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遁逃

 眼见自己就要开膛破肚，黑皮老六一呲牙，另一只手猛然一攥，啪的一下抓在了刀刃上。


 这一下来得奇快，而且力道极大，刀尖儿在刺到他腹下的时候，这才堪堪被拦住，再进一步，老六恐怕就得肠子肚子满天飞了。


 就是这一抓，刀刃立时变得鲜血淋漓。


 两人谁也不肯先放手，场面瞬间陷入僵持。


 眼见刀尖儿一厘一厘地向前挪，再这么继续下去，黑皮老六迟早着道。


 这厮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此时全身力量爆发，满脑袋青筋暴露，一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


 眼见这幅情形，我情知道不妙，手忙脚乱地从绳扣中脱离出来，眼睛扫了一圈，也没找到趁手的家伙，于是随手就将黑皮老六丢在地上的烙铁捡了起来。


 此时那个烙铁已经从通红变成黑色，但余热尚存，我朝上面吐了口吐沫，仍旧发出呲喇一声。


 我心说就是它了，身子还没动，就见猫头鹰已经从地上悠悠坐了起来。


 这小子的半张脸已经被老铁烫得焦糊，脑子大概也还没从刚才那种剧痛中恢复过来，坐起之后，竟然怔怔地盯着黑皮老六和白狼他们两个。


 看着猫头鹰的背影，想起这一路上的虐待，我就恨得牙根痒痒。心说风水轮流转，今儿个也该着现世报，老子正好报仇。


 于是抡起烙铁冲着他后脑勺就贴了过去，就听呲喇一声，一股子头发被烧焦的味道传来，猫头鹰嗷呶一嗓子，重新趴在地上开始打滚。


 我随即将烙铁往火炉里一戳一挑，抡起无数的火炭煤渣，朝着白狼的后脑上会挥了过去。


 火炭挑起，比我还快一步飞到白狼的背后，朝着他的后脑就撞了上去。


 眼见就要撞个正着，这小子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猛一低头，那团火炭掠过他的头皮，直接撞在了黑皮老六的嘴巴上。


 此时老六全身的力道都集中到了手上，火炭来得猝然，他根本就不及躲闪，一下子糊了满嘴，这厮嗷得一嗓子，随即手上力道一松，那把刀冲着他的肚子就扎了下去。


 几乎同时，我已经赶到。眼见刚才白狼反应迅速，我也生怕这一下阴差阳错，再砸在老六的脸上，闹出乌龙。


 于是烙铁抡到中途，转了一个圈，改砸为挑，自下而上，朝着白狼胯下两腿之间就撩了过去。


 此时白狼两腿较劲，估计也没想到我会打他下三路，烙铁撩到之际，就听呲喇——嗷呶，一连串的声音。白狼两条紧绷的腿，一下子就夹到了一起。


 这一下，更是了得，又是一声呲喇喇的长响，像极了街头烤串的声音。随即就是一股子焦糊、肉香、连带着毛发烧焦的怪味，交织在一起，乍闻起来有点儿呛鼻子，闻多了还有点儿上瘾。


 白狼再也顾不上活宰黑皮老六，捂着裤裆躺在地上不断哀号，看他蜷得跟只躬腰虾似的，我都觉得自己大腿根儿上发酸。


 我咽了一口吐沫，“对不住了兄弟，我也是自保，告罪。”


 此时黑皮老六捂着自己的嘴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虽然满身是血，但还不至于致命，这才放下心来。


 黑皮老六望了一眼蜷在地上，正在一弓一弓往前蹭的白狼，不由得一乐，“专捡人下三路下手，你小子真他妈淫荡。”他的嘴上犹自黑乎乎的一片，刚才被火炭烫得不轻，这会儿说话明显漏风。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刚才那块火炭是你小子扔过来得吧，你他妈这是想弄死我啊。”


 说话间，他撩起上衣，肚子上已经多出了一道划痕，不过好在不深，不然这小子这会儿已经挂了。


 我啐了一口，“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老子这也是跟你学的。”


 眼见黑皮老六大为得意，“嘿嘿，都说学坏三天，一点儿都不假。”说话间，他那只没受伤的手朝着后腰就摸了过去。


 看这样子，他是想一枪崩了白狼，我说道，“你他娘的早干嘛去了，早使枪，至于成这狼狈样儿吗！”


 黑皮老六神色一狞，“现在也不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哒哒哒数声响，一梭子子弹撞进帐篷里，直接将那个油桶炉膛打翻在地。


 枪声一起，吓得我一缩脖子，黑皮老六比我更快一步蜷起身体，“这帮狗娘养的，不知道这是长官帐篷吗，居然还他妈敢开枪，我要是猫头鹰，非他娘一个个敲死他们。”


 我大叫一声，“废什么话，还不赶紧撤！”


 当下我们两个也顾不上白狼的死活，猫着腰窜出了帐篷，朝着黑暗里面一通狂奔。


 还好此时夜色掩护，山路多树且崎岖，虽然跑起来很是不便，但也给我们充当了掩体。


 不然的话，要是一马平川之下，我们两个，非给人当了活靶子不可。


 身后的枪声不断响起，子弹不时间会钻进周围的树干上，炸碎了的树皮撞到脸上身上，那就是一阵肉疼。


 不过此时，我们两个只顾逃命，对于那些小伤，已经完全麻木了。


 这一路狂奔，足足跑了三四个小时，直到全身透汗，让夜风一吹，我陡然打了一个激灵，一把拉住了黑皮老六。


 黑皮老六这厮体力强横得犹如牲口，此时跑得正酣，在我一拉之下，竟然势头不减，依旧向前狂窜。


 我被他的巨大力道一带，身不由己地向前一倾，一下子摔了一个狗啃泥。


 我呸呸两声，吐出满嘴的草，“你他妈属骡子的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啊。”


 黑皮老六一翻白眼，“谁让你不提前打声招呼的。”


 说话间，黑皮老六一伸手，就跟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把我拎了起来，“现在还不是歇的时候，那些人指定就坠在我们后面，这会儿不能惜命，等甩掉他们，我们在慢慢儿缓。”


 说完就又要跑，我一把拦住他，“这么跑下去不是法子，一旦天亮，我们很容易成了活靶子，得换个方向。”


 我们本来是朝着北面一路狂奔，我转了一个九十度，往东看去，那边山高林密，对我们而言不便，对后面的人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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