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精野怪也要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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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时到了我的辖区?怎么未曾过来报备？”道场中的土地老爷身躯庞大，用指尖间轻轻尅住小黑猫的后脖颈，双眼如同巨烛般，盯着眼前的小东西。
暴山君再无之前的口出狂言，浑身发抖，态度恭谨：“回...回禀土地老爷，小的我也是今天路过贵宝地，知道土地老爷您在此地，特地前来拜会的。”
“哦？既然是有心前来？为什么一听到我的声音扭头就跑？”土地老爷语气严厉。
“是，是因为敬畏土地老爷神通广大，小的我又没见过什么世面，下意识的就想要逃走。”小黑猫尾巴勾在两股之间，语气讨好之极。
“阿青，他说的是真的？”土地老爷将视线转向陈青，询问道。
小黑猫艰难扭头，一双圆眼水汪汪的盯着陈青，流露出乞求之意。
陈青眨眨眼，说道：“我在路上遇到这位暴山君，它听到您是此地的神祇，特地请求我带他前来拜会。”
“果真如此？”
“确是如此。”
土地姥爷轻笑一声，伸手虚抓，陈青背着的拐杖便飞了出去。
拐杖在空中见风就长，化作巨树粗细，落在土地老爷的手中。
他看向小黑猫：“你身上既无朝廷的册封，也没有其他土地山神的印记，在外行走，恐怕早晚有一天被人家收去当坐骑，你可愿意挂靠在我名下，做一个守地的灵官？”
被人掌握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自然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暴山君四肢松弛，低下头来，乖顺道：“愿听土地老爷安排。”
“也不强迫你干什么，只是用到你了就来帮个忙，若是有心到了年节奉上一些供果就行。”土地老爷呵呵一笑，拐杖轻轻点了一下黑猫的凸起的额头，一阵迷蒙的光晕照耀，暴山君觉得额头上、前肢、和浑身上下的疼痛都迅速消失。
土地姥爷把暴山君丢在地上，它连忙伸出前爪去摸头顶，只觉平整如初，就连身上的伤势也完全恢复，顿时欢天喜地，绕着土地老爷的脚来回转圈：“多谢土地老爷！多谢土地老爷！”
“我已经在你身上留下我的标记，在这片地界不会再有人打你的注意。”
听到标记二字，陈青脑海中无端想起了暴山君侧抬一条后腿撒尿的样子，连忙摇摇头，驱散脑海中的画面。
“阿青，选票收集的怎么样了？”土地姥爷转过头来，询问道。
陈青从怀里掏出选票：“六只山精野怪的选票已经收集完毕。”
土地老爷伸出手指一勾，那七张选票便从陈青的手中飞出，落在他的大手之中。
暴山君探头探脑的抬头张望，好奇极了。
土地姥爷一一查看，微微点头，又看到那张空的选票，笑着问道：“看来阿青你还没来得及选。”又注意到暴山君的样子，不禁笑道：“也罢，你的明天再说，今天先让这只小猫来。”
顿时，那张剩余的空白选票便飘飞着，来到了黑猫的面前。
土地老爷说道“来吧，把这张选票签了。你既然已经得了我的庇护，照理来说也就是我治下之民了。”
暴山君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张金灿灿的选票，小心询问：“这是...”
“此乃仙帝大选的选票，你只负责勾选其中有名字的那个，其余有什么疑问，再去问阿青吧！我这还有要紧事。”
“是是！”暴山君连连点头，仔细打量了选票一番，小心的在上面勾选了“伏道止”。
“阿青，我治下百姓三千余人，一一确认选票并不现实。因此，我今晚要施展入梦神通，在梦中让他们签下选票，你也要来帮忙。”土地老爷看向陈青。……
“阿青，我治下百姓三千余人，一一确认选票并不现实。因此，我今晚要施展入梦神通，在梦中让他们签下选票，你也要来帮忙。”土地老爷看向陈青。
“我定全力以赴！”陈青恍然，怪不得让自己要在天黑之前返回。
“一梦黄粱，梦中时间流速要比现实世界慢的多。你要做的，就是一一进入他们的梦境，让他们签下选票。当然，此事你只是助手，要想完成，主要还是靠我分神入梦。”土地老爷说着，伸出手指，凌空画符。
随着他指尖滑动，一道泛着金色光芒的符咒便自成型，凭虚而立。
土地老爷一挥手，那道金色符咒便倏然间朝陈青飞去，进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这道符咒，能帮助你在梦境之中穿梭，并保持本心不变。你要尽可能帮我分担压力，让更多人签下选票。”土地老爷说道。
陈青拱手：“谨记土地老爷教诲。”
“土地老爷，带我一个！”暴山君在一旁急的喵喵乱叫。
土地老爷看了它一眼，说道：“你若也想参与，只需趴在阿青身上，跟他一同入梦便可。但需要记住，要紧紧跟在他身边，若是神魂迷失在他人的梦境之中，就算仙人来了，也救不了你！”
“好嘞，小的谨记土地老爷教诲。”小黑猫激动无比，尾巴举得像旗杆，三两步跑到陈青身旁，纵身一跃，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陈青被暴山君的体重带的身形一歪，扭头看向肩上的黑猫：“你怎么这么重？”
暴山君斜睨他一眼，尾巴乱扫，打的陈青后背砰砰作响：“男子汉大丈夫，肩膀要能担的起事儿！”
陈青气结，伸手去抓黑猫，却不料黑猫身形矫健，踩着他的脑袋跳到了另一边肩膀上。
“好了，不要闹了！阿青你快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就要入梦。”土地老爷制止了他们两个的打闹，严肃道。
陈青不敢怠慢，走到土地庙前的廊柱旁，靠着柱子闭上了眼睛。
他在山间密林艰难行走了一天，没过一会，睡意便如潮水般席卷了他。
恍惚间，陈青觉得肩膀一轻，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怀里，又用柔软的爪子踩了两下，转着圈蜷成一个毛球。
“做好准备！”土地老爷的声音浩渺如烟，从上方传来。
“神魂今日来入梦！”
拐杖点地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将陈青的神魂震动的一阵激荡。他眼前的昏暗飞速后退，黑白混杂的灰色光芒充斥了视野，下坠感传来，他忍不住挥舞双臂保持平衡。
“呼”的一声，陈青猛然起身，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他四处打量，发现正身处自己家中。
他站起身来，四处打量，发现房间里的陈设布置和现实中的情况一般无二。
想到这是别人的梦境，他不禁有些好奇，这是谁的梦，怎么会对我家这么熟悉？
又四下一扫，在床底下发现一蓬毛茸茸的黑球，伸出双手把那毛球抱出来。
暴山君睡眼朦胧，大大的打了个哈切，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尾巴翘起，前半身伏地，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又睡眼惺忪的看了眼陈青，含糊不清的说着：“你是谁？”
陈青懒得去理他，推开房门，发现外面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不远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有一众人欢天喜地的往这边来。……
有一众人欢天喜地的往这边来。
陈青连忙迎了上去，却见来的居然是一支娶亲队伍。
为首一人走在最前方，做媒婆打扮，原来是村子里的二婶子。
二婶子见到陈青，既是欢喜又是埋怨，快步上前，扯过来一条红布，往陈青身上系了个大红花。
又扑打了两下他的衣服，喜滋滋地说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怎么你个新郎官一转眼不见人影了？快快上马！”
几个半大小子就嬉笑着凑上前，把不知所措的陈青扶上了高头大马。
暴山君混在人群中，连跳几人肩膀，一跃落在陈青骑着的大马头上：“呦，傻小子做梦娶媳妇啦！”
陈青脸色发红：“这是在别人的梦里，可不是我做的梦哩。”
“让我看看你小子的新媳妇长得咋样？”暴山君嬉笑着，从陈青头上一跃而过，窜进后面的大花轿里。
陈青也忍不住扭头看去，却听花轿里突然一阵鸡飞狗跳，暴山君嗷嗷乱叫的从小窗子里窜出来。他逃到陈青身边，人立而起，脸色震惊，用没有五指的前爪划了一个大大的圈：“你新媳妇长这样？”
陈青一愣，突然想起二婶子有个姑娘，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胖姑娘。
难道自己做新郎，要迎娶的就是这个胖姑娘？
他连忙翻身下马，不顾二婶的呼喊，三两步抢到花轿前，扯开大红帘布，探头往里去看。
里面果然就是二婶子自己家的胖大丫头。
大丫头把肚子搁在两根柱子一样的腿上，听到又有人来翻帘布，终于生气的一揭盖头：“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结婚了？”
她看到陈青的脸，语气顿时温柔下来，腻着嗓子说道：“原来是阿青哥哥，没想到你这么耐不住性子！”
说罢，还忽闪着睫毛冲着陈青眨了眨眼。
陈青连忙后退两步，扯下胸前的大红花，就要逃跑。
此时他突然想起此行目的，止住脚步，仰天大喊：“土地老爷，快把选票给我！”
陈青仿佛听到一声轻笑，随后一道散发着金色豪光的选票便飘摇着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转过头去看，发现娶亲队伍的众人都凝滞下来，只剩下二婶子还在朝着自己张望。
顿时明白过来，这个梦境是属于二婶子的，是她总想要将自家的女儿嫁给自己，以致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陈青走到二婶子跟前，将手中的选票递到她手里。
二婶子还想说什么，但低头一看选票，愣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了什么，默默的伸出手指勾选了一下，随后递给陈青。
陈青将选票揣进怀里，挥手与她道别。
离得远了，才听到身后又吹吹打打起来，他回头看去，发现娶亲队伍中，已经又有一个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只是离得远了，分不清那人的面目。
“那婆娘做梦都想让你当她女婿呢！怎么你不考虑一下？”暴山君翘着尾巴，迈着猫步。
时间紧急，陈青不愿和他抬杠拌嘴，只是一步不停的继续往前走。
跨过一条小河，眼前景色突然一变，原本明朗的天空突然暗淡下来，夜空之中繁星点点，一轮圆月高挂中天。
陈青扭头回看，却见身后小河静静流淌，更远处成片的水稻低头，随着夜风微微摇晃。
却与来时景色截然不同。……
却与来时景色截然不同。
这是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了！陈青恍然。
往前再走一阵，山野间有一间破败的庙宇，里面烛光昏黄。
随着晚风，远远传来有人诵读诗书的声音。
离庙宇近了，那声音便更加清楚。
只听一个醇厚的男子声音缓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陈青知道，这是四书五经中的《大学》，是科举的必读之书。他开蒙识字之后，也熟读过许多遍这本书。
他推开大门，发现在大雄宝殿下，有一个年轻男子正就着豆大的烛光读书。
听到有人开门，那人头颈不动，眼神却瞥过来。
发现来人是年轻男子，有些失望的轻吐一口气，小声道：“哎，怎么是个男的。”
“怎么回事？是个男的怎么这么失望？”暴山君耳朵尖，问道。
“哦？还有只猫？”年轻男子发现了黑猫，居然也不好奇他为什么能够说话。
陈青仔细打量年轻男子，发现眉宇之间看起来有些面善，小声问道：“你是？远山叔？”
年轻男子疑惑道：“你认识我？但怎么管我叫叔？咱俩看起来差不多大？”
陈青说道：“这是在梦里，远山叔，我是陈青啊！”
年轻男子名叫陈远山，是陈家村的村民，年轻时多次参加科举，屡战屡败，到最后终于放弃科举，回到了村子，当起了一个普通村民。
“哦！原来是梦啊！”陈远山恍然，举头四顾，感叹道：“想来这就是我进京赶考，前不着村后不着地时，留宿的那间寺庙了。”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发现是个男的就这么失望？”暴山君在一旁嚷道。
陈远山有些羞赧，但还是如实说道：“我在志怪故事里总能看到，书生在荒郊野外的客栈、破庙里读书，就会有狐狸化成美女前来侍奉，所谓红袖添香夜读书。那天晚上我也在破庙里留宿，也在读书，满心想着会有妖女来给我红袖添香，一页书看了一晚上，到最后，却什么也没等到。”
陈青恍然，明白这位远山叔屡屡赶考而不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了！
合着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当下少说废话，轻声念道：“请土地老爷将选票给我。”
于是又一张选票从天而将，悬浮在空中。
陈远山看的惊呼连连，喊道：“阿青！这是什么？”
陈青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描述，听的陈远山连连称奇：“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仙人，甚至还有仙帝！只是这仙帝用选举的办法来确立未免有些儿戏，须知子承父业才是正道，若是我朝皇位也按照这个劳什子选举的办法来，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陈青却开口质疑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仙帝的位子有德有才者居之，若是像皇位一样子承父业，继任的皇子是个性格残暴的人，或者干脆就是个痴呆儿那岂不是遗祸苍生？”
陈远山顿时眉头紧皱：“阿青你怎么能有如此想法？皇帝乃是代天牧民，天命钟其血脉，其他人若是越俎代庖，岂不是乱了法统？”
暴山君哼了一声：“天命？连天命的主人仙帝都要靠选出来，你个皇帝老儿怎么那么牛呢？”
陈远山讷讷无言。想了半天，一把扯过选票，从桌上捡起一支毛笔，用力勾挑，随后扔还给陈青，愤愤道：“即便我今天投出了自己的票，这个选举出来的仙帝我仍然是不认的！”……
陈远山讷讷无言。想了半天，一把扯过选票，从桌上捡起一支毛笔，用力勾挑，随后扔还给陈青，愤愤道：“即便我今天投出了自己的票，这个选举出来的仙帝我仍然是不认的！”
陈青仍有话说，但暴山君一跃跳到他肩头：“阿青，我们赶紧走，不理会这个满脑子忠君爱国，读书读傻了的痴人，和他辩论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他只好与陈远山拱手作别，前行不远，道路拐角，眼前景色顿时再变。
滂沱大雨之下，一个胖墩儿身披斗笠蓑衣，手持三尺青锋宝剑，在江南烟雨中与眼前众持刀杀手对立。
“我的心是冷的，我的剑是冷的，我的血也是冷的。”胖墩儿一开口，陈青就认出来，这是村子里的二狗，平日里就喜欢拿一根直溜溜的木棍与同伴扮演剑侠，相互击剑。
陈青感慨一声：“果然每个人的梦境都截然不同，千奇百怪。”
“也不知道我们今天能进入多少个人的梦境。”暴山君尾巴甩来甩去。
“抓紧吧，也不知道外面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陈青说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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