，这些人一个个都富得流油。


 而段勋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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