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残尸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生死搏杀了这么半天，感情是我们两个内讧。


 天色实在太黑，我们两个动手又快，所以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认出谁来。


 我惊呼一声，“老六，怎么他妈是你！”


 黑皮老六咳过之后，这才稍稍顿了一下，“周耀武你个孙子，他妈先前打石头鬼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卖力？”


 我将手一摊，“废话，你觉得就我这几招，用在石头鬼身上能管用吗？”


 黑皮老六又咳了一声，“那他妈也不能全用我身上啊。”


 此时我拉着黑皮老六就要再度往黑暗里隐藏，老六大手一摔，直接甩开我的胳膊，“别他妈躲了，刚才闹这么大动静，车上的人要想弄死我们早就下手了。”


 他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起刚才的遭遇，“这事儿有点儿不大对劲哪。”


 黑皮老六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当然不对劲，这还用得着你说？”


 我摇摇头，“老六，你不知道，刚才我摸到了一人脑袋——只有一个脑袋。”


 黑皮老六眼角抽搐了一下，“老子刚才撞到了一半截身子，肠子肚子的弄我一身。”


 说完之后一撩衣服，果然就见衣服上沾染了斑斑血迹，而且全部都是新鲜的，此时甚至正在往下滴落。


 经他一说我才知道，这厮的遭遇比我也强不到哪儿去。他跟我一样，扑在地上之际，陡然抱住了一个人的肩膀。


 这一下把他惊得不轻，要说这厮反应就是比我快，抱住那人肩膀的第一反应就是中了埋伏，随即双手一紧，玩儿了命的朝那人脖子里掐去。


 可是没想到，这一下竟然掐了个空，那人的半截脖子之上，竟然空空如也，没有脑袋。


 他说到这里，我这才恍然，为什么他听我说找到了一个人头之后的反应会这么大，感情脑袋的下半截在他那里。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两个已经全然明白。刚才我们两个遭遇的，应该是一个人——不过是被人分了家的。


 再想想刚才我在车上摸到的那只冰凉的手，心里面更加疑惑了。这究竟是他娘怎么回事，看眼前这幅情形，不像是给我下套的样子的，不然也不用摆这么大阵势。


 我将刚才自己的遭遇跟黑皮老六说了一遍，这厮半晌都没有说话，显然也想不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琢磨这种事，是曹九的专长。此时他不在，我们两个想来想去，也没琢磨出个结果来。


 就见黑皮老六一拨浪脑袋，显然是不愿再去想了。随后就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火折子，晃了晃，火苗呼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其实火折子的火苗并不很大，但此时在这种绝对黑暗的环境里面，显得尤其光亮。火折子打亮的瞬间，我几乎都有一种刺眼的感觉。


 片刻之后，等我习惯了那种光亮，就问道，“老六，你小子哪儿捣腾来这么多东西，合着先前猫头鹰都没搜你的身啊。”


 黑皮老六白了我一眼，“屁，这些东西都是老子重新装备的。刚才在那村子里的时候，你小子净顾看死人了。老子还没闲着，但凡能用的东西，我都收拾起来了。”


 我不由得感叹，这厮真他妈鸡贼，那种情形之下，都没忘了顺手牵羊。


 说完，我们两个打着火折子，一步一步朝那辆运兵车走去。


 其实我们大可不必走得这么小心翼翼，那支火折子在手，已经完全暴露了我们的目标。


 对方要真有心算计，此时我们两个就是想跑都来不及。


 短短的几步路，我们两个竟然走了足足有一分钟，运兵车那个庞大的轮廓这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刚才扔出去的那支火折子已经熄灭，而且先前时候，黑皮老六的动作实在太快，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车内的情形，就已经被他踹出去了。


 此时再度回来，忽然就有一种极度紧张的感觉，这跟刚才那只冰凉梆硬的手脱不了干系。


 我们两个，小心翼翼走到车前，就在火折子微弱的光亮之下，一只手赫然出现在了我们两个的面前。


 那只手正搭在卡车栏板之外，几条血线顺着他的手指正在流淌下来。刚才我摸到的那种粘腻腻的东西，正是鲜血。


 看到那只手的一瞬，我就明白过来，一定是出事了。


 黑皮老六显然跟我一个想法，伸手往前一递，火光闪烁，一下子就照亮了车内的情形，就见四五具残尸都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躺在里面。


 几乎每具尸体都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其中两个，甚至连脑袋都不见了，我先前摸到的那个脑袋，还保不齐是谁的呢。


 车内所有的人无一例外缺胳膊少腿，我扫了一眼，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全尸的。


 整个车内此时正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其实这股子味道已经很浓烈了，换做往常，我们两个指定会注意到。


 但这一次从村子里出来之后，我们两个身上也沾染了大量的血腥味，走了半夜仍旧挥之不去。


 所以再次闻道这个味道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身上发出来的，竟然没去注意它。


 一时之间，我和黑皮老六面面相觑，谁也猜不透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小时之前，这些人还活蹦乱跳，甚至屠掉了一整个村子，怎么眨眼间，他们也变成了这幅鬼样子，难道是内讧。


 可是想想，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因为内讧这事儿虽然常见，但内讧到连脑袋都打没了的时候，实在是闻所未闻。


 况且就算是内讧，也没必要把事情搞的这么残忍。


 眼下这幅情形，简直就是一场屠杀，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遭遇了偷袭，且偷袭来的猝不及防，所以这些人才会都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黑皮老六一翻身就跳上了车，这厮对死人已经基本无感，下手随意翻动着这些人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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