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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薛进想不通楚家那对父女为何不归顺西北。


 朝廷是没指望的, 各方势力你争我夺,打得不可开交,辉瑜十二州无人能庇护这小小的安阳。


 归顺西北, 两全其美,这不是很好吗?


 “廖三爷!我吃饭去啦!回头见!”


 “你!她!司其!你看到没!她竟然还跟我招手!快把箭给我!我今日非一箭把她射下来不可!”


 薛进一双眼紧盯着城墙。


 太远了。


 雾茫茫的。


 薛进眼睛有些干涩, 几乎到了痛的地步,他实在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遂下令回营。


 回营这一路,廖三嘴不停的骂楚熹,骂着骂着, 又说起蟠龙寨的事:“你们是不知道!那楚熹有多可恨!她前脚还喊我三哥,说什么三哥真乃英雄好汉,后脚就跑的没影了,要不是我廖三英勇无敌, 有杀出重围的本事, 准死在那群土匪手里。”


 自攻破常德那日至今, 廖三起码说了一百遍,跟他关系要好的几个将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真希望薛进能让他闭嘴。


 可薛进似乎格外偏爱廖三,任由廖三在他耳边絮叨个不停。


 司其暗暗观察许久, 已经可以断言, 他家主子对那安阳少城主一往情深。


 嗯……一往情深或许有点夸张了, 但肯定是喜欢。


 安阳城恐怕没那么容易打下来, 就凭那些投石车, 也要耗上些时日了。


 营帐太过简陋,得让缁兵送些厚实的被褥过来, 还有木柴和火炭。


 再添置点什么好呢……


 司其正盘算着, 忽听薛进唤他, 忙上前道:“主子有何吩咐。”


 “方才城墙上的投石车和我们所用的投石车有何不同。”


 “……更快,更准。”


 廖三插嘴:“你这不废话吗,那陶罐弹更猛。”


 司其真没太注意投石车,他只顾着听廖三和楚熹打嘴仗了。


 薛进手抚着身下马匹的鬃毛,轻笑一声道:“是啊,她可是陶罐弹的祖宗。”


 火药的制法是出自安阳,说楚熹是陶罐弹的祖宗,倒也没错。


 “你亲自回一趟常德,告知大将军,安阳城中守备严密,形势尚不明朗,攻城之事,要从长计议,如今应当兵分两路,让他抓紧在三州布防。”


 “是!属下明白!”


 薛进引兵五万,扎营在白岗山下,这白岗山旁有一白岗庄,庄主是安阳城里的富户,常德那边一开战,他就收整行囊溜回安阳了,因冬日里无需耕种,佃农们也纷纷跑去亲戚家避难,偌大的白岗庄就成了一座空庄子。


 有房谁还住营帐,将领们砸开门锁,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原来庄主的院子,自要留给主帅薛进。


 入夜,饭毕,薛进唤诸将于堂屋议取安阳。


 麾下军谋一个叫崔无的道:“今日我粗略数过,安阳四面城墙,每隔二百步设一岗,一岗一箭楼,一架小投石车,配备二十城卫,东北角上城墙偏矮,若攻城可从此处下手。”


 廖三问:“偏矮是多矮?”


 崔无答道:“六仗七尺左右。”


 “这还叫矮?”廖三站起身,深吸了口气说:“我就七尺,那城墙得有十个我高。”


 薛进摆摆手,示意廖三坐回去,让崔无继续说。


 崔无道:“东北角城墙前有密林,虽为深冬,枝叶凋零,也足以遮掩行迹,可趁夜色将巨石泥沙运入密林,而后兵分几路攻城,安阳城卫人手紧缺,定不能兼顾,只需乘其不备把巨石泥沙填入护城河,垫高地势,再用云梯,便能杀入城中。”


 一个叫慎良的将领以为不妥:“安阳火药威力极强,恐怕不等我们筑起大堙,就先被炸的粉身碎骨了。”


 崔无冷笑一声问他:“那慎将军有何高见?”


 慎良并没有斥驳崔无的意思,他毕竟是将领,要拿命拼杀,想的要比崔无周到细致一些:“投石车和陶罐弹是安阳城最大的仰仗,不如先以火攻城,一来烧毁投石车,二来扼制陶罐弹。”


 这一招他们在攻打合临城时用过,效果极佳。


 崔无点点头,认同慎良的主意。


 商定妥当,众人看向薛进。


 薛进笑道:“既然都无异议,那便这么办吧,运石需几日?”


 崔无思忖片刻道:“三日足以,这三日间,我们要照常攻城,做出些动静,免得城内生疑。”


 “我来我来!”廖三主动请缨:“我保管这三日让楚熹不得安生!”


 “啧,你怎么让她不安生?佯装攻城?她又不傻,肯定会发觉端倪。真攻城?那得死伤多少兵马,今日一个照面而已,我们就白送了安阳几百匹马。”


 “是啊,如何拿捏这分寸。”


 在众人激烈商讨时,薛进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我曾在安阳暂居过一段时日,与楚光显也算旧识,如今他心存顾虑,才守城不降,倘若打消了他的顾虑,安阳便可不战而得。”


 “薛帅的意思是,要与安阳议和?可属下瞧着,楚光显是打定主意固守安阳的。”


 薛进随口说道:“拖延之计罢了,先议三日又何妨,若真能兵不血刃夺取安阳,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始终沉默的司其暗暗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先议三日又何妨”,想议和就直说得了,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但对不知内情的将领们而言,薛进这办法无异于上上良策。


 慎良问道:“就是不知楚光显有何顾虑?”


 西北军入关前,薛进在辉瑜十二州的一切行踪都是绝密,在座将领虽知晓他曾潜匿安阳,但并不知晓具体细节,自然也不知晓薛进和楚家父女的恩怨。


 崔无斟酌一会道:“或许是怕步了应台城主的后尘。”


 “当日兵入应台,我就说过不能将李家人赶出去,这般举措一经传扬,谁还会轻易降服。”


 “谁让那李城主不识趣,竟和李善大将军攀亲戚呢。”


 “大将军下令,我等哪敢不从啊。”


 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差把阴阳怪气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们皆不服李善的为人处世,无奈薛进在李善跟前总低一头,每每得了机会就忍不住挑唆,巴不得薛进和李善早些撕破脸,可薛进只当没听见。


 翌日晌午,大军又至安阳城下。


 瞭望台的城卫一听见奔腾的马蹄声,立即敲响了锣鼓,锣声余音犹在,一支长箭破空袭来,与他擦肩而过,重重钉在木板之上。


 那城卫心有余悸的转过头,目光触及箭身捆绑着的信纸,猛然回神,急忙拔下长箭,跑去禀报楚熹。


 “信上写了什么?”


 “老爹……这是写给你的。”


 老爹顿时满脸惊诧:“给我的?”


 楚熹“嗯”了一声道:“薛进与你当面商谈……议和之事。”


 “议和?不可能!他准是在使诈!”


 “是挺怪的,兴许他摸不清安阳的底细,想借机探探虚实?”楚熹低下头,将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可他信上说的,还蛮有诚意,像是真有心议和。”


 老爹莫名翻起旧账:“恁原先还觉得他像是个大好人呢,他是吗?”


 “……那怎么办,真打起来,咱们总归要吃亏的,不如听听他的意思再作打算。”


 “三儿啊,那薛进是拿准了恁会信他!恁可不能上当呀!”


 楚熹总觉得老爹对薛进的排斥有些超乎常理,但转念一想,当初老爹一眼就看出薛进不是个善茬,反倒是她对薛进深信不疑,也许老爹的谨慎没有错,是她把薛进想的太好了。


 正犹豫着,又有城卫来报,称薛军退兵千步,城下只有薛进一人。


 这就是薛进的诚意,他照做了。


 楚熹登上城楼,见薛进在城下摆了桌椅,桌上还有茶水糕点,单看他那闲适悠然的模样,像极了来郊游。


 老爹说:“炸死他算啦。”


 楚熹禁不住笑:“没必要没必要。”


 薛进若以这种方式死了,恐怕整个安阳都要给他陪葬。


 “哎。”老爹长叹了口气,满脸“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既如此,我便去同他谈谈,三儿,老爹要有个三长两短,恁不用替老爹报仇,务必要守好安阳!”


 “算了,还是我去吧。”


 “不!我去!”


 楚熹拍拍老爹的肩膀,很坚定的说:“老爹,你放心,即便薛进再怎么不择手段,也不会打着议和的旗号,况且我和他又没什么旧怨。”


 “……三儿,其实,老爹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我猜到了,没关系,等我回来再说也不迟。”


 老爹以为楚熹猜到了沂江刺杀之事是他动的手,羞愧的低下头:“老爹对不起你。”


 殊不知楚熹压根没往那处想,单纯以为是薛进从前在安阳时,老爹跟他结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梁子:“咱们父女之间说什么对不起,你会那样做,不也是为了我吗。”


 “三儿……”


 “老爹……”


 虽不在一个频道上交流,但父女俩都感动了对方。


 薛进在城外等候多时,城门吊桥终于落下,他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楚熹领着一身形高大的男子向他走来,不禁皱眉。


 楚熹也皱眉:“干嘛那副表情,怎么,我不配和你谈?”


 薛进收回视线,轻声道:“……坐。”


 楚熹丝毫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拿出谈判的气势,紧盯着薛进道:“你信上说,要与安阳议和,归顺和议和可是两码事,你最好讲清楚。”


 薛进喉结微动,替她倒茶:“楚城主为何不来?”


 “你以为他为何不来?”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薛进将倒好的茶递到她面前,那颗总是藏在深处的小虎牙难得见一回天日:“能别这么剑拔弩张的吗?好歹我们也算旧相识了,许久不见,今日权当叙叙旧。”


 “谁要跟你叙旧,我们很熟吗?”


 “好,不熟,那少城主为何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我都怕你突然扑过来咬我一口。”


 薛进不仅笑,还跟她耍贫嘴。


 这是什么?美男计吗?


 楚熹暗暗打量薛进。在楚熹的印象中,薛进的衣裳总是暗色的,或玄色,或鸦青色,最花俏不过墨绿,可今日他却穿了一身朱红麒麟刺绣锦袍。


 十二月初,正该冷的时候,楚熹里头一件小袄,外头还要披个斗篷,他这锦袍好看归好看,全然不能御寒,天生雪白的一张脸此刻隐隐泛红,连鼻尖都是红的,也少见的没有将头发完全束起,只用黑色发带束了一半,这一半是高高的马尾,那一半随意披散,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稍显凌乱,更透着一股惹人怜的味道。


 楚熹垂眸,看桌上的糕点,几乎都是她平常爱吃的。


 薛进是算准了她会替老爹来。


 “我不会咬你,狗能咬人,人能咬狗吗?”


 “好端端,少城主为何骂我,这是……在同我叙旧吗?”


 “叙旧,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叙旧,你是兖州佃农薛进?是西丘宁城主的义子薛进?还是西北王薛进?”


 “……”


 “听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薛进摇头。


 “大意是说,有个放羊娃,觉得放羊枯燥,就在山上大喊狼来了,附近的农户们闻讯而至,慌张无措的问放羊娃狼在哪,放羊娃瞧他们的那样子,觉得很有趣,从此之后隔三差五就喊狼来了。”


 楚熹眼含讥讽的看着薛进:“可当狼真来了,他再喊,已经没人会相信。”


 薛进双手捧着茶杯,好像世上没有比他更遵守公序良俗的人了:“你不信我,为什么还坐在这与我议和?”


 “别绕弯子了,开门见山,你要怎么个议和法?”


 “安阳归顺西北,我答应你,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安阳都是楚家的。”


 “少说漂亮话,薛军不是你舅舅做主吗?你算哪根葱。”


 “这样挑破离间,太明显了。”薛进长睫倾覆下来,无奈地说:“你终究是守不住安阳的,与其两败俱伤,不如信我一回。”


 “我可没有挑拨离间,真的,薛进,只要有你舅舅在,你说的话就不作数。”楚熹手指轻敲了几下椅子的扶手,笑道:“这样吧,你杀了李善,我就信你。”


 “李善是我舅舅。”


 “火药是我的命。”


 “你的命可真不值钱。”


 楚熹生得一张讨喜的笑脸,语调总是娇蛮而清脆,有时故意气人,用词遣句就会很不文雅,像个天真顽劣的孩童:“这么说起来,你的命也不是很值钱,别忘了我还救过你呢,你这样对救命恩人,是要天打雷劈的。”


 薛进注视着她:“我已经对你足够好了。”


 “啊,原来你没举兵攻城,坐在这苦口婆心的劝我归顺,是对我好呀。”楚熹同薛进再无话可说,站起身道:“算了,既然你没诚意,咱们也不用再谈了。”


 见她要走,薛进方才道:“那你想怎么样,除了杀李善。”


 人民群众的智慧果然伟大,砍价砍不动的时候就该扭头走人。


 楚熹和他商量:“你夺取安阳,不过是为了打通粮道,我答应你,安阳不归顺西北,也绝不与西北为敌,只要你大军不进安阳,缁兵缁车随意过往,如何?”


 “谁说我夺取安阳是为了打通粮道?”薛进瞥了一眼像枯树般站在那里的仇阳,没有起身,换了一个更散漫的坐姿:“安阳城我势在必得,你若愿意归顺,城中兵马,百姓,乃至柴米油盐,我一律不碰,火药我也只拿一半。”


 行吧。


 薛进从前虽隐瞒了身份,但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英雄本色。


 如今他拽的比从前更理直气壮了。


 “我……考虑考虑。”


 “考虑多久?”


 “此事非同小可,我怎么也得考虑个五……四……三日,三日可以吧?”


 薛进点点头:“算上这一日。”


 薛进给出的条件确实挺让楚熹心动的,所以她缓和了态度:“好,三日后我给你答复。”


 回到城中,楚熹将与薛进的谈判一字不漏复述给老爹。


 “薛进当真这么说?”


 “我骗你干嘛呢,仇阳也在一旁听着,不信你问他。”


 “那他就没提……”


 “我知道我看人的眼光差,可我瞧薛进是真的不太在意当初那些旧怨,其实本来也没什么,都过去多久了,他又没缺胳膊没少腿的,能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老爹眨巴一下眼睛,终于意识到楚熹出城前那番话是驴唇不对马嘴了。


 “三儿,老爹说有事瞒你,是别的事。”


 “别的事?”


 楚熹眼瞳清澈明亮,装满了沉甸甸的信任。


 老爹艰难的开口:“沂江上,刺杀薛进的事,是我……动的手。”


 楚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直至凝固。


 “哎,亏我还想着推到西北细作身上,要早知道他是西北那个薛进,就是打死我,我也绝不可能在船上动手。”


 老爹满脸的悔恨。


 他不是后悔刺杀薛进,是后悔选错了时机。


 “当日船上只有我们三家的亲信,宁城主是被刺杀的那个,吓得半条命都没了,薛进定然不会怀疑,原本谢家负责搜查刺客,比我们嫌疑更大,可谢燕平落到他手里,他势必要审问,没个结果,矛头自然指向楚家,他准是知道了,却还这般的不动声色,真不晓得他肚子里藏着什么毒水。”


 楚熹看得出来,老爹这些话在心里憋好久了,一气说出口,连磕巴都不打,顺顺畅畅,痛痛快快。


 “三儿,恁咋了,恁可别吓老爹啊。”


 “我没事。”


 不仅没事,还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怪不得老爹会这么抵触归顺西北,他毁了薛进的一双眼,又险些害了薛进一条命,以薛进睚眦必报的脾气,得知真相一定会找他算账。


 “老爹,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我不想恁埋怨老爹……”老爹长叹了口气,像个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满脸倒霉相:“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楚貔貅的一世英名,算是全毁了。”


 楚熹其实很明白,这件事归根究底就是老爹的错,可她哪里忍心埋怨老爹。


 薛进又不是她的薛进,老爹毕竟是她的老爹。


 啧。


 不知在薛进面前说“你失去的不过是一双眼,老爹失去的是英明啊”,薛进会作何反应,肯定恨不得杀了她全家。


 既然如此,也只能死守到底了。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楚熹信守承诺,派人将答复送到白岗庄。


 薛进展信,上面只有两字。


 不降。


 这答复气坏了廖三和司其。


 尤其是廖三:“真是给脸不要脸!薛帅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她竟还冥顽不灵!我看她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见到棺材还得进去躺一躺!”


 旁的将领倒没有太大反应,安阳执意不降,那举兵攻城就是了。


 薛进盯着手中的信,须臾,冷笑了一声:“廖将军,你可知什么是做贼心虚。”


 廖三不解。


 薛进轻摇手中的信纸,眼角涌起一丝血意:“这便是。”


 楚熹说的没错,薛进这个人是太他娘的精了。


 在看到那两个字的瞬间,他是意外的,因太过意外,大脑凭借本能推测起安阳宁战不降的缘由,继而联想到沂江刺杀一事,与此同时,谢燕平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然,你为何恨我。”


 他在辉瑜十二州吃过最大的亏,就是沂江上的那场刺杀。


 合临兵败,谢燕平一心求死,便替楚家揽下了这桩祸事,又或者说,替楚熹揽下了这桩祸事。


 崔无道:“薛帅,沙石已秘密运至密林,一应攻城器械也已齐备,今夜便可动作。”


 “今夜丑时。”薛进将那封信丢进炭盆中,面无表情的看着它燃烧殆尽:“攻城。”


 攻城之计早已商议妥当,薛进一声令下,众将领便纷纷起身告退,去向手下兵士布置,唯有司其留在了厅中:“主子……”


 薛进抬眸,语气平和,与素日无异:“还有事?”


 司其移开视线,不敢去看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主子不是说安阳城守备严密,形势不明朗,这般攻城……会不会太过草率。”


 司其是想给薛进一个台阶下。


 可薛进却对他说:“你命人去合临,将谢燕平押解过来,我有事要当面问他。”


 司其一怔,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想,又是虎躯一震。


 入夜,丑时。


 瞭望台上的城卫倚着木板昏昏欲睡,忽听到一点响动,骤然睁开双眼,二话不说敲响铜锣,锣声接连响起,惊动了整座安阳城,箭楼当中的城卫急忙奔出,在浓浓夜幕中望见一片流动的黑影,高声大呼:“薛军夜袭!薛军夜袭!快禀报城主!”


 城下大军到了跟前方才亮起火光,刹那之间,箭火如流星一般袭来,目标皆是城墙上的投石车。


 一方身经百战,一方未出茅庐,两军交阵,后者如何能与前者匹敌。


 城卫们虽准备充分,但事到临头仍免不得慌乱无措,楚熹赶来时投石车被烧了大半,而薛军的陶罐弹已在轒輼车护送下到了河畔。


 “少城主!这该如何是好!”


 “你慌什么,那架投石车不是还能用吗,给我瞄准轒輼车。”


 “是!”


 楚熹的陶罐弹威力巨大,轻易炸毁了薛军的轒輼车,那轒輼车装着不少火药,一声惊天巨响,炸开了河畔,水花飞溅,足有十几米高,淋了楚熹一脸。


 控制投石车的城卫见状不禁一喜,立即填弹反击。


 楚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猫着腰跑向另一处:“快快快,趁着火还没烧起来,给我炸。”


 城卫们看到楚熹,顿时安心,投石车不能用,他们便点了陶罐弹直接丢到城外,城墙上有滑轮,陶罐弹供应极快,如雷鸣般的轰隆片刻不停,任凭薛军三头六臂,一时也打不上来。


 楚熹刚松一口气,见仇阳朝她跑来:“你怎么在这,你不应该在西城门吗?”


 仇阳眉头紧皱:“东北角那边筑起大堙,薛军的木幔云梯上了城墙。”


 楚熹没有高估自己,但她低估了薛军。


 半个时辰而已,薛军便借着云梯攻上了城楼。


 仇阳也没想到薛军能这么快攻上来,他拉开箭弩,“咻”的一声响,一名身着赤色甲胄的小将倒地而亡:“少城主,这里交给我,你去躲一躲。”


 楚熹望着满地的尸首,强打起精神问:“能撑一刻钟吗?”


 “能。”


 “好!”


 楚熹转身跑下城楼,迎面遇上匆匆赶到的老爹。


 老爹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三儿!咱是不是守不住了!”


 楚熹忙里抽闲宽慰老爹:“能守住,大姑娘上花轿,缺乏经验而已。”


 话音刚落,一具浑身浴血的尸首从石级上滚落下来,停在老爹脚边。


 老爹手里不少人命,可都是他杀别人,从未被人杀上门过,看着那尸首,突然泄了气:“不然算了,两军交战越久,伤亡越多,积怨也就越深,敌军这般凶煞,若此刻不降,只怕他日会屠城。”


 “降呢?”


 “楚家满门自缢,可保城中百姓。”


 东丘梁家,合临谢家,但凡有在外逃亡的,为以绝后患,都免不得一场杀戮。


 老爹丧的不想活了,人之想死,其心也善。


 “老爹。”


 “嗯……”


 “你回头。”


 老爹转过身,只见远处奔来乌压压的一群百姓,各个肩扛手提着装满水的木桶。


 打仗的事他们不懂,他们只知道,替他们守城墙的投石车快要被火烧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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