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内阁会议8

 北京政府本来很是平静。


 大总统徐世昌，内阁总理王宠惠，内阁副总理段勋和戴勘，这个组合一年半以来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因此北京政府这一年半算是非常稳定。从民国成立以来，这一年半都算是民国历史上最稳定的一年半时间。


 没有发生过府院之争，内阁总长也基本上没有发生过交替，整体稳定。


 徐世昌是一个官场老油条，在几次直皖战争当中都能够左右逢源，保持自己的位置，眼力劲很足。甭管是谁来控制北京政府，徐世昌都不会和人争执，特别是不会和手握军队的人发生冲突。所以徐世昌的大总统位置很是稳固。不仅是因为徐世昌很聪明，懂得让步。还有一点就是徐世昌在北洋军地位高，资历深。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家都会给徐世昌一点面子。


 而内阁总理王宠惠更多的是一个读书人，一个文人。他有些时候偏执，理想化，但政治手腕很是幼稚。段勋作为北京政府实质控制者，给足了王宠惠面子，让北京政府这一年来很是稳定。


 没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不过就在迎接1922年的时候，王宠惠很是突然的给总统府递交了辞职报告。


 1922年1月3日，徐世昌否决了王宠惠的辞职报告，挽留王宠惠。不过在徐世昌否决了王宠惠辞职报告的当天下午，王宠惠再次递交了一份辞职报告。而且面对媒体公开表示，自己无法胜任内阁总理的职务。作为学习法律出身，他更愿意在法律行业做事情。不仅是公开辞职，而且王宠惠还表示，目前的内阁副总理段勋远比自己合适担任内阁总理。


 王宠惠是直接推荐了段勋。王宠惠公开赞扬这一年半以来段勋在内阁的表现，认为段勋是目前最有资格担任内阁总理的人。


 1922年1月5日，徐世昌以大总统的身份批准了王宠惠的辞职报告。至此近两年的王宠惠内阁彻底结束。王宠惠虽然看起来一点都不强势，在历届内阁当中属于是最不像总理的总理，最没有总理权威的总理。因为他在军队没有根基，也不是北洋军出身，除了司法界之外其他方面来说没有显赫的名声，但他却是足足坐稳了近两年的内阁总理。民国成立之后，王宠惠是内阁总理位置上坐最久的人。要不是此次主动辞职，坐满这一届内阁总理都不会有问题。而且王宠惠担任内阁总理期间，反而是民国历史上内阁矛盾最少，最稳定的内阁。


 徐世昌批准王宠惠辞职的同时，任命目前的内阁副总理段勋担任临时内阁总理，代替王宠惠负责内阁事物。


 段勋想要成为真正的内阁总理，还需要国会的批准。


 段勋当天就接受任命。


 在接受任命的场合，段勋公开赞扬王宠惠在内阁总理上的贡献。包括在北京政府财政匮乏的年代，以及第二次直皖战争和战争之后的善后问题，包括对于甘肃地震的处理，都进行了高度评价。认为王宠惠是非常合格的内阁总理，为稳定北京政府、稳定中国局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民国成立以来，成绩最好的内阁总理。


 然后对王宠惠发起了公开邀请。


 希望王宠惠利用他的法律知识，能够在司法界发挥更多的贡献。邀请王宠惠担任最高法院院长，全国普法委员会主任，全国涉外法律委员会主任等职务。


 1922年1月6日，王宠惠表示愿意接受段勋的邀请，愿意为中国的司法发展做更多的事情。


 1922年1月7日，段勋以临时内阁总理的身份，任命王宠惠担任最高法院院长，任命王宠惠担任普法委员会主任，任命王宠惠担任涉外法律委员会主任，以及任命王宠惠为宪法完善委员会主任。反正是一大堆的法律方面的职务。


 很自然。


 但也可以从侧面看出，王宠惠是读书人，不是一个政治人物。真正的政治人物，哪里是那么容易接受从内阁总理，变成最高法院院长的转变。从内阁总理到最高法院院长，目前来说相差无数个等级。如果是真正玩政治的人，宁愿选择下野看局势的发展，也不会去担任什么最高法院院长。可是王宠惠丝毫没有问题，非常欣然的接受了任命。


 1922年1月10日，段勋第一次召开了内阁会议。


 临时内阁总理。


 那也是内阁总理。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召开内阁会议感觉就完全不一样，和作为内阁副总理坐在一边心情就不同。可能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看着下面这些内阁总长，段勋也是感叹。


 从1913年离开保定军校开始，到现在已经是过去了九年时间，终于坐在了现在的位置上。段勋深深地吸口气，沉声道：“鄙人接受大总统的任命担任临时内阁总理，坐在现在的位置上鄙人诚惶诚恐。希望大家能够鼎力支持我的工作。”


 谦虚。


 可能觉得很虚伪，但这就是中国官场的礼节。段勋总不能刚刚成为内阁总理就嚣张跋扈，那样太掉价。


 “今天是进入民国十一年（1922年）之后第一次召开的内阁会议。杨秘书长，你先说说今天内阁会议的流程。”


 “是。”


 杨永泰点头。


 作为内阁秘书长，杨永泰的工作就是这些。他站起来，对这些内阁总长道：“随着王宠惠总理辞职，段总理担任临时内阁总理，内阁的职务、工作方面应该要有所调整。因此今天第一个议题就是关于内阁职务方面的一些调整，以及内阁增设一些部门的提议。”


 “第二，甘肃大地震初步的救灾工作已经结束。讨论关于甘肃大地震问题的总结，以及讨论救灾委员会的去留问题。”


 “第三，关于内阁去年工作的总结，以及新年的计划。”


 “第四，关于推行全国各省军民分治情况的决议。”


 “第五，关于政府工作人员需要遵守的决议。”


 “此次内阁会议主要议程就是这些。各部总长如果对于此次内阁会议讨论的内容有什么补充的，或者是异议的，可以现在提出来。”


 杨永泰说完之后就坐了下来。


 “总理，为什么没有关于教育发展讨论事项。”


 汤尔和立马开口。


 “第三项，内阁工作的总结，新年计划讨论的时候，你可以代表教育部发表自己的观点。”


 “是。”


 很详细。


 段勋在开会之前，已经把此次会议的简单流程打印出来，会议之前就把他给了他们。算是非常明朗，一看就知道此次内阁会议要讨论什么东西。


 这是段勋对于内阁会议的一种改变。


 以前开会，都是临时性质的。都是因为发生了某个事情，为了应对某个事情所以召开内阁会议。从来没有像此次这样，还有开会的章程。


 “大家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


 段勋看着这些人道：“既然大家都没有要补充的，那么新年第一次的内阁会议正式召开。从第一条开始。”


 “我出任临时内阁总理之后，空缺一个内阁副总理的位置。我提议财政部总长王永江，担任内阁副总理的职位。”


 本来这种人事任命，是应该听听大家的意见。


 但段勋直接提名王永江。


 然后看了看大家的反应。有的人点头，有的人皱眉，也有的人并不关心。还是旁边的戴勘道：“目前内阁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建设，就是发展。我赞同财政部王永江总长担任内阁副总理的位置。”


 “王总长，这一年半以来，梳理北京政府的财政井井有条。我认为政府需要王总长这样擅长财政的人。”


 董康也是开口支持。


 段勋笑笑。


 这就是段勋喜欢董康的地方。董康是一个很出色的司法人才，但又是一个懂得政治，或者说知道该怎么选择的司法总长。


 可能在很多学习法律的人看来，董康这种人失去了法律人应该有的公正，变成了一个政客。但对于段勋这样的上位者来说，却是非常喜欢董康这样识时务，而且又有能力的人。


 很快大家都是同意。


 今天段勋第一次以内阁总理的身份开会，就算有人心中反对，也不好直接说出来。更何况目前的内阁来说，大部分内各总长已经是投奔了段勋。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接下来说说，内阁增设一些部门的提议。这个由戴总理谈。”


 “我们目前的内阁部门还是辛亥年的时候确定的。不过经过这些年，情况发生了很多变化。因此对于内阁部门进行一些变化，是为了适应新的发展。我首先要提议的就是成立民政部门。”


 戴勘也是意气风发。


 因为自己和段勋的组合，正在往当年段祺瑞和梁启超的组合走去，甚至比那个时候段祺瑞和梁启超的合作更好。段勋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而自己也成为段勋在政坛上的二把手。


 等以后段勋成为大总统，那么自己成为内阁总理是顺理成章的。


 因此他现在格外的兴奋。


 “此次大地震，我们才发现，我们在地方上缺乏一个有力的部门。一个掌管地方资料，一个能够迅速筹集物资，而且还有一个需要善后的部门。甚至一些地方捐款，他们都不知道应该捐给哪一个部门。因此我们有必要成立一个民政部门。明政部门应该管理地方户籍、地图，管理地方历史、各地民风民俗，制定救灾计划，以及善后安置工作。包括对于军队家属的安置，伤残军人的安置。”


 随着戴勘的话，内务总长孙丹林脸色大变。


 因为这些工作本来都是隶属于内务部负责的。可是成立一个新的部门，那就是要把内务部的权力拿走。


 “戴总理，内务部本来就有这种功能，何必成立一个新的部门。”


 孙丹林不想和段勋直接发生冲突，所以直接问了戴勘。其实他知道，戴勘这些是段勋的意思。所以他看似是和戴勘说话，其实就是对段勋表态。


 戴勘笑了笑。


 然后道：“孙总长，内务部管的太多，太杂，对于工作非常不利。有些工作彼此之间完全不搭边，但内务部都是管辖，反而是浪费内务府的精力，也做不好工作。这是非常有问题的。”


 “但是戴总理……”


 “戴总理，孙总长。”


 段勋叫住了他们两个人的争论，道：“孙总长，先让戴总理说完他要说的事情。然后大家会一起讨论，到时候再说你的观点。”


 “是。”


 既然段勋开口，孙丹林也不能说什么。


 只能是点头。


 戴勘继续道：“除了民政部门，我提议成立一个负责全国卫生工作的部门。负责制定全国的医科学校、医疗机构的发展的计划，负责在全国普及卫生知识，提高我国人民的卫生能力，增加我国的医学实力。”


 听到戴勘的话，汤尔和是非常高兴。因为这是汤尔和一直都希望完成的事情。


 可是孙丹林的脸色是继续变暗。


 为什么。


 这也是内务部的职权范围。


 内务部是内阁一个权力非常大的部门，管辖民政，卫生，以及警务工作，再有就是负责制定和各地少数民族的关系，边疆的问题，民风民俗也就是一些礼仪问题等等。


 前前后后管理的东西很多。


 这就是内务部。


 一直以来负责内务部工作的，都是大总统或者是内阁总理的嫡系。孙丹林本来是没有资格负责内务部工作。只是当时曹锟和张作霖争斗厉害，加上北京政府什么都没有，因此这个位置才落到孙丹林的头上。


 但现在既要成立民政部，又要成立卫生部，这都是内务部的工作。孙丹林的脸色岂会好看。虽然段勋用救灾委员会的名义，早就把这些权利弄走了。可毕竟名义上这些机构都是属于内务部，可是如果真的成立这些机构，那么内务部连名义上的管辖权利都没有了。


 到时候内务部一半权利都没有了。


 不过戴勘根本不看他的脸色，继续道：“除了民政部和卫生部，我提议成立警察部。警察系统是一个强力部门，应该更加重视。”


 “这……”


 孙丹林本来想说什么，但突然哑然失笑。


 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段勋成为内阁总理之后，在肢解自己的内务部。再看了看这些内阁总长，一个都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


 “这是对于此次增加机构的提议，希望大家讨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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