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牙

 翻动之间，黑皮老六随手将尸体身上的一些东西搜罗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忽然，这厮不知道从谁的口袋中翻出一包饼干，随手撕开，将一片放进自己嘴里，喀嚓喀嚓大嚼。


 饼干被他咬碎的清脆声音，像一根根鸡毛一样，捅进嗓子眼儿里，我顿时就是一阵反胃，差点没当场吐出来，“老六，你个牲口，你他妈就不能躲远点再吃吗，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黑皮老六嘿嘿一乐，随手一抛，将还染着血迹的饼干包扔了过来，“别他妈这么矫情，你小子也是打过昆仑关的人，死人堆里刨食儿的事见得还少吗。嫌恶心你就别吃，有种待会饿肚子的时候，腿别打哆嗦。”


 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这厮真是一混不吝。估计要是赶上非常时期，没准还真他妈敢吃人肉。


 不过此时，眼下一片尸体狼藉，浓重的血腥味儿冲得鼻子都发疼。这种情形之下，我哪儿吃得下去。但好好的饼干，要是就这么扔了，实在可惜。


 看了看手里的饼干，又抬头望了一眼，正在一阵翻腾的黑皮老六，我咽了口吐沫，将饼干包上的血迹随手一甩，就放进了口袋里。


 我们两个现在身无分文，饿急眼了这东西就是命，不能不重视。


 我再抬眼望去，此时黑皮老六正在摆弄一支步枪，拉栓，上膛，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样。


 这是老兵的习惯，手里有了家伙，就忍不住摆弄一下。


 鼓捣完之后，黑皮老六随手将枪背在身后，这厮向来是无枪不欢，看他着架势，是想把这东西也带在身上，“老六，你该不会想带着枪一路追下去吧。”


 黑皮老六头也不抬，“废话，老子是当兵的，手里有枪，心里不慌，没这东西我不踏实。”


 我顿了一下，提醒他说道，“还他们当兵的，我们两个现在是逃兵！就我们两个人，带着这东西赶路，撞上鬼子能一枪崩了你。就是撞上国军，也好不到哪儿去。”


 “国军是自己人，谁能拿我们怎么样。”这厮显然是把自己是逃兵的事儿抛之脑后了。


 我咬着牙说道，“还他妈自己人，我们现在这样，就是让自己人给弄的。”


 黑皮老六惊愕的一抬头，陡然想起了自己的逃兵身份，啐了一口，“妈的，老子脑袋别裤裆，打了快十年仗了，到头来还成了逃兵了。”


 我缓了一会儿，等他的气性没那么大了，才开口说道，“这东西太扎眼，带上它我们两个就得成活靶子。你手里已经有一支短的。”我指了指他腰力别着的毛瑟，“有它就足够使了，要是它都不行，你就是带上这支步枪，也是白给。”


 黑皮老六大概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将身上的那支长枪看了一眼，随即恨恨地一摔，仍在了一旁。


 我看了一眼那支步枪，其实也觉得有点可惜。但是现在这种情形之下，带着它那就是一个祸害，不能不忍痛啊。


 黑皮老六继续在车里翻腾着，我瞟了一眼周围，总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劲，于是冲车里喊了一嗓子，“老六，快着点儿，这地方能出一回事儿，保不齐就能出第二回。我总觉得这帮人死得古怪，咱们还得赶紧走。”


 “古怪个屁，不就是死个把人吗，这地方山高林密的，指不定藏着什么人呢，八路，土匪，游击队，都有可能。这些人都是属老家贼（麻雀）的，干完早跑了，不会回头的。”


 说完之后，忽然咦了一声。


 我听他叫得古怪，心里一下子就拎了起来，“怎么了？”


 就见黑皮老六将手一探，在一个人的身上使劲拨弄起来，费了好半天劲，就见他弓着的身子猛地向上一挺，手里面已经多了一把短刀一样的东西。


 微弱的火光之下，短刀上面犹自带着人血，看样子是刚被黑皮老六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


 那东西大概有二十公分长，略有弧度，跟短刀不同的是，它竟然是圆的。


 我看了一眼，没瞧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问道，“什么玩意儿？”


 黑皮老六将那东西举到火折子前面，歪着脑袋，看了一圈儿，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古怪。


 我看他神色异常，就知道这厮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又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皮老六撩了我一眼，脸上表情有些奇怪，顿了半晌，才不自信的说道，“是一颗牙？”


 这话说的很不自信，看样子连他自己也怀疑刚才的判断。


 说话间，他已经把那东西擎到了我的眼前，火苗照亮之下，我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黑皮老六为什么那么不肯定了。


 那个短刀一样的东西，浑圆得像根筷子似的，只不过上宽下尖，而且弧度明显，看上去的确是像什么东西的獠牙。


 但怪就怪在这颗牙齿实在是太长了，二十公分有余，就算是东北虎的牙，恐怕也没这么长吧。


 更何况看眼下这东西的样子，竟像是折断了之后的，如果是整颗獠牙的长度，少说也得三十公分以上。


 黑皮老六看了看那颗獠牙，又瞅了我一眼，“妖精？”


 他这话听起来荒谬，但仔细想想，这年头什么东西的獠牙能长到三十公分，除了妖精之外，恐怕我也是想不出其他东西来了。


 我问道，“这东西从哪儿找来的？”


 黑皮老六往车里看了一眼，“从一哥们膀子上扽下来的，卡在骨头上了，还费了我好大劲。”


 说话间朝着那具尸体走去，我也一窜上了车，跟在黑皮老六的后面。


 片刻之后，我就见看到了那具尸体。


 此时那具尸体，像是被什么人上了刮了似的，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儿好肉。


 那些伤口全部外翻，露出里面的白肉。但奇怪的是，多数伤口处，并没有流血。


 看样子，这些伤口应该是人死以后才弄上去的。 　

(http://www.ccfang.cc/novel/fFD4KRUR8L.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ccfang.cc。书房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cfa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