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海关2

 “小潘大使，合作愉快。”


 1921年10月27日，经过日本和中国不断的施压，英法美日意和中国六个国家几轮的会谈，最后终于达成了协议。不过这个过程可是一点都不容易。


 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的磋商，多少次的交锋。


 英国是一直咬牙坚持，不想放弃中国海关的权力。为了拿回海关权益，到了最后四川省长李湛阳北上入京，段勋要成立中国海关总署的消息沸沸嚷嚷。特别是李湛阳辞去四川省长，更是加大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给了英国很大的压力。


 美国和法国的代表最后没有挺住。因为这种风声越来越紧，他们实在是顶不住。特别是美国非常担心。其实中国这边和美国的谈判一直在持续。


 可是在海关的问题上中国如此强硬，坚决不同意英国继续管理海关。


 美国是真的很担心。


 最近两年美国和日本在远东争锋，都把对方当成是最大的敌人。如果真的因为海关的问题，美国和日本、中国彻底闹翻，美国在远东必然会吃亏。


 中国？


 在列强心目当中，中国真不是什么强国。是他们随意揉捏的国家。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巴黎和会的时候，随意的无视中国的意见，随意的践踏中国的民意。因为在他们心目当中，中国就没有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


 中国很弱，对于中国军队，特别是中国国内的战争他们几乎是当笑话来看。中国国内的军阀战争也是打仗？


 可是虽然小看中国，但中国毕竟是大国。


 在世界资源市场上，中国依旧是一个很重要的国家。而且既然提起远东的局势，中国是绝对不可能随意抛开的。因此美国在衡量之后，就决定不继续反对。


 法国就更加无所谓。


 英法两国最好笑。两国之间关系很微妙。第一次世界大战两国是合作者，或者一旦有挑战现在世界秩序的国家出现，两个国家就会合作。但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两国的关系再次变得紧张。


 因为两国的利益不同。


 英国不希望法国在欧洲大陆一家独大，影响自己在欧洲大陆的利益，所以并不支持把德国一掌拍死。但法国却是想要担任欧洲大陆的老大，德国就是最大的敌人，所以一直是想要直接掐死德国。在对待德国的问题上，英国和法国的分歧很大。


 因此英法两国之间这几年也是不停的闹矛盾。


 而且颜惠庆代表段勋跟法国表示，如果法国在此次事情上支持中国，那么段勋愿意继续开放云南和广西一带，加强和法属印度支那的合作。


 愿意以优惠的价格卖云南个旧锡矿给法国。


 因此法国最后也退让。


 随着美国和法国态度的变化，英国实在是顶不住，所以只能是让步。担任中国海关总税务司的安格联提出辞职，段勋以中华民国内阁副总理的身份批准他的辞职。


 虽然中国海关被英国人控制，但那个毕竟是中国海关。


 中国海关总税务司的任命权名义上还是在政府手中，虽然这个名义根本无法决定海关总税务司的去留，但程序就是如此。安格联自己提出辞职，也算是一个非常体面的离开。要是被中国政府强行罢免中国海关总税务司的职务，那就丢尽了脸面。


 批准安格联的辞职之后，段勋以内阁副总理的身份任命日本人大泽谷一郎担任中国海关总税务司的职务。


 至此中国海关的权力从英国转移到日本，中国海关开始由日本人控制。


 当然这才是开始。


 英国人控制中国海关近半个世纪，上上下下重要位置都是英国人，以及还有大批亲英的海关人士。虽然安格联辞职离开，但目前中国海关重要位置依旧是英国人控制。


 想要把他们全都驱逐，然后控制中国海关，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段勋并不在意。


 因为剩下的事情，就让日本和英国他们自己打起来，看看他们谁棋高一着，可以控制中国海关。他们斗的越厉害，段勋就越高兴。


 “段将军，我们是朋友。”


 “是，我们是朋友。”


 段勋点头。


 段勋对于日本绝对“够意思”。因为日本的支持，段勋走到了现在的位置，这一点段勋是承认的。如果当时不是靠上了日本，得到了日本的支持，段勋哪里能够那么容易从西南走到北京。


 可是段勋的回报也很多。


 段勋控制的那些资源，段勋都是低于市场价格卖给日本。以及段勋从日本贷款很多，而且那些贷款，以及中国工业需要的大批的机器设备都是从日本购买。对于日本的装备制造业可以说是有了巨大的支持。


 而且正是因为有了段勋的支持，日本才能够在长江流域超过英国的势力。


 双方这几年绝对是互惠互利。


 当然说起来肯定是中国吃亏，因为本该属于中国的很多利益，都被段勋出卖给了日本。可是段勋没有办法，这就是弱国的悲哀，段勋必须要依靠一方力量。


 因为段勋的出身，作为皖系军阀的段勋只能是选择和日本合作。


 “小潘大使，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


 “段将军，请说。”


 “小潘大使，这五年海关的关税，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钱。


 对于现在的段勋来说，眼睛当中只有钱。为了钱，段勋真是什么都愿意。海关手中是有一大笔钱的，是一笔数目惊人的数据。


 什么钱，海关关税。


 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所以1917年开始，允许中国政府推迟五年还款，也就是一直到1922年开始赔款。主要是庚子赔款，以及一些其他的赔款和贷款。


 中国的海关关税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被列强截留，作为庚子赔款和其他赔款、贷款的抵押。少部分交还给中国政府，那就是关余。目前段勋从中国海关手中拿到的海关关税就是关余。


 可是因为这五年推迟还款，所以这五年的海关关税，除了交还给中国政府的关余之外，其他的关税因为不用还钱，所以都被中国海关总税务司安格联控制。


 随着安格联离职，这笔钱就被日本人控制。


 本来这笔钱是中国海关的，可是因为中国海关不是中国政府控制。因此虽然不用还钱，但海关的关税依旧不是中国政府可以使用的。


 “段将军的想法是？”


 小潘酉吉微微一笑。


 并没有直接回答。因为这笔钱数目惊人，加起来有好几亿银两，换成银元那就更惊人。这些钱都存在英国银行，每年的利息都很高。


 “小潘大使，把这笔钱转给我如何？”


 这是段勋的目的。


 海关五年的关税收入，接近目前北京政府两年的财政收入。如果段勋能够拿到这笔钱，段勋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后世中国经济有三驾马车，投资、出口、消费。


 现阶段来说，消费是不用考虑的。虽然中国很大，人口很多，但经济条件太差，消费能力太差。出口来说，目前的中国也只能是出口一些原材料。虽然每年的出口额不低，但也不可能成为主流。


 那么唯一快速拉动经济，发展工业的方法就是投资。


 如果有这笔钱就好了。


 “段将军，这个太困难。你应该知道，这笔钱是什么用处。英法美意这些国家都在盯着我们，盯着这笔钱。现在我们控制海关，已经让他们不满意。如果随意动这笔钱，不太好交代。”


 小潘酉吉微微摇头。


 这笔钱是几个列强都在关注的。毕竟是要还列强的钱，这就是一个担保。


 “小潘大使，我能欠他们所有国家的钱，但也不会欠贵国的钱。甭管这笔钱在谁的手中，我也不会忘记贵国对我的帮助，绝对不会忘记要还贵国的钱。我手中的关余，他的使用用途贵国不是一清二楚吗？”


 “话是这么说，但……”


 “小潘大使，先听听我的条件。”


 “行。段将军，请说。”


 小潘酉吉知道，段勋这么说就是要开条件，要给日本好处。


 其实日本真不在意这笔钱放在谁的手上。就算段勋不还英法美意的钱，和他们闹翻，日本也不在乎。因为中国和他们的关系越是不好，日本政府就越高兴。


 到时候中国只能是更加依靠日本。这对于日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反正段勋说的好。


 段勋谁的钱都可能不给，但日本的钱是不可能不给。因为段勋每年的关余，还掌握在日本手中。所以日本还是要看段勋的条件。


 如果段勋的条件能够满足日本，那么日本并不介意把钱交还给段勋。


 “有了这笔钱，我想要在广东湛江地区和浙江宁波地区打造两个大型的港口。如果贵国愿意，我可以给贵国商人留下一个很好的码头。”


 “码头？”


 “是。”


 小潘酉吉心中衡量。


 码头？


 段勋虽然说得很是隐晦，但小潘酉吉明白段勋的意思。湛江地区的码头，以及宁波地区的码头，那都是非常好的位置。


 虽然说是给商人留下，但其实意思是可以给日军使用。目前日本在长江航行的军舰，他们停靠在长江几个城市的码头，也是以租给日本商人的名义变成了军用码头的。


 如果真的控制那两个地段，那么日本军队就可以在浙江和广东增加实力。到时候靠着日本海军巨大的实力，宁波地区和湛江地区谁能够挡住日本人。


 好地方。


 东北是日本势力最强的地方，而日军虽然退出山东，但在山东的实力依旧很强。现在又在长江横行，如果能够控制宁波的一个码头和湛江的一个码头，到时候日本在中国的势力会越来越强。甚至继续渗透下去，最后说不定能够完全控制中国。


 不过小潘酉吉还是没有表态。


 因为这个条件虽然很好，但并不足以打动日本，让日本把这笔钱交给段勋。看小潘酉吉这个样子，段勋继续道：“小潘大使，我们当初对于桐油、猪鬃的出口合同明年就要到期了。这五年时间我们之间的合作很愉快，我非常愿意和贵国继续签署单独的合作出口协议。”


 小潘酉吉慢慢的浮现出笑容。


 桐油、猪鬃。


 这都是国际市场上非常紧俏的货物，重要的是世界上大部分的桐油和猪鬃都在中国。只要控制中国的出口，那么就控制了这些东西在国际市场的定价权。


 和段勋合作的这几年，日本凭借这些东西不仅在经济上挣了不少钱，而且在外交当中也有足够的筹码。


 日本方面早就开始着手和段勋谈判，希望延长合作的合同。现在段勋说出来，小潘酉吉非常高兴。不过小潘酉吉虽然露出了笑容，但依旧没有准确地答复。


 因为小潘酉吉认为这依旧不够。


 毕竟那可是好几亿两的惊人资金。


 “小潘大使，我还希望和贵国增加更多的合作。我希望我国所有的矿，在出口给贵国的时候，价格都按照市场价格的百分之九十。”


 “所有的矿？”


 小潘酉吉终于重新开口。


 因为段勋这个让步，绝对是惊人的，不由得不让小潘酉吉惊讶。


 “是。从煤矿开始，铁矿、锑矿、钨矿、锡矿，以及以后如果我们有足够的石油，只要贵国需要，而且我手中有足够的存量的话，那么我就无限量的提供给贵国。价格就是市场价格的百分之九十。”


 “此话当真？”


 “小潘大使，我什么时候违背过承诺。我说话算话，我们双方可以签署一份合约的。”


 段勋回答的斩钉截铁。


 市场价格的百分之九十？


 哼。


 等段勋收回海关之后，就把这类矿产的关税税率提高到百分之四十以上，我让你占便宜。


 “段将军，这笔钱现阶段也不好拿出来。不过我会给帝国政府报告的，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


 小潘酉吉是真的被打动了。


 段勋此次让步绝对很多。不说其他的，目前日本每年从国外进口的煤炭就有上千万吨。如果能够全都从中国进口，然后价格再降百分之十，那么一年能节省千万银元。


 而且目前日本对于煤炭的需求是每年都在增加，日本自己统计的结果是，十年之内日本进口煤炭数量会达到近三千万吨。也就是说继续下去，日本每年都能够从煤炭进口当中节省两三千万，甚至更多。


 当然日本作为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每年进口的各种原材料非常多。


 一旦和中国达成这样的协议，那么日本每年能够省下几千万，甚至是上亿的资金。更重要的是有了中国这个原材料提供国，那么再也不用担心缺乏资源。


 日本最担心的就是资源的问题。


 如果能够和中国签署一份资源买卖协议，对于发展日本工业有巨大的好处。


 加上段勋愿意提供宁波一带和湛江一带的码头，还有桐油、猪鬃这些东西的独家出口权，会让日本得到数不清楚的好处。


 不错。


 反正中国海关的这笔关税，最后是为了还钱，也就是还给各个列强。意思就是说这个根本就不是日本的钱。用这个钱拿到这么多利益，是一笔好买卖。


 “那就拜托小潘大使了。”


 段勋说的非常诚恳。


 码头？


 想要码头，做梦去吧。等段勋拿到钱，建造港口，最少需要一年多的时间。到时候就已经是1923年夏天，中日两国为了关东洲打的火热，还想要码头？段勋那个时候就要准备和日本翻脸，还能给你码头？


 至于签署出口协议，段勋也不怕。


 等段勋控制海关之后，调整关税税率，怎么都不会赔钱。现阶段最好的办法还是快速拿下这笔钱。


 “段将军，等我的消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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